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管事儿的人出了来,要他们成立分组,结果他们多了个大人加小孩也并没有发现,反正这种地方的人生死沉浮的,只要不是官员死了就成。
一路上,蓝沐秋还刻意离他很远,与他保持距离,结果等指示完了,她和云念初进了屋子。
屋子整体偏北方风俗,厚土墙,大土炕,以及一口大黑锅,都是抵御严寒的利器。
屋内灰尘遍布,但好在并不呛人,基本的东西如锅碗瓢盆和炕席一类的都还有,不过大多缺角或是有些残损,大概是历届的人用的多了,残旧破败了。
关上门窗,云念初将小孩放在炕上,就朝她贴了上去。
蓝沐秋:“?”
“等下。”蓝沐秋只感到太阳穴突突地跳,不免踌躇许久,问道:“你这……怎么回事?”
“你在这,我就来了,有什么不对?”云念初却出奇的平静,只撇了她一眼。
“哪都不对!”蓝沐秋不免呵斥道:“这里有多危险你难道不知道吗?”
云念初被她吓了一跳,不免哆嗦地往后退了退,轻声道:“我知道,可就是因为危险,我才要陪着你的。”
“那秋儿怎么办?”蓝沐秋又看了一眼瑟缩到一旁的小孩,才压低了声线,道:“你来这里,难道墨天鹄不知道吗?”
云念初看着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眼中荡漾起一丝苦笑,轻声道:“可我总不能……就留你一人死在这儿吧。”
顿了顿,他补充道:“若是他想斩草除根,我们的孩子定然也是活不成的,倒不如阴曹地府相见,也落得个明快。”
这话很是冷清,可他的眉宇间分明透着一股冷静的癫狂,蓝沐秋不免喃喃道:“你疯了,怎么敢以身涉险呢……”
“妻主……”云念初的眼中沁了泪花,凑到她耳边,小声道:“妻主,我们的孩子恐怕也是活不长的。”
“什么意思?”这话如一道惊雷劈到了蓝沐秋身上,她只感到似乎自己的内心已经被烤焦了,在忍受着生生的煎熬,又恶狠狠地重复了一遍,道:“什么意思?”
“母父的状态会影响胎儿,它还没降生的时候,你喝了毒酒的时候,他的病根就种下了。”
云念初说着,不免更加悲伤。
当初孩子生下时孕果会那样微弱,其实不是蓝沐秋的问题,而是孕果本身就已经内部坏掉了。
“是魏樱老师后来发现的。初儿身上总是惨白惨白的,偶尔还会抽搐不止,把了脉,大夫说他脉象不稳,有中烈毒的征兆,是没有法子的,恐怕是……”
这一瞬间,蓝沐秋只感到天晕地旋,一种撕心的痛楚涌入她的心尖,她甚至都没有注意到,云念初说的是“初儿”。
阵痛阵阵袭来,喝了毒药后,她发现自己每每情绪激动时,似乎那中毒的感受就会再发作一次,刺激着她薄弱的神经。
大口喘着粗气,她像疯了般冲到蓝思初的面前,一把掀开了他的小衣衫。
他看见蓝沐秋如此力大,吓得根本不敢动弹,偏偏爹爹也不帮他,他就只颤着胖乎乎的身子,泪水盈盈地看着她,小声道:“球……球别打……pipi”
果然,衣衫之下,全身惨白不说,胸腔前连接着的肌肤还是乌黑发青的。
这种痕迹,蓝沐秋也有,这是毒气逼入肺腑的象征,每每情绪失控,血液循环得快了些,就会逼得胸腔内的毒素传导到全身,引起激素失调,全身剧烈抽搐和疼痛。
生活在现代,蓝沐秋知道大人的疾病会以母婴传播的形式传染给孩子,没想到,在女尊国,竟然也是。
看见她极度扭曲挣扎的表情,小孩更加害怕,整个身子都颤了三颤,肚皮被吓得剧烈起伏,哭喊道:“别打,我戳re……痛……”
这副模样,更加烧灼着蓝沐秋薄弱的神经,她又立刻将孩子的衣衫揽好,哄着拍了拍他,待他平静下来,她才有冲到云念初面前。
忍着心口窝传来的腐蚀般的剧痛,她近乎发狠地揪起他的衣领,忍耐地低声咆哮道:“他都这样可怜了,你平时竟还舍得打他?”
但云念初没有直接回复她的问题,而是怔怔地看着她,轻声问道:“妻主……你要打我吗?”
这话似是提醒了她,她愣了一下,泪水止不住地划过眼眶,然后松开了手,喃喃道:“不是,对不起……”
见二人似乎吵得激烈,好不容易被哄好的小孩哭的更激烈了,还大声喊着:“你不准欺fu窝爹爹!”
云念初望着蓝沐秋失神的眸子,张了张口,眉宇间满是惆怅和忍耐,道:“我不打他怎么办?他哭着喊着要找娘亲,怎么哄也哄不好,你知不知道,他每哭着要找你一次,我的心都碎了。”
像是鱼刺梗在了喉间,使蓝沐秋实在说不出指责他的话来,只得哽咽道:“那你也不能……打他啊……”
“我恨他像我而不像你!”
云念初死死地咬住唇角,低声啜泣道:“妻主,我也不想的,但你不在我身边,我每天都变得暴躁易怒,我看见他,就会想,为什么他不能是个女孩,要是他像你该有多好……”Χiυmъ.cοΜ
“我说过我喜欢男孩的。”蓝沐秋攥紧了他的衣衫,悄无声息地将他揽入怀中,用汗湿的额头蹭着他的脸庞,已然不敢再听下去。
云念初不免颤声道:“可是我甚至会想,若是没有他,你也就不会在前期瞒着我天天喂他了,或许喝了毒药,身子也会好很多……”
似一根尖锐作响的针刺入她的心头,使她对朝廷和墨天鹄恨意更甚,她不免喃喃道:“不是孩子的错啊……”
云念初低声颤抖道:“我知道。可他每抽搐发病一次,我就想,你抽搐的时候该有多疼,可是没人陪你。想到这,我就茶不思饭不想,痛得难以入眠……”
见她二人对视着哭泣,缩小版云念初更加急了,哭的直掉眼泪,直接一把将裤子脱了,非常自觉地趴到坑沿,大喊道:“爹爹打!不哭!”
“秋儿,以后娘亲和爹爹都不会碰你半根手指了。”蓝沐秋心疼的要命,连忙过去把他裤子提起来将他抱住,抚着他的背部,给他顺气。
而缩小版云念初全身僵硬,靠在她身上,不敢动弹。
见他与蓝沐秋不怎么亲近,云念初更加着急,上去就想呵斥他,道:“你平常不是哭着喊着要娘亲吗?”
“念初,好了。”蓝沐秋不免都心疼得要命,于是用抱起孩子递给了云念初,轻声道:“孩子害怕也是正常,你别逼他了。”
话音刚落,一阵干燥的风吹过,啪的一声,纸糊的窗掉下来了,啪叽一声坠地,非常潇洒地碎成了至少五瓣。
蓝沐秋:“……”
这这种感觉怎么那么像……开局五亩地,装备全靠打的阶段了?靠,活回去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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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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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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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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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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