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连忙将手里的东西朝马车上随意一丢,返身往回跑。
方瑶提起裙子,跑得比阿武娘还快!
客栈前堂点着油灯,桌上是刚才杨高他们未吃完的残羹酒菜。
她踢开凳子,三步并作两步地几下冲上楼,靴子在木制楼梯上踩出急切的咚咚声。
“姐!姐!”
“哎!怎的了?”
不等屋里人起床,方瑶一把推开门,大喊,“快带孩子们起来!城里打起仗了!”
姜氏正披着衣裳,闻言呆怔了一瞬,下一秒,她急忙探手把已经发出轻微鼾声的大宝和小妹拽了起来。
而其他屋子里的人也都纷纷打开了门。
“大师,到底出了甚么事?”
“别问了!”
紧跟着跑上楼的阿武娘扯着嗓子大喊,“快些收拾东西!外面打起来了!”
二丫、狗娃娘等人也跑了进来。
年长的妇人们收拾包袱,二丫就帮带了婴孩的小婶子们把娃儿先抱下去。
“姐,你去收拾东西,我带孩子们下去。”
方瑶把大宝和小妹的衣裳快速给俩孩子一裹,床底下的鞋子都来不及穿,就一手一个抱着下了楼。
院子里,李富贵、李大柱和狗娃爹等人忙着把马和牛牵出马棚,然后套上马车。
外面已经四处都是各种惊慌哭喊的声音,巷子外面时不时有马车奔过。
“大师,再晚点儿城门就要关了,这辆马车套好了!你们先走!”
“不行!要走一起走!”
方瑶将两个娃娃小心放进马车里,转头对李富贵正色道,“咱们人多,万一遇上乱军还能有机会强闯出去。”
“好、好!”
李富贵连连点头,又赶紧叫了几个男人回房,帮忙把行动不便的老人和小孩全部接下来。
好在那些很重的粮食和大多数衣物,大伙儿为免麻烦,都还是锁在马车里面。
没用多久,东西收拾了个七七八八,连院子里的帐篷都不忘装好。
阿武娘抱着一床褥子,甚至连方瑶忘记收纳的小鞋子都提下来了。
李富贵太阳穴突突地跳,“你这婆娘,这时候了怎的还想着把人家客栈里的褥子抱下来的!”
“樊大人的押金都没退,我拿一床褥子怎的啦,要不是时间不够,搬光我都嫌亏得慌……”
阿武娘说归说,动作是一点儿不慢。
待杨高从楼上扛下大头那瘫痪的老爹,她又领着二丫等几个半大的孩子,从客栈厨房里将剩下的食材都给薅上了。
李富贵也懒得再说她,等叛军攻来,客栈里的东西也要流落寇手。
这样一来,还不如叫他们给带上呢。
所有人都下来了,杨高打开后门,探着脑袋四处张望。
“快,外面暂时没人,待会儿估计就打过来了!”
很快,马车、牛车从客栈后门鱼贯而出。
马车摇摇晃晃,后方不远处已经有惊叫声响起。
方瑶掀开帘子往后看,巷子那头,一片狼藉,浓烟滚滚。
暗沉沉的傍晚,热闹非凡的街道上载歌载舞的百姓,恍若还在眼前。
可下一秒,天地色变。
方瑶转回头,那个人那样厉害,肯定会没事的吧……
她突然就有些懊恼,自己怎么就忘记在客栈里留下些记号什么的,万一樊辰回来找他们怎么办!
可转念一想,似乎也没甚好留的,连忙戴上面具,钻出了马车。
那抢砸声似乎来自主道,为免路上遇到什么乱兵流寇,杨高在前面驾车,沿着客栈后面的巷子一路朝着最近的城门赶去。
所有马车前都没有点灯,包了铁皮的轮子碾在没来得及清扫的积雪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杨高一手拉着缰绳,身侧放着一把长刀,大脸上的肥肉都绷紧了。
“大师,这次城里的守军勾结外面的流寇一起合谋造反,把县衙里的县令都给杀了。”
杨高见她出来,压低声音,“刚才那几个就是县城里投降的乱兵,他们早就知道有一群有钱的老弱妇孺住在这处,一路跟着掌柜的过来,想提前捞些银子跑路。”
“难怪那些乱兵大叫甚么朝廷的狗官……”
方瑶喃喃,想刚才门外的惨叫声还真是客栈掌柜,那时怕是已经凶多吉少。
她暗暗咬了咬牙,抽出放在马车外面狭长柜子底下的鱼叉,坐在另外一边,帮杨高观察四周的情况。
“咱们能出城吗?”
看着小道那头越来越近的城墙,大冬天的,方瑶手心都沁出了汗。
“听说那群叛军大多都集中在军营和县衙那边,守城的人应该不多,趁着他们没攻下全城,咱们机会不小。”
“嗯。”
方瑶点点头,可心中依然有甚么七上八下地吊着,不由问道,“那樊……七公主他们呢?”
“这个不知道,不过樊大人那么厉害,还有随身侍卫,应该没事吧。”
“也是。”
方瑶暗道自己傻了,不说樊辰,剩下那些都是皇宫正规军,她虽没仔细看,但差不多也有上百人。
比他们这群老弱妇孺加起来的人都多,她竟还在心里瞎操心人家……
默默在心里骂了自己几句,方瑶打起精神,半蹲起身子。
城门已经就在眼前,空气中隐隐飘来了血腥味儿。
“是谁!再敢往前走一步,别怪兄弟们不客气了!”
黑暗中,隔得老远,有人冲着这头嚷嚷。
杨高扯了扯从那乱兵身上扒拉下来不甚合身的衣裳,粗着嗓子大吼:“是你爷爷我!快些开门,误了事儿小心上面要你的狗头!”
方瑶不由暗暗佩服了一把杨高,这大块头虽在某方面比较缺心眼,但关键时刻,还是挺机灵。
一番是似而非的话加上他凶悍的气势,还真把对面给吼懵了。
好一会儿,两个叛军提着刀壮起胆子上前。
“你、你小子到底是谁!”
“我是齐老大手下的,头儿叫我把这些人先送出去。”
杨高说话时,阿武他们几个穿着乱兵皮甲的也跳下车走了过来,方瑶默默退回马车里,悄悄躲在帘子后面。xǐυmь.℃òm
守城的叛军面面相觑,其中一人甩燃了火把,离得近了,看到他们几个的装扮和手中的武器,果然以为是自己人。
“齐老大他人呢?这些人做甚要送出去?上面不是说了,城里的一个都不能放出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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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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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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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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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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