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蓝沐秋已然在尽力忍耐,可是那种烧灼的、侵入脾肺的痛苦,令她几乎无法忍受。
她不自觉地呻.吟出声,死死地抵住肚子,不停地攥紧自己的衣衫,将它揉紧直至皱了起来。
乃至指节发白,她仍无法克制,衣衫近乎要被撕碎开来,她只觉得肚子上仿佛漏了一个大洞,岑岑地透着风,偏偏那大洞还被烧焦了。
伶月也不免颤声道:“有解药吗?”
墨天鹄冷眼旁观道:“此药无解。”
伶月更加愤怒,道:“你真狠毒!”
墨天鹄唇角含笑,道:“右卫不是要我给您个薄面么?好,若是蓝沐秋能大难不死活下来,我便保她一命。”
蓝沐秋像是要癫狂了一般,浑身不住颤抖,不免去挠身上的肌肤,直至满是血痕。
然后,她瘫倒在地,不住地痉挛,口吐白沫,连带着黏腻的血丝,整张脸狰狞而恐怖,下意识地撞击着台子,只把台子撞得砰砰作响。
然后,她死死地盯住台下,模糊的视线中,她只想再看见云念初一眼,看看她们还未曾降世的孩子。
那时,云念初曾问过她,孩子叫什么,她想了好久也不知道,翻了好几遍字典,却找不到一个心仪的名字。
她无比郑重地想了好几天,只觉得什么字都配不上她的小孩。
想到这,她大喊道:“蓝思初、云思秋!”
口中的鲜血溢出,使她呛到,那喊出的话,像是费劲了她毕生的力气一样,嘶哑难听,几乎咆哮。
众人不解,云念初却是明白的。
妻主是在说,若是男孩,就叫他云思秋,若是女孩,就叫她蓝思初。
从前,妻主答应过的,若是男孩,随他姓,若是女孩,随妻主的姓。
想到这,他不免.流下泪来。
他到底何德何能,会遇见蓝沐秋呢?这人明明还说过,等不忙了,会嫁给他,她既想嫁也想娶,只因她爱他。
可再见时,恐怕已是天人永隔了。
似是感到了浓重的悲伤,蓝沐秋下意识地望去某个方向,果然看见了他那张如白墙般白到毫无活气儿的脸,心中一片疼痛。
慢慢地,她不挣扎了,忍着撕裂融化筋骨的疼痛,强制忍住这份儿疼痛。
若是她一直颤抖,云念初会心疼的。
思及此,她死死地咬住牙,忍住疼痛来袭,墨天鹄曾告诉过她,那份儿毒药将会慢慢侵入她的肺腑,慢慢摧毁她的身躯,然后才会死亡。
她闭上眼,任口吐的暗红血液浸满全身。
全场安静不已,只剩重重的喘息声。
近乎过了好久,至少是一个时辰,蓝沐秋慢慢坐了起来,也很疑惑,她怎么还没死?
而且,她好像感觉,身子慢慢地也不疼了?
底下的云念初眼皮一跳,却仿佛想起了什么。
那个药,那个武将军给的可治百病、解百毒的药!那个,他每日一顿,定时会偷偷浸泡在茶里,再给蓝沐秋喝的药!
刹那间,云念初再不可抑制地哭了出声,而且哭声越来越大,再也难以克制。Χiυmъ.cοΜ
伶月见缝插针地道:“哎?丞相,您也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她既然没死,那是不是就可以免除死刑了?”
看到这一幕,墨天鹄微微一笑,像是一切都尽在掌握了一般,道:“好,既是没死,真是上天眷顾的情缘。然而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便发配边疆吧。”
一听这话,众人皆惊,连武澈白都是,完全没想到他竟会直接答应。
但转念一想,发配边疆也和赐死差不多。
边疆日常战乱,冰天雪地的,里面的人也都肉弱强食,进去的人也都活不了几年,就算蓝沐秋侥幸在毒药浸染后活了下来,可身体也会大坏的,如此一来......
墨天鹄说完,一旁傲立的侍卫便立刻上前,将虚脱了的蓝沐秋带走了,还不免噤起鼻子,为满是血味的感觉直泛恶心。
如此,事情便迷幻地告一段落了,谁都不曾想到,蓝沐秋竟真的活了下来。
连晚上时,魏樱带着煜恣风去找了云念初后,都疑惑地直泛嘀咕,到底墨天鹄是图个啥啊。
去了边疆,到底是不比京城,若是想让蓝沐秋在他们手底下作为筹码,他就得增兵许多才能保证蓝沐秋不被掳走。
毕竟天高皇帝远,若是她们去了边疆打点,也仅仅是打点一些地方官和侍卫就可,那些成天刀口舔血的人可不畏惧中央,肯定会贪的,那么蓝沐秋不就有可能又缓和过来了吗?
对比于他三人的忖度疑虑,武澈白带着伶月则显得疲倦又难熬的多。
他俩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把那些跟随的人甩开,然后因着对武家宅院的了解,才趁黑翻墙跑了回去,想侧耳听听到底发声了什么。
一路上,武澈白只觉心惊胆颤,那些娘亲娶的小侍竟纷纷收拾了细软正要离开,而那些家丁也都收拾了满满一大包裹,正往外面赶去。
偌大的宅院,好似空旷了一般。
他好像这才有点儿相信,仿佛云念初说的是真的。
可怎么除掉武家呢?他左想右想,也不能明白,又不能再回去问娘亲,若是问了,娘亲铁定是要怪他回来的。
于是,他和伶月,默默走到了武忠兰的宅院翻了进去,然后默默地在窗边蹲下,想要窃听一二。
而屋内武澈白的娘亲和爹爹也果真在对话,像是毫不畏惧了的模样。
只留一盏小橘灯在黑夜里幽微做颤,而不似往常灯火通明,大红灯笼挂满整院的模样。
只听祝敛道:“那些值钱的东西都让家丁搬了去吧,没必要留着。”
武忠兰轻声道:“放心,稍微值钱的我都给了,但太过值钱的,他们要了,反而有灾难。”
屋内沉默了好久,导致武澈白心乱如麻。
在重压之下,仿佛才猛然明白似的。
或许朝廷让武家出面,就是为了让武家成为众矢之的,当这个恶人来得罪其它家族。
此事牵连众多,皇帝或许越是褒奖武家,那些被牵连了的家族与官员就对武家恨意越深!
夜晚微凉,可这一瞬,武澈白却惊起了一身冷汗。
屋内,暖黄色的烛光下,二人的身躯仿佛被凝固成了剪影。
只听武忠兰道:“你为何不走?”
祝敛道:“我是你的夫,妻夫应当同在,我当然不走。”
武忠兰道:“你不我怨吗?”
祝敛道:“当然恨。”
武忠兰叹道:“那你这又是何必,嫁给不爱的人,自然没必要同她赴死。”
祝敛冷声道:“我没说不爱你。”
武忠兰笑道:“那你不爱魏樱了吗?”
武澈白:“......”我的娘啊,你俩能不能说点有用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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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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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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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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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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