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李富贵带的这条路实在太难走,又陡又窄不说,路上还荆棘丛生。
方瑶原打算着,趁着天没完全黑透、气温又适宜多赶些路,可现在队伍前行的路程,却大大降低。
为了让板车好走些,阿武领着几个较小些的男娃们,在前面用锄头和铁锹开路,偶尔运气好,还能捡到一两颗被虫子和鸟儿遗落在刺丛深处的刺泡儿。
终于翻过了山,方瑶只觉得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李富贵跑过来,“大师,天有些晚了,再往前走上一里路有个小山洞,我以前去县里时夜晚住过。”
方瑶有气无力地挥挥手,表示知晓了。
没一会儿,阿武推着一辆还算崭新的双轮板车过来,“大、大师,您坐上来休息会儿吧。”
方瑶哪能不知晓他的心思,这小伙子问的是她,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看着旁边的姜氏。
她心中好笑,正要打趣他,突然听到有人惊叫。
“哎,哎,这是啥……”
“妈呀!鬼……是鬼火!”
方瑶等人连忙抬头看去,只见昏暗的四周,不知何时出现了零零散散红的、蓝的小火苗,轻轻飘在半空中。
前面的人经过后,那些火苗仿佛活了起来,晃晃悠悠跟在了他们腿后。
这场景,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村民们顿时惊慌失措,队伍一片混乱,有几个胆小的甚至被吓得哭喊出声。
方瑶连忙追过去,大喊:“别乱跑!都回来!回来!”
李富贵双腿发软,颤颤巍巍往回跑。
阿武娘见他过来吓得往后退了半步,吓得声音都变了调:“武子他爹,你、你腿后还有鬼火儿跟着呢……”
李富贵欲哭无泪,根本不敢回头看,跟着几个同样被鬼火缠上的村民跑回到方瑶跟前,就差哭出来了,“大、大师,救命啊……”
方瑶却面色凝重:“别乱动,都快些把面巾戴好。”
有她发话,李富贵等人虽被吓得不轻,但也有了些底气,闻言全都乖乖地将面巾戴好。
而他们身后的鬼火,也都停了下来。
方瑶自己也将面巾重新系紧,又让其他人离远些,然后脱下草帽,对着跟在李富贵等人身后的轻轻扇了扇。
那鬼火飘飘悠悠,轻轻离开了村民们的裤腿。
“你们慢些走,别带动风。”方瑶交代道。
李富贵等人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几步,那鬼火虽然轻轻晃了几晃,却果然没再跟着他们了。
几人心下顿时松了口气,兢兢战战地慢慢挪到方瑶身后。
方瑶起身,又扫了几眼周围的火苗,皱眉道:“离这些东西远些。”
阿武娘拍了拍自己扑通扑通的小心脏,“你们这群衰货,瞎叫个甚么劲儿,咱们不是有大师吗。”
李富贵悄悄看了看方瑶,回想起刚才自己的糗样,顿时老脸发烫。
是啊!他咋给忘了,他们是有大师的啊!
瞧瞧,瞧瞧,人家大师虽是一年轻女子,可见到这些阴森森的鬼火,却如此镇定自若!
他们这么惊慌失措,简直太丢脸了!根本就是在给大师蒙羞!m.χIùmЬ.CǒM
必须说点什么,挽回一点颜面,李富贵哭丧着开口:“这也不能怪我啊,以前酒腻子的老爹就是被鬼火跟了两里地,回来后就大病不起,一命呜呼了。”
这事儿是他们李家村都知道,村里人都在背后说是李东老爹喝酒打死老婆遭了报应。
阿武娘想起这个也有些心有余悸,不敢再说啥话。
方瑶却不信这些,虽说她亲眼所见跟人一样大的老鼠怪,还有神奇的面具跟册子。
可这些东西即便神呼,至少是实实在在的。
就像是疫妖害人,也不是毫无依据,而是利用那古怪骇人的疫毒,甚至还能有解药治疗。
而作为曾经的理科生,她自然清楚这些东西是什么,闻言淡淡道:“走吧,别离这些火太近。”
磷化氢可是剧毒,那被磷火跟了两里地回来后一命呜呼的李东爹,怕是中毒而死。
大伙儿巴不得离这儿远远的,绕开那片幽幽绿火后,方瑶忍不住吐槽:“族长,你咋把咱们带到乱葬岗来了。”
李富贵苦着脸道:“不是啊大师,您可冤枉我了,牛河上村的乱葬岗在另一头呢,我以前从这儿走过,那时这儿明明还是田地。”
方瑶脚下顿了顿,这里居然不是乱葬岗?
那一片片的磷火是怎么回事?!
她忙问:“你最近一次从这里走是什么时候?”
李富贵老实道:“还没开春的时候,有大半年了,我去县里给村里人买盐回来,顺便托人帮我在酒市里带了祭拜洞神的供品。”
方瑶心中不安,如果真按李富贵这么说,那就是说最近几个月这地方死过人或者动物,而且按照磷火的范围来看,数量还不少。
荒年里什么都可能发生。
“那个山洞不能去。”
她话音刚落,前面突然有人发出一声惨叫。
“啊——”
方瑶被那叫声吓得心脏猛地收缩一下,连忙抬头看去,前方黑漆漆的林子里,突然蹿出几十个男人,冲着队伍就冲了过来!
“不好!有抢匪!”
李富贵一把提起他的棍子,冲到了前面。
但那些人有备而来,村民们走了一整天的路,路上只吃了一点干粮,早就又累又饿,现在被偷袭个猝不及防,前面好几个男人一下子就被打倒。
李富贵刚冲过去,更是被一个提着大刀的男人一脚踹倒!
村里有些反抗能力的都被率先放倒,剩下的就只有后面那些老弱病残!
再不跑就迟了!
原本抽出镰刀的方瑶当即抱起大宝,扯起抱着小妹的姜氏朝后跑。
求生的欲望刺激着她的大脑,短时间内身体上肾上腺素飙升,身后的惨叫和哭喊渐渐远去,整个脑袋中全是气流摩擦耳膜的嘈杂声。
跑了百来米,她猛然停住脚步,抱着大宝一个翻身躲进了旁边的半人高的草丛里。
“大、大师,咋不跑了啊……”
一个熟悉尖锐的声音颤颤巍巍,气若游丝地问。
方瑶不可置信地扭头,看到自己身边的姜氏,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阿武娘?!
大概是她双目瞪得实在有些过于骇人,阿武娘有点不好意思,扯了扯快要散落的面巾,正要解释两句。
方瑶突然一把捂住阿武娘的嘴。
“他奶奶的,”一个猥琐粗犷的男声在不远处响起,“老子明明看到那婆娘往这边儿跑了,咋突然没影儿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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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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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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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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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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