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瑶仰头,整个西河村上空,黑雾弥漫,比李家村和郦阳县的还要浓上几分。
册子上的画面中的田祖庙都面目全非,那疫妖居然还未现身……
又或许是,其实已经现身,只是……她还未发现?
望着漫天乱窜的大飞蝗,方瑶眉毛拧成了疙瘩。
这高粱地里早没了蝗虫的食物,但它们却迟迟不肯离去,而且因着蝗虫的趋光性,这火把和篝火堆附近更是泛滥成灾。
几乎一整晚,她的脑子都被嗡嗡声填满。
那边儿,王保长和老八一前一后慢慢靠近,他们抬头看了看方瑶,似乎某些迟疑要不要过来,走了几步,两人又垂下头,打算绕开。
方瑶却主动叫住了他们,“王保长。”
王保长白日里吓得够呛,天都没黑就偷溜了,结果这时候居然又跑了过来,还挺令她惊讶的。
王保长走了几步,后面的老八戳了戳他的背,他愣了下,似乎才反应过来,露出一脸僵笑:“大师,您在这儿守了一整宿啊。”
他说着,提起手里的麻袋,“我这儿有宵夜,你要来点儿吗。”
一听有宵夜,附近几个忙活的村里都放下手中的活计,三两个围拢过去。
“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王保长大半夜的居然还有心为大伙儿准备吃食?这不太像你啊。”
“嘿,你可莫要再说,王保长一生气把吃食倒地里可咋整。”
村民们开着玩笑,一半大的孩子大抵是饿了,扯着袋子问,“王保长,是啥宵夜啊?”
王保长冷冷地瞪了几人一眼,“去去去,这是给军爷们准备的,跟你们有甚关系。”
“嘁……”
村民们小声嘟囔着纷纷散开。
几个监工侍卫倒是冲王保长招手,“宵夜,快过来让哥几个看看是啥宵夜。”
王保长和老八提起袋子,慢吞吞地朝那些监工和侍卫们走去。
用独轮车推了一车泥的狗娃走到方瑶身边,不满道:“这王保长,刚还问大师你要不要呢,怎的就这么去讨好那些人了。”
“喂,狗娃,你小声些。”
阿武轻轻敲了下狗娃的脑袋。
狗娃撇撇嘴,那些监工们故意在远些的地方搭了帐篷睡大觉,好长时间才拿着鞭子过来吆喝几下。
方瑶却拧着眉,突然开口:“你们觉不觉得,那王保长……好像变年轻了点?”
阿武几人愣了下,“啊?”
“好像还高了一点……”
方瑶喃喃自语。
另外一边。
王保长把袋子散开,里面是堆散发着焦糊气味的黑色粉末。
“这是上哪儿弄来的猪食,竟是用麻袋装着。”一监工满脸嫌弃地抓了一小捧,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好香啊……”
其他几个一脸怀疑,瞅着这黑糊糊的东西,迟疑道:“这玩意儿能吃嘛?”
王保长抓出一把,塞进嘴里,甚是享受地嚼了起来。
见他都吃了下去,一人壮着胆子用手指捻了一点,伸出舌头舔了舔,双眼一亮,“嘿,味道还真不错啊!”
其他几人见状,也纷纷试吃起来。
小半袋黑色粉末不一会儿便见了底。
监工头子长得身高体壮,他舔完最后一把黑色粉末,意犹未尽道:“王福,这玩意儿是甚东西,怎的这么好吃。”
王保长嘿嘿笑了两声,“这东西是我的传家宝,吃了可以去身上的味儿了,还能清理身体里的脏东西。”
“盖住味儿?老子身上只有男人味儿。”监工头子扬起胳膊,勾着脑袋闻了闻自己的胳肢窝,满不在乎道。
老八提起空了的麻袋,慢吞吞地走出帐篷。
王保长起身抖了抖衣裳,突然从腰袋里掉落出几个东西,在远处的篝火堆的照耀下,发出银闪闪的光。
几个监工互视一眼,慢慢将王保长围拢。
“你这东西是打哪……”监工头子捡起其中一个,翻过来瞧了瞧底下,突然一顿,不可置信道,“祥凤盛年?这可是百年前的开国元宝,你上哪儿来的这玩意儿?”
王保长似乎极为害怕,颤抖道:“这、这是小的在地里挖出来的……”
“这高粱地里???”
“是、是的,不过不在这片儿,在那头儿……”
几个监工脸上闪过狂喜,当即起身拍了拍衣裳,叫王保长领着他们过去。
另外一边。
狗娃跑过来,“大师,他们都悄悄溜出去了,不知去做甚么。”
方瑶扫了眼走到篝火堆旁的老八,压低声音:“你们几个跟过去瞧瞧,离远些,别叫他们发现了。”
她说完,朝老八走去。
老八将麻布袋子丢进去篝火堆,火苗呼啦一下子蹿得老高,引来更多的巨型蝗虫飞来,又落入了火堆,扑腾着翅膀挣扎。
方瑶伸手拍了拍老八的肩膀,脸上的面具骤然发烫,她愣了一下,不动声色地收回手。
面具瞬间又恢复正常。
老八似乎也被惊了一下,慢慢转过了身,看到她后,连退几步。
“是、是大师啊……”老八含糊地开口。
方瑶盯着他说话时一张一合的嘴巴,笑了笑:“老八,你昨日有在高粱地看到甚么吗?”
老八摇头:“没呢。”
方瑶瞥到阿武他们已经跟着王保长身后,拐得不见影子,便问:“王保长有跟你说他昨儿在高粱地里看到的东西没?”
“说了,说地里有怪物。”老八憨笑一下,“不过我不信。”
此时,他们这边儿的动静已经引起西河村其他人的注意,大伙儿纷纷凑过来看热闹。
方瑶笑了笑,突然话题一转:“听说你是昨夜跑到田祖庙里睡觉,那后来白日里发蝗灾那么大动静,你都没醒吗?”
老八仍是摇头。
有人笑骂:“老八这缺心眼儿的,你瞎眼老娘哭找了你一夜,你都能睡得着。”
方瑶却突然提高声音:“你骗人!你睡过的地方底下有一层蝗虫屎,你明明是白日里去的田祖庙,为甚要说自己一夜都留在那处!”
老八脸上木木的,没甚么表情。琇書蛧
笑骂的几个村民也都愣住了,有人想起这事儿,低声附和:“好像还真是这样,当时我也在场……”
村民纳闷儿道:“老八,你这一夜不回去,还跑到田祖庙是怎回事?”
方瑶定定地看着老八,一字一句道:“因为这个老八,根本不知道自己家住哪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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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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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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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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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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