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的圈子与官场并无太大差别,只是后者皆为身经百战的老事故,前者是将要变成老事故的新子。活了两世林枫也从不敢觑他人,一直都是,所以这个圈子他尽量不去触碰。如同宁百川与霍青云两人对他的远近亲疏,他全然不受,不仅仅是不想与两人揪扯瓜葛,更是对文人才子敬而远之。
市井民日子过得挺好,不受欺负不被欺压吃饱穿暖已是幸运,那些高大上的事情留给有兴趣的人做吧?况且他去了也没用,别人作诗博得文名,为求玄清大师青睐一眼,也许能扶摇而上。
他连字也识不全,偶有怪癖之言也眼生的紧,作诗赋词更是文不对题,堪勘而去除了丢人也没什么盼头。
只是,林枫的想法胖子并不了解,他也懒得了解。他只知此行的意义,既能以陈老的名义随同张炜,无形中便坐实谢宇臣文人之名。这对他无疑是极为有利的。
《水调歌头》自他口中出世,但问世至今执笔者一直悬而未决。呼声最高者自然是那无迹可寻的苏轼,太过惊艳的诗词,旁人本能的不愿承认乃近人所做。一人其出人也远矣,也就证明着旁人较之相差太多。
文人相轻,无数人宁可相信不存的人,也不愿承认他人。
第二自然便是林枫,霍青云宁百川的双向之下,他无迹可遁。而谢宇臣,啧啧,压根就没有这个选项,默认既定的事实是他窃取他人诗赋卖弄,虽无人站出厉声斥责,但剑锋所指已是展露无遗。
此行对他意义重大,若成,即便不能将之前的名声揽入怀中,也省去了负面摈斥的责问。他势在必行!
“你每日与我讲书论经,所言所学我拿去与先生听尚且惊为人,叫我怎么相信。”
胖子紧紧攥着林枫胳膊,掌心全是汗水:“相识以来我对你别无所求,今日算我求你,念在你我情谊帮我一把!”
望他惶恐诚恳,胖手握出与寻常不相符的力道,林枫一番坚决言辞到嘴边也禁不住犹豫打转。
陈老慈眉含笑,若有深意道:“你二师兄与三师兄的确是人中龙凤,但此行兹事体大,他们两人皆有不足,胜任不得!”顿了一下,他焕然一笑,爽朗道:“若无你,他们是最好的人选,此一时彼一时,虎兕出于柙、龟玉毁于椟中,如今却是不合适了”
这一句,陈老的意思就很明显了。卢詹崔白恒两人不及林枫,他却是不能让后者安然藏匿。明珠蒙尘是他最不愿的。
“”
苦笑,林枫道:“我脾性如此,您也知道。让我参加诗会是否有些”
“哈哈哈哈,无妨,你淡然自处,我才对你寄予厚望。不须争执祸端,更不必为玄清大师另眼相加而摧眉折腰。不卑不亢才是读书人。”
张张嘴,林枫竟无法反驳。卢詹与崔白恒站出来,“林师弟万莫推辞,即便为了我等与宇臣,也该去这一趟。”wWW.ΧìǔΜЬ.CǒΜ
胳膊上,胖子手指力道又大了几分,希冀之色越发明亮。
叹了口气,林枫颓然点头,“如此,我便斗胆代先生与各位耆老先生问好,不足之处师尊勿怪!”
众人齐齐松一口气。
陈老点头,“去吧,见了往日同窗师兄,也帮我问上一问。我这老头子对他们想念的紧。”
“是!”
林枫垂手,他知陈老指的是往日学子。师生之情与现代不同,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对待他们,陈老与慈母严父无异。他没有注意到的是,这短短时间里,陈老看着他的目光也有所不同了。
将陈老扶进屋里,张炜匆匆出来商议后行程。骊山在郑州西南十余里,景色虽秀,却需星夜兼程。一趟下来竟比私塾致学累的多。
林枫听着寅时晨起,辰时行半之类的话,胸口无奈的同时只得点头答应。末了张炜忧心道:“玄清大师乃佛门有道高僧,其师兄元玄更是与道家宗主袁术道长齐名,早先我已听闻邓州衢州各地才子纷至沓来,求缘一见。此次,我等势必要再三谨慎。”
“大师兄不要怕,有林兄跟着,咱们”
胖子刚想与林枫勾肩搭背便被后者避开,狠狠挨了一个白眼。缩缩脑袋,口中的话被他生生止住。
林枫道:“人数如此众多,也显不出我们三人如何。有大师兄在,倒是劳烦师兄费心了。”
“唉,这话就见外了,我你我站在同一屋檐下,亲如兄弟,何必亲疏分明。”
张炜斥责一句,并未十分生气,林枫屈身行礼过后也就揭过。待他走后,林枫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领着柳儿离开途中,胖子兴奋的直叫。柳儿最是明白林枫心事,见公子愁眉不展便知他里有事。
“公子在想什么?”柳儿问道。
“我在想先生在想什么?”林枫道。
柳儿美眸眨了眨,“先生?您的是陈老?”这是她第一次听到林枫议论陈老。
“不错,文会争斗是免不了的。各州文人一争露脸机缘,明争暗战尤甚,他在郑州名望之高比肩太守宁芳,弟子被各方惊扰实属必然。这般场面不偏不倚指到我,总觉事出有因。”
他不知为何有这相反,但想法越发深沉了。柳儿不敢妄言,化汇总没存对陈老的敬重尊养,反而像是谈论路边乞丐。作为学生,这显然是与林枫身份不容的。这话她只能当没听到。
但这话是林枫出,柳儿心中其实不觉有何不妥。她不觉得有人能教公子,公子只是陪少爷致学而已,在公子眼中,这权当时玩耍了。
胖子没听出话中不敬的韵味,只是道:“先生对你倚重有加,这是好事啊。”
“就你觉得是好事,四面楚歌之境迫在眉睫,你还有闲心做功成名就的春秋大梦!”没好气白了他一眼,林枫便不再搭理他,眉头紧皱不知想些什么。
后者自讨没趣后也不敢多,转过身去依然幻想着来日光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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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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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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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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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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