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眠指使玉扶风把她最爱的躺椅搬在古树下,懒洋洋躺在上面,就着凉茶,惬意的吹着凉风。
午后的蝉鸣此消彼长,打破了山里厚重的静谧。
姽鸢花大朵大朵的盛开,织成一片浅紫色的云海。
“玉扶风”,司眠来回拨捻茶盖,扫了他一眼。
少年应了一声,温顺的站在她面前。
“抬起头。”
他闻言抬起脑袋,只是眉眼依旧温顺地垂着,默然地立着。
司眠说不上到底是姽鸢花艳丽还是少年绝色。
她静静盯着他的脸,眼里晦暗又欢愉。
玉扶风今天换了一身碧青色的苏绣月华锦衫,头上是雕刻着姽鸢花的玉簪,猩红色花心像是点了一抹鸽子血。
她的眼神灼热又认真,像是高端的画师,他是她笔下的姽鸢花,玉扶风在这样的视线里承受不住的败下阵来。
他身子微微颤抖,淡青色的眼皮波动,上面的纤细紫青色血管盘虬,给人顺从又脆弱的破碎感。
司眠淡淡笑着,转移了视线。
“姽鸢花开的不错,”司眠撩了撩她新编的小辫子,“你爬树去给本座摘一捧。”
司眠这是故意折腾人的,姽鸢树虽然不高,但枝干奇滑,一般没有轻功的人是上不去的。
玉扶风心头一紧。
司眠总是时不时戏弄他,把他当成给她解闷儿的玩具。
他要的从来不是当什么挥之即来的花瓶,他需要的司眠把他当成自己人,杀了她,覆灭魔教。
这样的念头每每伴随入眠而越发深厚,像是线紧紧缠绕着他,裹挟着他的身体,让他不得安生,近乎成了他的执念,也是他活下去的动力。
“奴不会爬……”
司眠打断他,“本座不想听你废话,你只需要做好本座吩咐的事情。”
“是。”
他走到最大开的最盛的姽鸢树下,将衣服下摆扎在腰间,白裤裹着劲瘦的小腿。
他抬头看尽在眼前繁盛的大朵大朵淡紫色的花。
玉扶风垫脚去勾花枝,指尖刚触到花,听见娇媚的声音飘过来,“这么次的花如何配得上本座,本座要的是最上面开的最艳丽的花。”
回头看,司眠摇着美人扇,勾唇与他遥遥相望,眼里皆是戏谑。
玉扶风睫毛垂下,盖住眼里的不悦。
他丢下花,后退半步,猛地起跳抱住树干,还没提起脚,身体就先一步滑落,屁股重重跌在地上。
司眠看他像一只笨鸭子手脚并用地往上爬,一遍一遍爬,爬到中途一遍一遍滑下来。
摔了一次又一次,却是连一声闷哼都没有。
司眠停了摇扇,拧眉思索,曹老头教的不错,男主的心性果然提高了不少。有了曹老头的教导,玉扶风应该不会像上一世歪的太厉害了。
玉扶风又一次重重摔在地上,他抬起手掌,琉璃色的眼睛淡淡凝视上面一道一道横亘的伤口。
雪白的肉往上卷翻,殷红的血色像是一条条红线,斑驳了整片手掌。
曹老爷子说,男孩子不能哭。
伤口疼得久了,就麻木了。
他收拾好情绪,站起来,重新往上爬。
这一次他蹿的更高,手用力攀上离他最近的枝干,身体悬挂,全身的力气都汇聚在胳膊上。
腿试了几次都没能勾住树干,他的身体像是挂面,软绵绵提不上力气。
手一松,身体狠狠落在地面上,这一摔,直接震的五脏六腑都疼痛不止。
他蜷曲着身子在树下缓解痛苦。
胳膊抱着膝盖,膝盖骨抵上下巴,向来灿烂的眼睛都痴痴无意识起来。
“起来。”
司眠走到他身边,脚尖踢了踢他的脚底心。
“唔……”
重影下,他似乎看到了三个仙女,巴掌大的脸上秀眉纤长,眼珠很漂亮,原来这就是仙女啊。
“仙女姐姐……”
仙女摸了摸他的额头,掰开他的嘴巴,给他喂了仙丹。
他感觉身体里一阵暖流流走于经脉之间,一切痛苦随之消失。
“醒了就继续给本座摘花,做什么春秋大梦?”
熟悉的嗓音瞬间让他清醒起来,仙女没有,只有妖女。
玉扶风从地上爬起来,一个趔趄,司眠用脚尖抵住他的肚子,手一伸,把他拉回来。
“下次摔死了,本座直接让人把你扔在乱葬岗,本座可没有那么多救死扶伤的灵药,虽然你长的好看,可是这世上还有张扶风,李扶风,王扶风呢。”
“谢教主赐药,奴谨记。”
司眠回到躺椅上的时候,玉扶风一只腿已经攀上了枝干。
司眠索性直接懒洋洋躺在上面。
芝兰玉树的少年,脸上虽然狼狈,却闪着光。
他小心翼翼爬上更上面的一根树枝,一点一点将身体挪到了最上面。
他踩着树枝维持好自身的平衡感,慢慢松开手,视线缓缓锁定最上面那一朵浅紫色开的妖异的姽鸢花。
玉扶风踮着脚,手指堪堪掐上花瓣,他不敢用力,可是又摸不到花柄。
一阵风吹来,枝干开始摇晃,玉扶风只好暂且松了手,跪伏在枝干上,手脚并用紧紧抱住不算粗的树干。
风过后,他重新维持好平衡站起来,刚触到花,花就落在了手里,他脸上的笑收不住的扬起。
看向司眠,举着花,和她对视。
司眠翻了个白眼,蠢蛋,还不是要靠她?
玉扶风清醒过来,他心里暗暗恼怒,刚刚他怎么能做那么大的蠢事?
趁着司眠看不见,他撇了撇嘴。
将花安置妥帖后,玉扶风两腿恰坐在树干上,将外衣褪下,手攥着衣服,牙齿咬住一个边角,用力撕开,再撕开,把三半衣服拼接在一起。
然后将衣服绑在树干上,试了试结实程度,把另一端固定在腰上,抱着花,一只手勒着绳子,往下跳。
绳子的长度刚好。
他将花捧在司眠面前,里衣被汗水浸湿,花瓣完好无缺。
哪曾想,司眠只是漫不经心扫了一眼,便不感兴趣了。
“放下吧,太久了,本座不喜欢了。”
玉扶风一下子僵住了,他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说变就变的女子,心里烦闷又酸涩。www.xiumb.com
“臭死了,洗澡去。”
他几乎厌弃的笑了笑,她不过是为了戏弄他罢了。
将花放在桌上后,玉扶风默默离开。
司眠腾的一下子从椅子上起来,拿起桌上的花,从衣袖里掏出小铜镜,开始在头上摆弄姽鸢花。
怎么插才好看呢?
这样?这样?还是这样?
司眠兴致太高,没有发现玉扶风去而复返,直到他的脸出现在铜镜里。
“你,不是,不喜……”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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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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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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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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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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