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本就对此不甚在意,只是不明白为何闹成这样。纵然不顾光耀祖宗被视为叛经离道,却也用不着当街痛哭。他当时的怒斥,一半因为丫头不顾场合无理取闹,另一半也是想早些遏制住她。
跟一个丫头置气,林枫气量还没这么。因而柳儿将茶盏递上去后,他未做犹豫便接下了。
“今当街大哭的原因,能跟我么?”林枫抿了一口茶水。琇書網
柳儿臻首埋在胸膛间,期期艾艾道:“奴婢不知,只是觉得公子不思进取,有些,有些”
林枫似笑非笑道:“有些什么?但无妨!”
柳儿贝齿紧咬,终是迎上林枫的目光,毅然道:“有些愧对先祖。公子的才华,本该博取功名,哪怕不为光耀家室,不为民请命,也要为日后的生存谋虑。白费青春年华付之铜臭,奴婢实在是”
“想不明白是吧!”呵呵一笑,林枫将其打断,神情戏谑。
作为侍奉的奴婢,面对自己敢直言相向已殊为不易,就算明知改变不了什么,仍要冒着风险劝言,可见她对自己的确真心以待。
而且柳儿的话无论放在谁身上,都是忠义之言,都该遵从,甚至要拜谢丫头醒悟之恩。唯独他这个与众不同的人不行,要以现在的世界观梏槁他这千年后的灵魂,实在不智。
如此算来,丫头还挺可悲,偌大王朝,唯独一个道德的漏之鱼被她逮着了。偏偏这个漏之鱼还油盐不进,红烧糖醋都不怕,祖宗十八代搬出来人家也不在乎!
柳儿如实点头,粉嫩的腮帮子又变的气鼓鼓的,“是,奴婢不明白公子为何如此不争气。”
“哈哈,你这丫头,执拗的能做言官了。”林枫大笑道:“不是我不争气,是我不想争气。你也了,公子能考取功名,能做官。做上官之后呢,要干什么你知道么?”
柳儿毫不犹豫回答道:“当然是做一个好官,为民请命,为圣上分忧。”
“然后呢?”林枫接着道。
“然后?”丫头愣了,这两件事是一辈子也做不完的,公子居然还想然后,“没,没了啊!不够么?”
林枫肯定道:“不够,当然不够。为官首要做的不是为民请命,也不是为陛下分忧,是活着,在官场活下去。”
中郎将府,灯火通明。
霍在渊父子并排坐在书房,身旁列坐五六位身披甲胄,将士打扮的人。几人皆是面带忧愁,沉眉垂目。灯油添了几回,也不见几人有何动作。
过了良久,霍在渊深深一叹,起身来回踱步。
京城监察使聂荣祥自京城出发一月有余,其间与郑州官衙多有书信来往,报告行踪。就在今日,本该报来书信的信使空手而归,派去打探行踪的探子也毫无所获。
聂荣祥,当朝四品大员,秦师唯一的弟子,更是陛下谕旨亲封的监察使。每一个身份拿出去,都令人敬畏。可就是这么一个人,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按照行程,再有一日他就该莅临郑州。这个节骨眼上陡生异变,容不得人不多想。
“事出诡异,堂堂四品大员,身负皇命,京城以来所有风险尽数规避,却在最不可能出事的地方出事了。”霍在渊仰望屋顶,眯着眼睛,“诸位有何见解?”
在座皆是霍在渊的心腹,掌握州府各方兵马,饶是如此,听到这话也尽数沉默了。
环视众人,霍在渊沙哑嗓音直接点名,“守城,你有何想法?”
中年汉子起身抱拳,张口无言,最叹道:“卑职不知!”
霍在渊:“余晖!”
“卑职以为,可能是”余晖到一半,突然看向霍青云。
守城将官卑位末,有些话尚不能言。
霍青云怔忪两眼,摇头苦笑,都是些老狐狸,怕隔墙有耳,等着自己接话呢!
不过就算知道余晖的意思,略微沉吟,他还是道:“事出突然,着实有悖常理。一个大活人,牵连十余位精猛侍卫,无声无息消失的干干净净,于情于理都绝不可能。除非”
话音到此一顿,但所有人都明白。人不可能消失,除非是有人让他们消失。而放眼望去,聂荣祥消失,受益者仅一人尔。
而这,也正是余晖的意思。
“你们以为如何?”霍在渊询问众人。见众人互视几眼,而后全部应是,才坐回椅子上阖目深思。
“青云言之有理,的确不得不防。不过,宁老狐狸油滑至极,想得通其中利弊。聂大人但出意外,锋芒所指便是他宁芳。这自掘坟墓之事,不是智者所为啊!”
“父亲所言甚是,但孩儿依旧认为可能极大。”霍青云分析道:“聂大人但至官衙,彻查之人必然是他宁芳,一旦如此,他多年劣迹就昭然下。”
“与其落到这般田地,倒不如鱼死破,没有确切证据,谁能治他之罪?此虽九死,好歹有了一线生机。若是孩儿,必然寻用此法!”
一言一行一字一句,皆有板有眼据理力争。不得不,霍青云的分析鞭辟入里,可行性极高。
霍在渊本就在犹豫之间,被其一,也觉得大有可为。脑子里想了一遍又一遍,没有任何破绽。而除了宁芳,似乎也没有了别的情况。
“依你所,我们该当如何?”霍在渊垂头一问,显然是认可了霍青云。
“这,孩儿也无良策。”霍青云亦十分为难。聂荣祥出事,可谓万事皆休,无论霍在渊还是宁芳,都担不起这泼大罪。只有束之高阁,等圣上裁定。
这期间们无论做什么,都可能被某人当做掩饰罪行的行径,上报听。
个中利弊,霍在渊自然省的,拳头狠狠砸在扶手上,恨得咬牙切齿。明里暗里准备许久,居然在这时投鼠忌器,当真可气。
“大人,要不属下带人去太守府打探打探。”一名将士主动请缨。
“不可,切莫打草惊蛇。”霍青云低头想了很久,牙龈一咬,突然抬头道:“孩儿这里有一人,兴许能谏言一二,父亲是否一见?”
“谁?”
“林枫!”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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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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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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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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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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