还算是静谧的空间里,封琪琪清楚听到电话那边的郑唤在询问陆默婚礼事宜的安排。
封琪琪没想到郑唤还在连夜加班加点赶着这个活动,也是那边出现了紧急需要改变方案的事故,所以郑唤想着刚刚才和陆默通过电话,他还没休息,就试着打电话过去了。
本来也没想着陆默会接,却没想到他家老板还没休息,当下也就把所有问题都说了。
正当封琪琪有些懊恼自己刚才话说错了,却冷不丁听到陆默说:“婚礼取消。”
封琪琪的目光陡然一滞,就那样,用震惊的目光看着陆默,一瞬也不错过地盯着。
他紧抿薄唇,不温不火的语气说道:“我说婚礼取消,不举行了。”
说完,陆默就挂掉了电话。
他的语气沉静的令人觉得可怕,令人猝不及防,不知所措。
“你说取消婚礼?”封琪琪还面带疑惑。
陆默看向她说:“对,我觉得我们现在的状况不适合结婚。就像你说的,现在这个情况不适合要这个孩子。”
“这样吗?”
封琪琪深深地看了一眼陆默,那一眼里面没有什么复杂的情绪,就是很平静,出奇的平静。
就好像两人都没有发生过争吵,不过是唠家常一样。你说什么,我尊重你的意见,而已。
封琪琪背过身去,一瞬间红了眼眶。仿佛,这个天一下子背了过去,幸福与不幸各自占据一半,幸福的背面,就是不幸。
这令她瞬间产生想要让她逃离原地的想法,就这么做了,快走出几步外,她的余光扫视到站在房门外不远处的余馨,那个让她失态如此的余馨!
终究,陆默还是在她和余馨之间,选择了余馨吗?
封琪琪觉得这个天极其的闷,极其的热,手心都攥出了满手心的汗。她觉得她好像就是在紧紧抓住那虚无缥缈的幸福,本来抓的稳稳的,但此时,什么都没了。
所以手抓的生疼。
她一路走,眼泪没忍住流了两行,就这样一直走,停在了华庭庄园外面。
天空上的明月仿佛已经逐渐西去,明明是酷暑的天,夜色却沉冷的令人揪心,手脚发冷。
在当她头痛欲裂的时候,一辆车驶入了她的视线,停在她眼前。
“琪琪?”
封琪琪二话不说拉开了后座车门。
“师兄怎么会在这里?”封琪琪深呼吸一口气,平缓情绪,问杜子皓说。
“路过。”
“我以为我要露宿街头了。”封琪琪摇头失笑,她刚才还想着要给谁打电话来接她呢,没想到师兄就以这样英雄的方式出现在她的眼前。
她不知道师兄在附近做什么,怎么会路过这里,但这一刻,她需要有个人说说话,不然,她会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会发疯的。
杜子皓看了后视镜一眼,问道:“和陆默吵架了?”
在这黑暗隐晦的空间里,杜子皓还是看出情绪不大对的封琪琪,刚才车灯扫到封琪琪的身影的时候,他一眼就认出了她。
“嗯,吵架了,不过我觉得我不适合吵架,因为怎么吵架,我都会输。”
“没有哪一对夫妻不会有口角吵架的。”
“那他们吵架后都是什么样的?”
这个问题还真的是把杜子皓给问住了,就在此时,杜子皓接到一个电话。
对话里的人高声质问说:“你到底要做什么?!”
只是耳闻一句,杜子皓就挂掉了电话。
陆默的确有些气急败坏。
他在跟封琪琪争吵后,从窗户上看她头也不回的走了,他心里有过懊恼,有过担心,凌晨大半夜的她一个人在外面是有些不放心,就追了出去。
亦步亦趋远远跟着封琪琪的时候,看到有人来接她,仔细看了那车牌号,陆默认识那辆车,他没想到杜子皓突然就在这个时候出现。
他的确是有些负气离开。
这个夏天过于闷热。
当陆默踏入家里的时候,往昔封琪琪走在房间里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那一幕幕似乎都像是电影一样浮现在眼前,令他不由自主地呆在了原地。
心头一阵烦躁,他拿了车钥匙开车去找杜子皓。
以往他跟应凯诚不过是耍耍嘴皮子不会动什么真格的,但对方是杜子皓就不一定了。
哪怕他媳妇说的很清楚毫无男女之情。但是一想起媳妇为了护住杜子皓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叫杜子皓的这个人在封琪琪心里未免占据了太大的分量!
怎么能让他放心?
何况,这时候他和封琪琪闹矛盾而已,这家伙趁虚而入是想干什么?还不死心吗?就算他再怎么闹,也是和封琪琪在窝里闹,如果再拉上别人,那事态,陆默不敢想象。
因为一旦想象封琪琪会离开他的身边,他就有一种恐慌,仿佛前面有无尽的黑暗在拉扯他,撕扯着他的生活,吞噬着他的人生,让人彷徨至极。
在封琪琪小区门口,陆默迎面把杜子皓堵住了。
刹车的刺耳声音,车灯恍惚照出的车身,刺目着,让人不得不注视起来。
陆默把车横在路中间,一把打开车门,他有话要跟杜子皓说。
见状,杜子皓也下了车。
陆默上来就质问道:“为什么总围在她身边转,世界上那么多女人,你干嘛总是缠着她!”
与陆默的满面怒意相比较,杜子皓倒是看着一派轻松。
杜子皓悠然道:“我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但是我知道这一刻,现在这个时间段,除了她,我没办法爱上别人。
那么你告诉我,怎样才可以忘记她,或者,怎样才可以让他以另一种身份接受我?”
“你是我的情敌,你为什么要问我这种话?你明明知道我告诉你的答案是不可能,而且……”
“不!”杜子皓径直打断陆默的话,扬声道:“陆默,你本来很幸运了,但是你现在没有机会了!无论她是否原谅你的所作所为,她都不会再接受你了。”
陆默眯了眯眼,眼里冷冽之意更甚,喝斥道:“你凭什么这么说?我爱她,她也爱我,有什么误会是爱情不能解开的?”
“但是我从来没有见过她为了哪个不相干的人哭过,你就有办法让她哭,不是吗?我见不得她受委屈的模样。
就像我以前说过的,如果你让她受到伤害,我不会视若无睹。”
杜子皓的话在此时令陆默心下一慌,好像有什么空了一样。
就像在医院看到杜子皓和封琪琪之间有一大片阳光洒落下来的岁月静好,或者是四月下旬的时候,又或者是在前两年的时候,杜子皓一直都是他值得重视起来的敌人。
陆默压下心中烦闷不已的思绪,冷笑道:“杜子皓,你不觉得你很可怜吗?封琪琪根本就不爱你,她心里根本就没有你。”
“你怎么知道她心里没有我,她爱不爱我也不是你说了算的,如果没有你的出现,你觉得我会没有机会吗?”
杜子皓句句相逼,一字一句令陆默怀疑起来。
这个人如果是别人他不会在意,可偏偏是杜子皓。偏偏是他,他就有理由让自己怀疑起来。
见对方沉默了,杜子皓幽幽道:“你觉得,一段互相质疑的关系,还能存在多久?
如果你相信她,就不会和她争吵。事实证明,你爱她,同样也猜忌她。连信任都做不到,怎么能祈盼长久?分道扬镳是迟早的事情,而现在就是。”
信任的本质是看对方是否会维护自己的利益。
封琪琪一直将这句话奉若神明般。她从不相信水默,到一步步相信水默,到依赖陆默,到成为习惯陆默在身边,每每开心或不开心时候都想要给陆默打电话。
可是这酷暑的闷热夜晚,热的封琪琪满面发红,却冒出层层冷汗。
她一想起陆默说的那些话,那些个不被信任统统在这夜中释放出来。他的一字一句就像是一根根针,揪着的心脏就像被针扎一样,是一根针一针一针扎下去,比千万把针同时扎下去疼千万分……
为什么会这么疼到失控?是她本以为陆默会毫无条件地站在她这一边。
哪怕他不为她说话也会哄着她,理解她,但是陆默却向着余馨讲话,他把她又放在了什么位置上?
封琪琪忽然意识到,余馨和陆默其中错综复杂的关系纠缠,这种女人比白婉婷来的要危险太多。
陆默最擅长的是什么?是沉浮商海中精明的头脑。
除了私人感情以外的任何事物都可以被他看成是利益交换,哪怕是和白婉婷共处一室或手挽胳膊走上厅堂也只是为了生意,为了利益。
但余馨的出现,承载了陆默的负罪感,让他被动接受对方提出的条件。
看着那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小孩子,对他的付出也只是自己心中的不安,他觉得是他的错误让他的母亲遭罪,让他来到这世上痛苦。
其实在陆默心里,孩子都是纯洁无暇的天使,这一点封琪琪很清楚,陆默也说过。
而陆默和余馨之间呢?那些纠葛是被某种说不清的感情绑架着,或许有爱情或许有亲情有友情,或许都没有,封琪琪说不清,因为她看不清陆默到底在想什么。但她唯一能知道的是,他们之间,那是没有利益交换的。
他们的藕断丝连才是封琪琪此时最大的危机!
想通这些,封琪琪就不得不重视陆默的看法。
她不是眼里揉沙的人。
她是放不下陆默,但是不代表被背叛她还能视若无睹。
所以,当陆默因为余馨而质问她、责怪她,甚至批判她的时候,封琪琪的心,就疼的不能自已。
有人说,婚姻这个东西呢,其实并不能确定谁爱谁,谁又有多爱谁,它只是被赋予了法律意义,你是那个正牌位置而已。
封琪琪从始至终需要的,是陆默那一份爱情,是他无条件站在她的立场上的态度,所以婚姻的捆绑对她来说其实没有多大意义。当她发现陆默对她疏忽的同时是因为别的女人存在,甚至为了别的女人来责备她,可想而知,这就是最大的杀伤力。
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所以她沉不住气。
所有大道理小道理统统忘得一干二净,她就困在那梦魇里,要和陆默争执个不停!
她知道陆默追上来了,她也放慢了脚步,但是直到天明,她也没有看到手机里有关于陆默的消息分毫,她睁着泛红的眼圈,一脸疲惫,身心俱疲。
早上十点,她妈给她打电话说现场昨夜下了大雨,有一把筝被损了音质,正好家里那一把合适,让她把家里的筝抱过去。
封琪琪应了一声。
收拾了东西,十一点出门了,电梯里和柳楠撞个正着,抬头那么一看,还真是吓了柳楠一跳。
只见封琪琪有些暗沉的皮肤上,墨色的瞳孔周围布满血丝,墨黑色如缎的长发那么一遮,怪渗人的。
“你昨晚做贼去了,怎么这个德行?”
封琪琪看了柳楠一眼,没答话,就是抱着一米六的筝以及演出服横冲直撞堵在电梯里,柳楠扫视一眼说:“你这大包小包的要上战场啊,你家陆老板不送你?”
在这逼仄的空间里,封琪琪闭上眼睛,缓缓又睁开,里面一片清明。
“昨天晚上我跟陆默吵架了,搞不好要离婚的,所以他不来送我正常。”
柳楠一听以为她是开玩笑,还调侃几句看能不能带动气氛,但封琪琪那一个淡漠如寒冰的眼神,让她心里是咯噔一下。
封琪琪在柳楠面前没啥顾忌,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该说都说了,也很客观的阐述了一遍昨天的吵架过程。在柳楠看来,封琪琪就是板了一张死鱼脸,真是够难看的。
站在灼灼烈日下,小区外等车的时候,柳楠理清思绪说:“我有点搞不懂啊,你不是一直都与世无争的,嫌麻烦,当然你也不是怕事,只是觉得麻烦所以从来也不惹事不闹事,但是你这次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我不是跟你说过吗,那明显是个套,要是真上床了,陆默还能跟你大吵一架?虽说有的男人很渣,但我陆男神可不是什么畜生。”
封琪琪淡淡道:“可能只是身在局中有点看不清吧?”
可能是说出来有个人乐于倾听她内心的想法了,那寒冰才稍微融化些如清水般流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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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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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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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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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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