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沐秋不免扶额,疑惑了许多,道:“念初,为何......”
云念初淡然一笑,默默看着那白马飞奔扬起的灰尘,心了然静默。
无论谁输谁赢,又能如何呢?总之赢的人永远不会是她们。
见他静默,蓝沐秋叹道:“可是未免这有些随意了吧?丞相可是重要官职,无故封官加爵,总要有理由的吧?”
云念初抱紧她,闻着她好闻的香气,道:“理由就是......武家透题了,所有的官员都大换血,但你身为芝麻小官,却能宁死不屈,朝需要大整顿,而你能成是民意使然。”
不仅能止住悠悠众口,更关键的是……
那些世家姊妹见识过她的手段以及对墨天鹄的恨意,自然更是愿意快马加鞭的信任她,想要活命,就得依照皇帝的指使合作,只不过皇帝是想将这份儿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交给她罢了。
若是事情成了,皆大欢喜,若是事情不成,斗不过墨天鹄,也照样是她照单全收。Χiυmъ.cοΜ
这让她不免想起了一个人,胡惟庸。
皇帝看重他的,或许并不是他聪明,而是可以为他所用。
蓝沐秋一声叹息,不免愈发沉寂,眸萦绕起微弱的泪光,轻声道:“那么将来我们要去何处?”
云念初轻声道:“去最近城镇,皇帝已经张贴皇榜在各个街道了,连边境都发了,几日前武将军去男尊国时,我们才得了消息。”
蓝沐秋搂紧他的手,心里才勉强镇定,但仍痛处不已,颤声道:“我们的确斗不过她,既武将军可以逃去男尊国,一定也是她有所用意的。既然一切尽在她的掌握,我们不妨放平心态。”
皇帝最高超的地方在于,她们明知道是陷阱,可是照样斗不过,还会在利益权衡下,自愿走入那陷阱。
一路静默无言,穿过寂静阡陌小道,夕阳西下,落日余晖,唯有二人的身影被拉得悠长缠绵,以及还有一个沉睡的蓝思初。
日夜风雨兼程,寒霜冷冷,吃着干粮,手上都生出了冻疮,她们终于到了边境临近的城镇。
一到那县里,就看到各种张贴的皇榜,上面所写,多半是要找寻她,不能让当朝最忠烈之人蒙羞的言语。
边陲小城,县令的衙门并不很大,她们很快就寻到了地点,并且大摇大摆地进了去,如果一切皇帝尽在掌控,那么没理由皇帝再让她们受苦。
果然,一到县里,县令就极有准备地给她们备了饭,烧了热水澡,并且没问一句她们发生了什么。
夜里发病,还是县令去找人来捎来的草药,蓝沐秋一吃就好了,不再气喘吁吁了,身上的红斑淤青也少了不少。
晚上,蓝思初小小的一只,给她揉着肿胀的肩膀,云念初在旁边的软塌上坐着,为她揉着太阳穴,屋内的装饰简洁轻便,很是瑰丽,大多为玉质器皿,初见时平平无奇,可仔细一看那花纹烙印,自然知道别有洞天。
连这蚕丝薄被都是,轻柔而细如薄纱,但盖上去很是暖和,蓝沐秋不免心绪灵动,连带着吃了解药,心里都舒坦极了。
云念初吸了吸鼻子,贴了上去,蹭着她柔软的心胸,像是微波荡漾,似在云上飘,与他在一起的时候,他情愿做一只猫。
一只永远可以赖在她身上,笑嘻嘻受着保护的猫咪。
蓝沐秋轻笑了下,自然是懂什么意思的,她轻声嘱托蓝思初道:“初儿,辛苦你给娘亲捶背了,你去隔壁房间睡吧,左右都是一个院子,墙薄,别怕。”
蓝思初转悠着小脑筋,不满地嘟囔道:“你们是不是还想再要一个?!”
蓝沐秋浅笑了下,没有说话,而云念初则气恼地道:“睡你的觉去,少问这些事!”
蓝思初下了地,又哭着跑了,心里满是不开心。
看着他哭唧唧的样子,蓝沐秋不免无奈一笑,然后大手一揽,将云念初揽入怀,嗅着胭脂香气,问道:“念初涂胭脂了?”
云念初有些心虚地敛了敛衣衫,小声道:“就涂了唇,是怕我年老色衰,你不喜欢......”
蓝沐秋哑然失笑,她二十四岁,云念初却已三十二岁,也难怪他多想。
抱紧他的脖颈,嗅着他好闻的幽香,蓝沐秋不免心绪灵动神往,心情舒畅,轻声道:“念初啊,我只爱你一个,永远都是,此生不悔。”
“生也不悔,死也不悔。”云念初接道,眼眸在红烛下幽幽升起氤氲雾气,伸手握住了蓝沐秋的手。
两人的手紧紧相扣,指烛芯儿环绕,仍作为自制戒指,见证着二人的陪伴。
烛台桌上,红烛落下了一滴清泪,烛火幽微颤颤,深色梨花木屏障后,有情人在共赴巫山云雨。
绣着金线的蚕丝锦被缓缓拉上,微微颤动,被风吹过,却暖得要命。
次日,蓝沐秋轻笑了声,看着缩在被子里不愿出来云念初,不免心怜爱更甚。
吃了解药,她感到已然体力好了许多,自然要的多了些。
但她没想到,云念初却那样缠磨人,那样温柔,那样可爱,让她怎样欢喜都不够。
蓝沐秋轻轻一笑,掀开被子,为云念初系好衣衫,雪白纹竹锦衣,那样透彻明了,那样轻薄如蝉翼,他也是那样温润如玉。
她想给他最好的,纵使万劫不复,可是有他,就一切值得。
二人无言,食用过膳食后就在当地县令下领了人马,直奔京都复职去了。
虽然二人并未真正种田后享受成果,但早已切身体会到了种田艰辛,因此一路上散尽家财,变得愈发悲悯,感叹世间艰辛。
原本是几月行军,但因为事情紧急突然,因此二人走得又快又急。
从前从温暖到霜雪之地,不免是一片含泪泣血之旅,但从霜雪之地到温暖京都,不免又添了份儿“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之感。
人生,就是这样捉摸不定。
原本她以罪人之身见众人,心仅有愤怒不甘,想要衣锦还乡,杀他个回马枪,让众人知道她的理想抱负,但今日回来,物是人非,并没有那份儿报复成功的感觉,相反的,这场大局没有一个胜者,一个都没有。
蓝沐秋很好奇,为何皇帝会如此争权夺势,她难道不是人吗?作为人,她的人性又在哪里呢?
当日尽职,玉袍加身,款款长衣摆式大袍,逄红色的一级服装穿戴在身上,腰间别着玉佩和玉带,她不免愈发别扭。
当日赋职,她登于高台之上,向皇帝请安,这是她第一次见到皇帝。
皇帝的脸上噙着一丝微笑,永远都是,苍白如纸的病态脸上,虽无阴郁低沉,却满身都是,似被黑暗笼罩,从未挣脱过一次命运的藩篱一般。
她不懂,连皇帝这样的人,也会有忧愁吗?
册封典礼那天,高台之上,俯瞰众人,皇帝特赐她与夫郎孩子同承,一齐面朝百官,接受典礼。
当日墨天鹄在场,见到她,不免也是惊讶了下,随后嘴角微微泛起一丝笑意。
当然了,蓝沐秋和云念初也依然相视一笑,只觉皇帝是为了先把人质放到身边罢了。
最关键的是,他们才发现,这皇帝是个半瘸之人,年逾四十,却仍无老成之气,唯有腿脚走起路来时一蹎一颠的,到和云念初从前有些相似。
那日,皇帝环抱着太女殿下,也就是她的岁女儿,笑得一脸灿然。
关于这位皇帝的传闻,蓝沐秋倒是素有耳闻的,皇帝向来心狠手辣,唯有对她唯一的女儿百依百顺,近乎到了溺爱的地步,明明是阴鸷凶狠的人,待女儿竟也肯“俯首甘为孺子牛”。
想到这,她不禁无奈,因为蓝思初的毛病又犯了,开始对着太女殿下流哈喇子了,她只得伸手捂住蓝思初的嘴来。
但更绝的是,云念初和她努力让蓝思初存在感降低,反而太女殿下觉得她们三人不同,一眼也见到了蓝思初这个小孩,然后笑得一脸灿然,对皇帝道:“娘亲,我喜欢那个男孩!想让他每天开心。”
皇帝坐于羊脂玉镶嵌的昂贵纹凤黄金宝座上,微微一笑,道:“凡是你想做的,我都得叫你做到。”
册封礼数很是繁琐漫长,但蓝沐秋却只记得一点了,那就是......
下了场后,那皇帝给她俩布置了第一个暗的任务。
那就是......再生一个孩子。
蓝沐秋:?
一开始,她并不能理解,难道是皇帝觉得一个孩子作为人质不稳妥吗?后来转念一想,是因为那皇帝老年得女,所以无比地听小孩话罢了。
只要是她女儿说的话,她都为她女儿做到,女儿说喜欢蓝思初,她就不想让蓝思初作为人质,反而想让蓝沐秋再生一个。
一开始,蓝沐秋只当是她神经病了,自然不管。
然后当晚,吃过晚饭,她和云念初回了房间,就感到体内燥热无比。
一波又一波的热浪滚滚袭来,痛和羞耻传遍了整个身子,她没想到,皇帝竟是认真的,还特意给她俩下药。
蓝沐秋对着发颤的云念初颤声道:“念初,要不然我们要一个算了,我喜欢你,更喜欢孩子。”
咬着嘴唇的云念初颤声道:“你不是喜欢孩子,你是喜欢安慰我,明知道不可以抵挡,索性还不如让我宽心......”
蓝沐秋仰着脖颈,红润的唇一张一合,颤声道:“不光是这一点......”
她颤声道:“更是因为,我真的想要你了......”
霎时,云念初已然恍然无措,只得被动地承接。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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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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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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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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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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