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宁在这一年,他的个头像树苗一样止不住往上窜,翻了又翻,已经超越了爷爷的身高。
甚至在同龄的男生中也是属于中上的各头。
当然和余小乐比起来,那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按道理说他身子已经张开了,骨骼差不多就定型,可过了这一年,他又窜了个头。
两米高的门梁,只比他告不了多少。
以至于平时进门都得弯着腰才行。
方宁的身子长了,往年的衣服也小了许多,再加上身子肉多了起来,也显得挤了。
于是,买新衣服的时候也到了。
平海城下了两场雪,一场大雪过后,一个礼拜才融化,另一场小雪,只是把地面打湿,就没踪影。
年终也在这几场大雪里到来。
春运期间注定是拥挤的,大街小巷挤满了人,归乡者归心似箭,都盼着能好好回去过一个热闹的年。
方爸方妈今年回来的比较早,离过年还有一个礼拜的时间就回来了,坐大巴车,提着大包小包。
方宁一家人在新汽车站等着,迎接他们回家。
“咱们湖.南这边还是有些冷啊!”方爸搓着被寒气冻得有些僵硬的脸庞说道。
他一刚下车,两条腿就冻得有些发抖,从那边过来,没穿秋裤,这一到平海县,自然受不了这样的气候。
“嗯啊,上个礼拜下了两场大雪,第一场雪的影响太大了,受寒潮影响,导致现在气温都还没回升上来。”
“冷天也有冷天的好处,至少咱们南方明年的病虫灾害要少很多。”
“病虫都被冻死了啊!”
方宁家,张灯结彩,走廊上面挂着大红灯笼,流光溢彩。
在方宁的精心经营下,整个家也有了另一番韵味,不再落于俗套。
于是方爸也免不了赞叹几声,又询问了一下家里的情况,爷爷经营的香辣虾锅店生意爆棚,人气特旺,连方爸都在考虑,明年要不要出去继续开车了。
毕竟他的半挂货车也有了六年,九年报废,趁着现在还没报废,可以当二手车卖,多少还能挽回点损失。
他们夫妻两人一年到头奔波忙碌,挣了钱,却存不住钱。
比如说一个月过路费就要几万,还有货车零部件有些老化,动不动就出毛病,一修车又要几千甚至上万。
“你还是先开着吧,再看一年,等我这边忙不过来了,你们再回来。”爷爷现在精神还比较充足,管理店还行,不过要是再等几年,估计精力也会大不如从前。
方爸又问了方宁兄妹俩的学习情况,这点是他最重视的地方。
由于常年不在家,儿女的教育只能靠老师和爸妈。
好在方宁兄妹两人都挺懂事听话,也不用操太多的心思。
方宁班上的成绩基本上是前十,而方微也是班上中上游水平,尤其是这个小女儿,明年又要中考,所以也就格外重视,要求她向方宁这个做哥哥的看齐。
晚上关着房门,方爸夫妻俩人聊了大半夜。
主要还是明年到底该怎么办,是继续往深圳那边开车跑长途,还是留在家里帮老爸做生意,这都关乎着一家人的命运。
方妈拿着爷爷送过来的账本,说道:“我刚看了一下今年下半年的利润,纯利润有十万,这还只是三个月的,而我们累死累活一年怕也挣不到这么多钱,老公啊,我们或许要改变一下想法了。”
当初老爸想开店,方爸方妈他们都是抱着旁观的态度,给了两三万让他自己去折腾,毕竟开店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情,就算是失败打水漂了也不过是两三万,还能经得起折腾,反而他老妹却送了二十万给老爸,比较在意,还是蛮支持的。
结果三个月后,老爸的店子就应该开了第二家分店,这个冷冰冰的现实不说打了一巴掌,却也将他们这种旁观者的态度打出来了。
这钱来的确实像是从天上掉馅饼一样容易!
“再看看吧,再说我那车子也还能跑几年。”方爸叹口气,犹豫不决。
“你那车经常要修理,咱们转的钱大半都进了修车铺,零零碎碎,过路费,油费,年检费,保险费,哪个不是吃钱的?”方妈是打定主意了,想在家乡过安稳日子,在外面北漂了那么久,也没混出个名堂,一事无成,已经够丢脸的了。
至少在家里她还可以休息,带带孩子,管管教育上的事情。
“我再想想……”
另一天大早,还在懒觉中的方宁就被老爸老妈给拉起来了。
“你那头发有点长了,这快过年,去剪一剪。”方爸大马金刀的坐在沙发上。
方妈就说,“你又不是女孩子,留那么长头发干嘛,学校不管吗?”
方宁觉得有些头疼,赶紧出门去剪头发。
在街边老面馆吃了一碗热腾腾的汤面,打了个电话给余小乐,他也说一起出去剪头发,到一中对面巷子里汇合。
小红理发店。
替人剪头发的师傅是位中年女性,性格温婉,她带了一个七岁的儿子,一大清早就起来忙活了。
“这位师傅的手艺不错,我小时候经常在这儿剪头发,价格也不贵。”余小乐率先走进去。
方宁瞅了一眼,红姨正在给一个中年大叔理发,一个电动剃头“喀嚓”没几下就把他剃成了一个光脑袋,程亮程亮。
方宁囧囧有神,“你指的是她剃光头的手艺?”
余小乐尴尬了,“这我怎么知道……”
好在红姨给方宁理发的时候,根据他的要求,剪短打薄了许多,遮住眉眼的部分都露出来,耳朵也露出来,吹洗以后,照照镜子,自恋地露出八个白牙,“剪完头发感觉又帅了许多!”
“天啊!真看不下去了!”余小乐一脸嫌弃。
两人理完发走出店门,相约去龙门书店,中午回家吃饭。
方微把他买来的几本小说的贪墨了,拿回房间当做吃零食的消遣。
方宁没说什么,这个时候是寒假,总归有点自由。
方爸方妈拉着两人去买新衣服,老街那边不是一般的拥挤,街道上都是拥堵的车辆,大部分人是来买年货的,也有少部分人是过来卖年货的,互通有无。
一下午的战果就是方宁和方微两人购置了上千的衣服。
方宁更多,足足有八件新衣服,两双新鞋。
这倒不是爸妈对方宁偏心,重儿轻女。
而是他高二就要住宿,男孩子比较容易出汗,在学校里面换洗的衣服比较多,干脆就多买点。
最后他们去了一家波司登店,又给他俩买了两身羽绒服。
……
年关在不紧不慢中到来。
方宁和方爸两人在门檐上贴着春联,到处挂着红灯笼,喜气洋洋。
爷爷把太奶奶从老家接了下来,这可是位老祖宗了,身子骨还挺健朗,口齿清晰,思维也清晰,反正方宁听爷爷说找到太奶奶的时候,她还背着竹篓抗着锄头准备去竹林里挖冬笋……一点都不让人省心。琇書網
今年过年,大毛和小毛两个小孩就没接下来了,小爷爷和小奶奶也要过年,如果都接下来了,那过年也就没什么年味。
况且随着他们两个小孩逐渐长大,心思也变得不一样了,人心是会变的,从小就亲大伯一家,到现在隐隐有着疏远,这里肯定有小爷和小奶奶的‘教导’。
方宁倒是无所谓,现在疏远那只是跟大人们学的,以后长大了,还是少不了方宁一家的扶持,他们长大了,还是会选择亲近他们一家的。
毕竟对于他们这些山里的孩子来说,没有背景没有学历,想要出人头地,还不是要靠大伯一家。
太奶奶住进最温暖舒适的房间里,爷爷还怕暖气不够暖和,还点了炭火,打开一侧的窗户透气,就不怕一氧化碳中毒。
太奶奶舒服的躺在量身定制的椅子上,旁边桌上放了超市里买的葡萄,洗的干净,她的牙齿已经软了,吃不了太硬的东西,像那些苹果什么的都咬不动,只有这些才吃得动。
每当有小区的街坊邻居上门摆放,她逢人就说自家的大儿子,“孝顺啊!孝顺!”
方宁背着手,笑吟吟的出门,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别人一看,老解你这么孝顺,人品肯定也不差,和品行好的人在一起,这是一件好事,而且在长远上来看,还有更多的好处,只是暂时没显露出来。
家里长辈围在大桌面前,里面可以烤火,商量家里大事的就爷爷以及爸妈。
奶奶一般不过问家里的大事,她也不掌握家里的钱财,有时候连家里的饭菜都懒得做,直接叫爷爷做饭菜洗碗。
爷爷眉头皱得可以夹死一只苍蝇,因为自己的儿女反对今年去湘西的古丈老家祭拜祖宗。
“老爸,今年初咱们家的事务有些繁重,你要忙着走亲戚,我们忙着去亲戚,还有咱妈的娘家也要走动关系,哪有时间再去那边老家。”方爸叹口气,抽一根烟,烟雾缭绕。
“是啊,爸,老灵说的有道理,再说了,那边就剩下你一个太姑奶奶了,其他的人差不多都死了,他们愿不愿意让我们认祖归宗还不一定呢!”老妈多了一句嘴。
爷爷顿时颜色不悦,沉下脸来,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沉声说,“我们的祖宗只有一个,那就是方姓,祠堂在云柘大山里,这话以后不能乱说!”
爷爷的爷爷,也就是太太爷爷,他老的家才是湘西大山里的古丈县,他姓孔,不姓方。
而到了太爷爷这一代,因为民国强行征兵,他逃难到湖.南岳阳这一带,钻进了平海大山里头,根据这里方姓改名为方,也有改头换面的意思。
从此以后,方宁他祖上就再也不姓孔,而姓方,让这边的祠堂里的先辈大儒方若水为祖宗姓。
对于爷爷的想法,方宁心里大概有个底。
他爷爷的爷爷从湘西那边逃难到岳阳,背井离乡,而且改名换姓,本来就是脸上无光的事情,多少有些内疚忏悔,这是他的一块心病,想着等年老以后能够回归故乡,可是这一愿望因为各种各样的愿意最终没能去成,病死他乡。
这件事情或多或少对年少事情的爷爷也产生了一些影响,认为古丈县是第二个故乡,所以在他年轻的时候去外地捕鸟,有时候途径湘西那边,也会过去打听一下情况。
可是湘西那边自古以来就闭塞,消息不与外界沟通,尤其是那大山里头,光靠两条腿走路也难以进去。
现在时代发达了,也去过古丈县两次,分别是零九年和一零年去的,可惜不知道是因为年代久远,还是孔家后人搬迁走了,一直没有寻到根。
今年上半年的时候,爷爷托一个关系人再次打听,得到的消息让他有些惊喜,就是他的太姑奶奶还尚在人世间,不仅如此,孔家年轻一辈的人也在古丈县大山里头扎根了,顽强的生存了下来,甚至还有一个年轻女孩通过考大学走出了大山,如今在广州生活。
所以这次在心里想了很久的爷爷,就把想去古丈县寻根的想法告诉了儿子和儿媳妇,可是谁知道遭到了两人强烈的反对。
于是意见在这里发生了分歧,而且越演越烈,似乎还有争吵的趋势。
方宁兄妹俩赶紧过来调和,缓和气氛。
毕竟都是一家人,最后各自让一步,达成的意见如下。
方妈的娘家还是要走的,在这一点上方妈很强势,往年她也是带着方宁兄妹去看外婆。
而爷爷这边为了能去湘西古丈县,干脆就在年前买一辆车,这钱他自己出,不需要儿女出钱。
然后就是方宁和方微两人的分配上。
方宁跟着爷爷奶奶去湘西寻根,方微跟着爸爸妈妈去岳阳看外婆,最后回来,再把奶奶的娘家走完。
事情达成了一致以后,大家也都送了一口气。
而方宁在这上面也发现了一件事情,爸妈为什么会退一步,第一是儿女孝顺老人,不想再争执了,第二个就是爷爷开的店子确实赚钱了,有了自己的独立经济来源,不需要子女赡养。
有了这钱,连说话的语气都强硬了,俨然还是当家之主的作风。
在这一点上,没钱的老爸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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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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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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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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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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