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保长一把扯回老太婆,压低声音呵斥道:“三奶奶,不是说了等会儿我看到老八,就让他回去嘛,你还在这里做甚,快些回去……”
他边说边将瞎老太拽得踉踉跄跄,楚南侯眉头紧皱,看上去有些不大愉快。
方瑶脑海里电光火石般的闪过什么,突然冲着即将走出人群的瞎老太大喊:“老婆婆,你的儿子是不是昨晚和王保长一起出来的?”
“是啊是啊,昨晚王保长喊老八出去说有事,大妹子,您知道老八在哪儿吗?”瞎老太沙哑着嗓子大喊。
楚西侯眼睛一横,“站住!王福,那老八到底去哪儿了?”
王保长脚下一僵,转过身呐呐道:“侯爷,我真不知道,昨日老八跟我一起出来,半路上突然跳进高粱地,我以为他肚子疼,就自己走了,谁知他一直没回去……”
方瑶问:“他进的哪片高粱地。”
楚西侯:“王福,带我们过去。”
楚依依急道:“爹,大师不是要去捉妖的吗?”
楚南忍不住说:“可是现在人命关天……”
“我看这瞎老太根本就是这劳什子大师安排过来拖延时间的!”牛妈脱口而出。
楚南皱了皱眉,他父亲对规矩很是看中。
果然,楚西侯阴沉地看了牛妈一眼,“小孩子不懂规矩,你一个半条腿儿入土的老婆子也不懂规矩吗?主人家讲话,你插甚么嘴。”
牛妈吓得噤若寒蝉,连忙躲到脸色难看的楚依依身后,不敢再主动出头。
“老婆婆的儿子失踪得蹊跷,我早说过这高粱地有问题。”
方瑶说完,风轻云淡地睨了那边脸色发白的主仆一眼,招呼身后的阿武他们带好工具武器。
至于李富贵,还是留守原地,照看一众老弱妇孺,有问题就哨声通知。
楚南悄悄看了看,这些人除了那女人,其他分明都是常在地里干活的农民,连武器都是地里干活的农具。
原来这女人才是真正管事儿的人,只她一句话,所有人都放下手里的事儿跟她走。
他皱起眉,这些人,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听她的。
“哥……”
楚依依委屈柔弱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楚南回神,对她安抚一笑,便快步跟上了楚西侯。
前面,方瑶让王保长带路。
可王保长因为夜晚太黑,而且心中有事,不是很确定老八具体到底是从哪处钻进高粱地的,站在路边不停地徘徊张望。
方瑶突然指向某处,“这里。”
王保长纳闷扭头:“大师,你怎知道的?”
方瑶用力嗅了嗅鼻子,在高粱特有的草木气息中,她闻到了一股极其浅淡的血腥味和沤了许久的臭泥味。
她没有回答王保长的话,只是外了外脑袋,“你先进去。”
王保长有点怕,但一想到这大白天的,这么多人,便扒拉开一人多高的高粱杆,和瞎老太一起走了进去。
阿武他们举着铁锹守在方瑶身侧,一行人紧跟其后。
楚依依对牛妈使了个眼色,后者点点头,主动请缨,“侯爷,我也想进去帮忙一起找。”
楚西侯懒懒地点头,牛妈悄悄对楚依依比了个手势,便提起衣裙,跟了上去。
楚南也提剑追上,他的几个随身护卫跟着他一起钻进了高粱地里。
几人排成一字,斜着横面往里走。
牛妈特意落在后面一些的地方,在一片格外又高又密的高粱林里,从衣服里翻出一把小小的匕首,掀起袖子快速划了自己胳膊一刀。
鲜血滴落在深绿色的高粱叶子和高粱杆上,又无声地落在地面。
她只需要营造一个凶案现场的假象,就可以做到简单的栽赃。
牛妈快速收起刀子,又翻出药品和绑带,准备给自己做个简单的包扎后,再出声喊人。
突然,她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轻轻扯着她的裤腿。
牛妈立即低头,那是一根根裸露在泥土外的高粱根须,它们仿佛有生命的触手,无声无息地爬进了她的裤腿!
“啊……”
牛妈无力地发出一声几乎低不可闻的叫喊,她双眼瞪大,惊惧地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力气喊出声……
而另外一边。
方瑶往前走了几步,血腥味却越来越淡,几乎被高粱散发的特有的植物气息湮没。
楚南紧紧跟着她,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看到她在原地转了几圈后,终于忍不住淡淡道:“其实你和我父亲服个软,看在你这张脸和刚才故意说的那些话的份上,他也不会多追究,可能还会把你记在心上……”
方瑶第一次觉得,原来有比姓樊的更讨厌的男人。
这小侯爷虽是在夸她,可也是在明晃晃地贬她,甚至暗讽她现在,很可能是为了引起她父亲的注意,故意搞的把戏!
方瑶被恶寒到了,只当他在放屁。
突然,一股极其浓郁的气味迅速散开,她甚至听到了无数窸窸窣窣的蠕动声。
方瑶立即转身,快步跑起来,将又高又密的高粱杆粗鲁地推开,阿武他们急忙跟上。
楚南眉头一皱,也提剑追去。
“快!”
那血腥味几乎转瞬即逝,估计再过一会儿就消失了。
阿武冲着方瑶所指的地方,举起铁锹用力铲开。
“啊——”
狗娃捂住嘴大叫起来。
紧跟而来的方瑶和楚南他们,看到一片翻开的高粱地里,不知是谁,整个人脑袋朝下钻进了土里,已经进入了一半,只有两条腿露在外面,还在慢慢下沉!琇書蛧
“是、是牛妈!”
一个侍卫突然叫出声。
楚南定睛看去,那双秀了红荷花的鞋子,确实像是府中之物。
阿武连忙就要上前,被方瑶一把拽住,“别靠近,那里的土有问题!用个绳子套住她的脚!”
狗娃随身带着麻绳,这是他们的经验,这东西,时常用的上。
方瑶赶紧打了个可以活动的套声,用力一甩……
呃,过了。
眼看着牛妈的两条腿儿都要被拖进土里,楚南连忙从方瑶手里拿过套绳,轻轻甩了两下,准确地套住了牛妈的脚脖子!
楚南立即使力!
然而下一秒,他整个人都被一股巨大的力气往前拽了五六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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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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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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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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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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