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班叽叽喳喳一片,青春发光的脸别样明快动人,或侃东聊北嘻哈打闹,或指点江山激昂陈词……黑色六月的逼近没有给课间带来太多的变化。
美好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和悦的上课铃声乍然响起。
突闻其声,一个个表情瞬息变化犹如惊弓之鸟,动如脱兔,逃也似的窜回自己的座位,端正坐着,脊背挺的笔直,展现着勤奋好学的精气神。
咦?这气氛不同寻常啊,难道是……?
高飞警惕的瞄了一眼课程表,今天最后一节是数学课,但又调课了,而且还是难熬的语文课,她差点忘了这事。
大步流星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很快,教室门口一个高大的身影利落的迈进,直奔讲台。他将书本“砰”的一声随手丢在台面,双手支在讲台两角,煞有气势的俯视整个教室。
“同学们,还有二十天左右你们就要参加高考了!时至今日,你们也经历了十年寒窗苦读。我想问一下在座各位,这十几年来,你们究竟扮演的哪种角色,是学习的主人?还是学习的奴隶?”
真是独树一帜的开场白,高飞心中暗暗感慨。
语文老师白衬衫西装,袖口高高挽起,三十岁出头不改年少气盛的脾气,紧绷着的国字脸,方方正正棱角分明,一双刀片眼凌厉异常,四下搜索“猎物”。
少许闷热的教室陡然阴凉了几分,身处其中难免还有宁静致远的恍惚。
万分庆幸坐在墙边,加之自己又属于班上的小透明一类,高飞欣然掏出纸巾,微微低头轻拭鼻尖细汗。夏至过后,她总感到莫名的烦热,抱怨季节的更替,却从未考虑过自己微胖的身躯。
“高飞!你来回答一下!”
几乎每个人对自己的名字都十分敏感,此刻,高飞听见自己名字,心跳突的一漏,整个人仿佛石化了一般。
“高飞!”
她的迟疑换来老师的再次点名。
瞬间缓过神,“哗”的一声,由于起立过猛,高飞带动座椅,动静很大。
“你是学习的主人?还是学习的奴隶?”清晰的吐字中有切齿的痕迹。
“我……我是……”高飞支支吾吾,垂头躲避老师意味深长的表情。
与此同时,高飞心里在快速运转着,如果说是学习的主人,以她中下等的成绩而言,未免太过自大了。如果说是学习的奴隶,又觉得太轻贱自己……
无论选择哪个答案,她都觉得十分为难,磨磨唧唧开不了口。
时间一秒一秒的流逝,高飞紧拎着自己的一颗心,紧攥着手中纸巾,低头不语。
“吴梦涵!”老师终于失去耐心。
高飞立即循着吴梦涵的位置望去。
什么?她是自己举手要求回答的?!
“我觉得自己是学习的奴隶。”吴梦涵细声细语,侧颜清丽,细巧的下巴微扬,纤密的睫毛随着大大的杏眼一眨一眨。
班花的美貌有目共睹,然而最令高飞羡慕的是她清新干爽的体质,乌黑发丝随意的垂在脸颊边。哪像自己,昨晚刚洗的头发,此刻已染上薄汗,油腻不堪。
老师的目光瞬间变得赞许,刚毅的脸上线条逐渐柔化,连连点头,显然十分满意,“你能正视自己,很好!坐下吧!”
就这样?!就这么简单?!欧漏!早知道我就不作了!高飞一脸懊恼。
接下来,老师将高飞完全当做隐形人,兴许只是不小心忘记叫她坐下而已,她就站着上完一整节课。
下课铃响后,老师按照惯例又拖了几分钟才放学。
教室开始骚动,放学回家的喜悦渲染了每一个人,除了高飞。
她瘫坐在座位上,默默的收拾好书包,手上还拿着一本书,是准备回家路上看的。
刚走出教学楼,深吸一口气,自由的空气,高飞由衷的满足。
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你怎么也不等我一下!”同座刘艳艳微微嘟嘴,跑上前与她并肩走,瞄了一眼高飞手上的书,嘴巴没有停下的意思。
“高飞,你看完孙膑兵法,又看三十六计啦?人家兵法书是用来对付一个军队的,你用来对付一个男人,结果出师未捷心先死。现在又开始钻研计谋了!”刘艳艳啧啧称奇。
“杀鸡岂用牛刀!”高飞斜了她一眼,没好气的说道。
正值十六七岁的花季少女,哪个怀中不涌动着一股欲说还休的粉红情愫,错就错在她告诉了刘艳艳,三年来一直被她插科打诨的说笑。
她是曾暗恋班上的一个男生,可那也就是一念起一念灭的事情,余下的顶多是比好感多一些的感觉。
“再不赶紧行动,二十天后,你就要错过这个村了。”作为死党兼闺蜜,刘艳艳好心提醒,稍作停顿后,“不过嘛……等进了大学,又会拥有整座森林,供君选择的。”
供君选择……
高飞不禁莞尔,她又不是女帝,还要选男宠……
突然顿住脚步,高飞装作开不起玩笑的样子,“你要是再这么??拢?魈斓亩垢?鹑饩团萏懒耍
刘艳艳撇撇嘴,深刻体会到一枚资深吃货的悲哀,三年来支撑她还继续读高中就是中午的饭菜。
高飞厨艺非凡,三年来每天中午带来的菜色都不带重复的,每天都开盖有惊喜,让她欲罢不能。有这么一技傍身,就算高飞高考落榜,也能凭厨艺养活自己啦。Χiυmъ.cοΜ
豆腐酿肉听上去已让她浮想联翩,口中唾液翻滚,肚子开始咕噜作怪。
咽了一下口水,痛定思痛,还是识趣的闭上嘴吧。
谁叫她七情六欲之中,食欲最为凶猛!
校门口一中年男子站在一辆黑色的轿车前,时不时垫着脚,地中海发型的头顶忽高忽矮,向学校门口探望。
刘艳艳对高飞会心一笑,“你爸来了,我先闪,明天见。”
高飞没有吭声,眼眸暗淡了下来,想都没想迅速转身,疾步冲向马路,头也不回。
自小她妈因病去世,去年一直拉扯她长大,与她相依为命的外婆也不在了,她便一人一直住在外婆留下的老房子里。
她爸也早在多年前重组家庭,难得的嘘寒问暖在她看来不过是走形式罢了,情分变的生疏,交流起来也生硬尴尬。
相见不如怀念!
尖叫声不约而同的响起,等高飞发现疾驰而来的货车,脑袋空空一片,根本不知道逃跑躲避,傻傻愣在原地等待灾难降临。
一声急刹声后,高飞被撞飞弹起。
痛啊!全身的骨头像被拆散了,她无力的瞪着蓝天白云,知道自己徜徉在半空中。
高飞,高飞,她终于高飞了!真是讽刺!
闭眼前一刻,无意瞥见自己的红色T恤,感觉自己像是愤怒小鸟里的红胖,极具爆发力的冲了出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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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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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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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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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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