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沐秋则在侧面按住了他的肩膀和腰侧,强迫他躺好不能乱动,还吓唬他道:“你再乱动,我就不要你了!”
结果就是,他的身子一顿,然后挣扎的更剧烈了。
“你再动我就亲你了!”她的话音刚落,他就缩成了一团,呜咽着不敢再动了。
虽然,他是期盼她可以亲他的,可又不想表现出来。
蓝沐秋:“……”你这是多不想我亲你。
那大夫拿来了雄黄点上,放在了周围,给空气消毒。然后将沸水、消毒用的酒精放在一边,将另一部分酒精放在一边,用火折子点燃了起来。随后,他拿出了一把尖细而长的刀,将它放在火上烧灼,以达到灭菌的效果。
看见了她的动作,云念初忍不住颤抖了起来。曾几何时,他的爹爹也是这样,用那把烤得烧灼到红起来了的刀,割开了他右太阳穴的肌肤,留下了疤痕,以便挡住了那个印记。
他只记得小时候好疼好疼,任他怎么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地挣扎,可是那把刀竟是那么锋利,那么轻而易举地就划破了他的脸。
那天的夜晚是那么地暗,他看不见一丝的光亮……
蓝沐秋见他看着那把刀颤抖起来,连忙近乎半个身子都压在了他的身上,不让他乱动,然后用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大夫,这没有什么麻醉药之类的吗?”
他听到了这句话,尽管它差点淹没在了他的回忆里……
“不行,这样会影响恢复的,你压好他。”
好痛……痛!
他只感到那么冰凉而烧灼的质地快速地划过了他的肌肤,随后换来了身体的一阵颤栗。他只感觉好像肩膀被割开了,风呼呼地灌到了里面,让他的骨头都跟着颤抖起来。
可这还不算完,他能够感觉到,那把刀伸了进去,不同于快速的手法,大夫竟然在缓慢而用力地,一点点刮着他的骨头残渣。
这导致他剧烈的挣扎起来,难以忍受这种刮骨之痛,他不能自制,感到身上有人在压着他身子以及受伤的胳膊,他的另一只胳膊就狠狠地抓住了那身子,五指扭曲地一遍遍地划过那身子……
好痛……痛!
但耳边的一声闷哼,让他微微地缓过来了神。
妻主……是妻主……
他强忍住那种疼痛,却连妻主都喊不出来,只呜咽地哼哼着,牙直打颤,腿肚子都软了。
可她却像是听懂了他的意思一般,连忙抚摸着他的脸庞,以示鼓励。她感受到他力气的慢慢抽离,但还是全身僵硬,于是连忙又用头蹭了蹭他的脖颈,小声哄道:“念初不怕……念初不怕……妻主在这呢。”
“唔……抱……”
听到了这一个字的蓝沐秋连忙压紧了他,然后一只手压住他受伤的胳膊,一只手抬起来为他整理沾湿了汗的鬓角碎发,然后又轻轻地为他擦去了汗,道:“念初最棒了……念初真乖……一会儿就好了。”
他听到这安慰,反而心里更难受了,只感觉脑海中一片黑暗,乱七八糟的事情都往上涌,这让他想起了小时候。
“念初是个乖孩子是不是?你一个人在这里,爹爹要去赚钱呢。”
“念初真乖,不怕的,你睡着了就好了,爹爹晚上得出去呢。”
……
凭什么,做个乖孩子就得忍受这些痛呢?
胳膊上的痛不亚于挖心掏肺,他只觉得自己宁可死了,也不愿意一分一秒忍受这种煎熬,那胳膊像是断了,但又分明没有,冷冽的风更是刺激着他的骨头,让他觉得宁可把手臂砍了。
他突然觉得自己这些年好委屈好委屈。看见别的人委屈难过的时候,都是有人哄的,唯有他一人,被人伤害了还要自己忍受,然后笑着对爹爹说今天很开心,爹爹在不在根本没关系,他一点也不在乎。
但其实他在乎,在乎的要死。
……
他对他的妻主也是一样。也许妻主有一天会娶别的男子吧,也许他也会笑着说根本不在乎,还会给他的妻主绣一袭红衣,看着她娶夫。也许他会含笑看着他们,祝他们幸福,然后在心里骗自己根本不在乎。琇書蛧
可其实他在乎,他在乎的要死。
……
他感到脑海中尽是些琐碎的片段,以及一片疼痛,和看不清又消散不了的、像浓雾一样的黑暗。
也许是那肩膀太疼了,也许是他的委屈太多了,他干脆也不打算坚强了,反正他都在她怀里了。这便宜,不占白不占。
反正妻主的身子最软和了……最舒服了。
妻主最香了……
可是凭什么,妻主到时候还要喜欢别人,和别人睡觉觉……
此刻,蓝沐秋身上传来的香味以及疼痛已经让他的脑袋又一次陨机了。他自动将思绪拨转至少年时节偷看邻家小女生的时候,然后开始委委屈屈。
妻主也会对别人那么好吗?
他想了想,加上肩膀的痛苦,然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反正不哭白不哭,哭了,妻主还会宠他。
而蓝沐秋看了一眼那血淋淋的胳膊,正涔涔地淌着血,乃至于满屋子都弥漫着一种血腥气。白骨已经裸露了出来,能明显地看到他的肌肉组织在神经的刺激下无意识地跳动。
她以为他是真的疼的受不了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减轻他的疼痛,她就一遍一遍地帮他擦着脸颊的眼泪和鼻涕,然后道:“念初不哭,到时候妻主给念初买水果,买好吃的,买肉吃,还给念初买新衣裳穿,让念初以后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果然,他顿了一下。然后,他哭的更大声了。而蓝沐秋听到他哭的更严重,也哄的更起劲了,乱七八糟的什么话都出来了,只夸的他是天下第一可爱,最坚强的宝贝之类的话。
他听到之后心里又酸又涩,平常她哪里会说这种话,他只觉得果然会哭的小孩有糖吃,于是他借着疼劲,哭的越来越大声。
如果他能忍住疼痛开口的话,他甚至想问她,她的话作数吗?
这哭声,动天震地,连外面的众人都听见了。那小公子更是身子一僵,被这哭声吸引了注意,甚至忘了去思考他和蓝沐秋的往日情谊。
而那一刻,那把小刀也顿了顿,然后又伸进了骨头裂缝里,然后在往外挑着什么……
不,那大概不是小刀,而是镊子一类的东西。然后,云念初感觉到什么东西被塞了进来,冰冰凉凉的,不适感非常严重,疼的他直打颤。
他以为这就是结束了,结果他还感到什么东西洒落了上来,像盐一样,一洒落上去,他疼的感觉就格外增加了,甚至达到了完全无法忍受,使他想要自尽的地步,于是他下意识地想要咬舌头。
蓝沐秋见状,连忙用给他擦汗的那只手强硬地掰开了他的嘴巴,然后将自己的指腹塞了进去,将他的舌头推倒在了最里面,强制他不要咬到。
而他只感到一片温热的东西推到了他的口腔中,他在一片恍惚中也勉强能猜到那是什么,可是他忍不住地害怕,痛的他用舌头来回打转,想把那东西推出去,然后把口腔合上,狠狠地咬下。
“念初,疼的话咬了就好,不怕……我的宝贝最乖了,念初最坚强了,不怕……”
她拿出了哄小孩的劲儿哄他,这些话让云念初很是受用,心里竟然还有一点儿希望她不要停下,于是哼唧哼唧的,虽然痛的难以忍受,却也不舍得使全部的力气咬下去。
但尽管如此,她的手上仍多了一圈红印,许多地方还破了皮。
过了好久之后,云念初感觉没什么动静了,似乎一切都完事了,而蓝沐秋也是这么说的。
“好了好了……都结束了,念初不怕。”
但他总觉得不对劲,因为蓝沐秋盖住他眼睛的那只手还没放下去,于是他伸出了小爪子试图去扒她的手,可是在疼痛之下,却根本扒不开。
果然,他感到有针刺穿了他的肌肤,刺痛感传来,那似乎在缝补着什么。
“唔……”好疼……
骗子。
这种疼痛,让他一个没留神,吭哧一口猛地咬了下去,血腥味传到了他的口腔。
他哭的眼泪不断,根本无法克制他自己,这些眼泪模糊了他的视线,让他直甩头,难受的很。这时,他感到细腻柔软的肌肤贴在了他的脸上。他猜大概是她用着脸颊贴了上去,在替他擦眼泪。
好香……好软……
妻主好……好美……好喜欢
救命……为什么这种时候还会有这种感受啊……
痛死了……要死了啊……
“唔……”
过了好久,他感到意识慢慢回笼,视线又恢复了正常,她把手移走了,他哭出了声,而那大夫正复杂地看着她俩,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
“你妻主当真是对你很好啊。这柳枝修复的痛就比刮骨疗伤差了一点儿,许多女子都疼的哭天抢地直打滚,寻死觅活的呢。你哭了也是人之常情,可若是换了别的妻主,只怕是会一巴掌抽过去了。男子哭得太久,大多数女人觉得晦气呢。”
他脸色一白,止住了哭声,因为他明白那大夫说的什么意思。男子从来争宠或者侍寝时哭了,算是撒娇怡情,但是真的疼哭的时候,女子只是会觉得烦而已。
这一刻,他只觉得他的心疼,比他的肩膀还要疼。
这大夫的话,在女尊国里,算是一种善意的提醒了,她是在暗示他时常还得自己忍着,不要相信女子。女子心绪无常,纵使是现在对你如此好,可又不会宠你一世。
看云念初的脸上渐渐地失去了血色,蓝沐秋大概也是知道这不是什么好话的。
于是她含笑地说道:“这种晦气的说法与男子为祸水的说法倒很类似,不过是女子无能的托辞罢了。纵观女尊国历史,女子守不得江山,往往会轻蔑男子,可男子又何罪之有?或许我们当不成乱世英雄,可至少应该当个心胸开阔的女子。”
如果不是这大夫接下来还得给云念初治疗和开药,她只怕是会脸色极差地怼过去了,但没办法,她还是笑意盈盈地劝解道。
这话,不仅仅是说给那大夫听的,更是说给云念初听的。
果然,他的脸色终于又恢复了,眉宇中的怅然若失褪去了些,然后紧紧地抱住了她,又小心翼翼地拉了拉她的衣角。
那大夫愣了一下,可见她面色又是带着笑意,怎么也不好意思再劝导她,心中只以为她也是个实心眼的,于是点了点头,也没再说什么。
大夫嘱托道:“出诊费加手术费三两半,药用的柳枝加鸡血需要半两,石髓铅要服用三次,一个周一次,共三两。到时候愈合的差不多了得找我拆线,再修正,还得三两。看你是个老实的,我可以等你的朝廷奖励下来再收费用,你写个条子画个押就行了。他这胳膊,注意不能再干活,还得小心别碰着了。”
蓝沐秋笑了笑,拿出了五两的银子,递给了他,道:“还是不赊账了吧。那个药一次一两是吗?先给我开一次的吧,等没了我再来买。”
大夫也没问她从哪弄来的这么多银子,径直去给她开了药,递给了她。
她拿起药,揣好剩余的钱,然后走到云念初面前,手穿过他的膝盖窝处,并将他的整个身子都贴在了她的身上,将他横抱了起来。
很自然地,云念初也将好的那只手揽住了她的脖子,靠紧了她。
她走了出去,结果一出门发现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她的身上。她不明白这是何意,于是与众人面面相觑起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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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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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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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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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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