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主是在和念初见外吗?”
她听到了这委屈的话语,虽然她就是在和云念初见外,但还是平添了份儿愧疚,道:“哪能啊,我是怕念初找不到东西在哪。”
说罢,她逃也似地跑出了房间,独留着他一人在房间呆立,神情莫测。
蓝沐秋出去捧了些从家里带来的柴火,然后点燃了扔进灶台里。这提醒了她,家里的柴火也不够用了。剩下的一两银子如果全买小麦,或许也撑不到秋收。
她看着从家里拿来的那一点儿米,将其抖入米缸里以后,陷入了深思。
三秒后,她像颠勺食堂大妈一样,不断的手抖,把一顿饭的量压减的越来越少。
而这让云念初十分不自在,他以为她的手抖是因为不擅长做饭,所以控制不好量的多少。
于是他连忙跛着脚快步走过去,然后试图推开她,自己来做饭。
只见他红着脸道:“我来吧。没有女人围着灶台转的。”
这让蓝沐秋又一次的脸红了,不是感动的,而是觉得十分窘迫。在她没有再买些食物前,她是铁定不好意思让对方看见她快要见底的米缸的。
“我来。”
“不,还是我来吧。”
“我来。”
“……”
两人来来回回上演了一场拉锯战,两人不断争夺手里的碗,她拿回来,他夺过去。
几遭下来,他放了手。虽然他看上去懂事儿得很,嘴上说着全都听妻主的,但在他的神情分明在说“妻主信不过我”,连带着语气最终都有了一点儿哀怨。
蓝沐秋虽然能够感觉出来他有一点儿故意的成分在,可她的心里还是被勾起了一些愧疚,只觉得自己是什么恶人似的。
这人还当这是什么好事吗?
她只好无奈地把碗塞进他的手里,阻止他继续散发哀怨,捂着头走到了床上坐下,道:“好吧,念初想做就做吧。”
这场拉锯战,最终还是云念初赢了。
云念初忍不住勾了勾嘴角,计划比他想象的顺利。如果他能够做饭,那么如果他攒了些银子,等骗取了她的信任,再找到机会买到蒙汗药一类的,伺机撒入她吃的饭里,那么他岂不是可以逃跑了么?
他甚至可以每天偷偷克扣一些米或者粮食,藏于某处,等攒的多了些就找个机会卖出去。换了钱就藏起来,等攒了十几个铜板够坐牛车跑了就行。等出去了,就是一路乞讨,可那是自由身,前途还有些希望。
他作为胜利者,心中的小算盘打的霹雳乓啷的响,当他心情激动地看向那米缸时,愣了好几秒没说话。
到底还是他太年轻,不懂得这外面的险恶。这还藏个什么劲儿的粮食啊,少一点都能被立马觉察出来,因为自己吃都不够。
沉默了半晌,他学着蓝沐秋抖起了手。
米不断地从那一个小碗中溜走,最后只留了一点点。
他将木柴扔进炉子里点燃,将米放进小陶罐里,又添了些水,煮起了粥。
过了好久,香味微微地散发了出来,让蓝沐秋直咽口水。
而他则将粥分成了两碗,一碗米比较多,也较为浓稠,而另一碗则清汤寡水的。
随后,他将那两碗放在了灶台上,蓝沐秋眼睛放光地走了过去。
但随后,她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道:“这个两碗为什么分的这么不均衡啊?”
云念初笑的更是和煦,仿佛觉得这是一件其实自然的事情,道:“您是要经常干活出力的,不多吃点怎么能行?念初能干的只有织织布,念初不累,自然也不饿。”
听到这回答,她甚至懒得去辩驳什么。
她知道他对她仍然是藏有戒心的,自己只能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不必害怕。
于是她端起了那碗稠些的粥,将里面的米折到了另一碗里。
做完了这件事,她端起其中的一碗,正要大口喝下,却又被打断了。
“您先别喝……等米粥凉了凝固了,到时候会更抗饿些。”
他的话让蓝沐秋端着碗的手硬生生地僵硬住了。
她没想到,她现在竟然穷到了这个地步。
于是她有些丧气地将碗放下,然后又回去坐在了床上,任肚子咕咕咕地叫。
看见情绪低迷的她,云念初不由得咬了咬嘴唇,心道自己是不是太小家子气了,连粥都要让对方凉了再喝。可是他过去一直都是如此的啊,况且过日子不节省些怎么行呢?
突然他想到了她路上递给他的那两个肉包子,于是走过去拿了起来,将它递给了她,笑道:“您要是饿了,可以先吃这个垫垫肚子。”
看见这肉包子递到了自己嘴边,她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可还是忍住了馋意,道:“这是给你买的,我怎么能吃呢?你的身子那么虚,身上淤痕那么多,我没有银子可以给你调理,已经觉得很愧疚了。给你买个俩包子,你就自己吃了就好。”
蓝沐秋的话,让他的心微微地起了一点儿的暖意。但随后,他硬生生地将其压了下去,然后在心中又一次盘算起了逃跑大计。
于是他立马将其中的一个包子拿了出来,强硬地塞进她的手里,道:“那我们一人一个。”
她总算开心了些,也微微地笑着点了点头,大口大口地吃起了包子。
就这样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这话,蓝沐秋在了解局势上下了很大的功夫,而云念初则感觉自己总算有点用处,而没有白吃别人的饭,因此总是倾力帮助。
不知不觉间竟到了晚上。
因为穷,所以她们点不起油灯,就准备直接就着月光,暂时先睡在这床榻上。
两人各执床边一侧,离的都有点远。白天能够看见彼此,倒也没有那么尴尬。而夜晚的静谧,让两人都觉得有些危险。
云念初担心她轻薄于他,虽然他从前是也是小倌,也不是没有这样的经验。可他却不想她真的轻薄于他,那样他会觉得她没有把自己当成个人,他会恨她的。
可他心里,莫名地不想恨她。
而蓝沐秋则担心的是同一件事,虽然这个世道是女子占便宜,可是一个陌生男子睡在旁边,她还是觉得很别扭。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感到身边人的呼吸稳了下来,便试探着开口问道:“念初?”
“嗯?”
听到对方立马回答,她知道他也没睡,心想不如直接摊牌吧,这样对彼此都好。
“以后按照这儿的规矩,你叫我妻主就好。”
“嗯。”
除了在局势以及许多问题上他能侃侃而谈,其余时刻他大多是内敛而沉默的。所以她也不怪他,反而尽力去引导他,道:“你叫我一声,我先听听。”
“妻主……”他心里冷哼,觉得她在刻意引诱他,但还是语气轻柔地,随了她的意。
软软糯糯的声音传递到她的耳中,伴随着微风散落到她的心中。她承认,有那么一点点的原因,是因为白天听了那声妻主后莫名还想听。
这让母胎单身二十年的她红了脸,她不由得谴责自己,果然她还是不习惯和男生相处。她前世没谈过恋爱,只暗恋过一个人,后来那个人还失联了。
于是她强装镇定,笑道:“很好。”
顿了顿,她话锋一转,说道:“如你所见,我很穷,但是也并非那样轻薄之人。如实交代的话,其实我买了你是为了那五亩良田和一间屋子。
我不能向你承诺太多,因为我的心里暂时不太能装下别人。待我攒了些银子,我会送你离开。你可以相信我的话,虽然我不怎么正派,但是君子之言,驷马难追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云念初听着那一大长串子话,有些愣神,似乎是不太敢相信她的话,于是不可置信地问了句:“妻主的意思是,你赚了钱以后,要给我自由?”
她在黑暗中点了点头,后来意识到对方看不见,于是翻了个身对着他说:“如果你觉得还可以,我们就先凑活做对假夫妻。现在你需要我为你提供个住处和食物,我也需要你的计谋。我们可以先结为伙伴,若是其中一方爱上了另外的人,或是想要自由,另一个人就要自愿离开,你觉得怎么样?”
沉默了许久,云念初才从嘴里说出来一个“好”字。
不过他的心大概是不相信的。
纵使是答应,他也还是要逃跑。他不相信她,正如他不相信世间的任何人一样。当初他将自己卖给了老鸨,明明赚够了钱就可以赎身,那老鸨却出尔反尔,硬是把他扣留了下来。
他的心里只有绵绵不绝的恨意。这种恨意让原本还算开朗的他变得无法信任别人。
他做不到,将自己的命运拱手献给别人。
还好是黑夜,蓝沐秋没有看到他眼神里的痛苦与恨意,于是自顾自地道:“秋收后会好很多。在此之前,我得去伐木,到时候西洋镜的原材料就用木材做薄片吧。你身体不好,明个我耕完地,把扑兽夹放上,看看能不能打到点猎物,给你改善伙食。”
回应她的是良久的沉默,以及低低的一声“谢谢妻主”。
她倒是没有为他的沉默而发怒,如果换作是别人,一定会觉得他多少有些不识好歹。
但她总会推已及人地想:如果是她的话,纵使主子对她极好,可她也不会对买了自己的人有什么好感。
毕竟她是活生生的人,被别人卖来卖去肯定会不舒服的。如果因为别人的一点好就感恩戴德,那才是骨子里都被奴化了。
她不喜欢被奴化了的人。
思及此,她翻了个身,不去看他,说道:“明天我会把你的卖身契放到桌面上。俗话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你我结为伙伴,自然要彼此信任的。反正地契和土地凭证我已经拿到了手,官府又没说两人和离了还得还地契。”
回应她的,只有良久的沉默。
黑暗中,云念初睁着双眼看向窗外,眼神复杂莫测。
他从少年时卖到小倌馆里,几乎没睡过什么好觉。白天勉强还能歇歇,毕竟白日宣淫的人不算多,可晚上才是真正让他痛苦的时候。
他仍记得他的第一次,他那时候年纪小,一直哭,痛的几乎无法挺立起来,但是对方却只打了他,骂他扰了她的兴致。
之后,老鸨就每天晚上会给他喝药,来强制他保持状态接客。可那药的副作用很大,会使他精神不振,到了白天无比的困却睡不着觉。xiumb.com
这么多年,他从未曾在□□中,感受到过一次快乐。每到晚上,他的身子就会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那些残虐的画面仍留在他的脑海中,那些羞辱他的污言秽语仍萦绕在他的耳旁,让他头疼欲裂。
他怎么能够不恨呢?谁会甘心当个奴才,人不人鬼不鬼地活着?
夜晚凉了,些许的凉意钻到他的身上,让他倍感寂寥与痛楚。
忽然,他感到身上一暖。
原来是她察觉到他缩在了一起,以为他冷,所以给他盖上了被子。
而给他盖上被子的那只手,又为他掖了掖被角,然后又缩了回去。
他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他责怪自己年过二十八,可他的心却仍如少年一样,会因为一点点的小事而滋生暖意。
不过暖归暖,找到机会,不逃是傻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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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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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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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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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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