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声音突兀响亮,不消片刻,整个院子,一时间,灯火通明,人声吠起。
只见一人急忙跑出房门,慌忙间光着脚,鞋未穿,一双手往后搭在双肩,牵扯着似披未披的藏青色外衫,见到喻墨,很是错愕,瞧清他怀中抱着的是何人,脸色更是惊愕愤然。
这人我认识,是那喻单无疑。虽沧桑了些,但不难瞧出往日俊朗的面相。
他也不顾下得极大的雨,光着脚趟着水滩,上前几步,伸手指着喻墨,厉声道:“你这是作甚?”
喻墨死盯着他,满眼恨意,杀气腾腾,此刻与他不是父子,倒似那灭门的仇人。
他眼睛盯着喻单,一眨不眨,蹲下~身,轻柔放好尸身,这才站起身,幻化出剑,大吼一声,飞扑向喻单凶狠的砍去。
喻单始料不及,急急躲闪,先前未披上的外衫,随着他动作滑落,被喻墨一剑斩断,飘落在地,被雨水打湿。
喻墨发狠,连连出招,毫不留情,剑势凌厉,招招致命。那人险险躲过,可白色的衣衫还是慢慢寖出~血来。
夜色暗沉,电闪雷鸣!
喻单沉痛喝道:“你这逆子,是要杀了为父吗?”
喻墨大叫,手上动作不停歇,那模样,癫狂疯魔。
喻单顾及父子之情,对喻墨只是防守却不进攻,此时身中几剑,也没想唤出自己的佩剑相抵。
喻墨的阿娘跟着他阿爹身后出来,本见自己儿子一脸欢喜,哪知下一刻,心悬紧绷,一脸着急。
最在意的两个人打了起来,她在一旁呼唤,俩人却对她无暇顾及。
喻单大声呵斥道:“喻墨,为了一个外人,你真的要杀了为父?”
喻墨歇斯底里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他?”喻墨嘴上质问,手也是片刻不饶人。
喻单艰难地出招抵挡:“为什么?因为他该杀!”
因为喻单这句话,喻墨停了手,不认识般瞧着他以往最敬爱的父亲,阴笑道:“该杀?他做错了什么,要该杀?他不偷不抢,不杀不虐,连只动物都舍不得伤害的人,怎就该杀了?xiumb.com
父亲,你应该杀的是我,不是他,让你蒙羞的人是我,让我们喻家给人笑话的人是我,是我在意他,是我心悦他,是我缠着他,是我。你应该杀的是我,是我!”
“墨儿!”喻墨阿娘站在不远处,悲情的唤着,儿子这般,为娘的怎会不心疼。
“你......”喻单被他的话,气得说不出话来,伸出手指颤巍地指着他。
喻墨抬眼环顾一圈四周的人,张张熟悉也陌生的脸庞,轻笑道:“我知道你们都瞧不上我们,我也知道你们在背地里怎般言秽我们,无妨,我们藏起来不碍你们眼,可你们为何还不放过我们?
父亲,你不该骗我回来,你不该骗我回来把我囚禁,你不该杀了他还瞒着我,你不该杀了他还不放过,你不该斩他头颅,连磨成粉,做了花肥,你不该烈日暴晒他的尸身,每日鞭尸,你不该......你何其残忍,何其凶狠,你不是人。”说道最后已是哀痛的哭声。
“那妖孽,有何不该,为父残忍,你是没见过,他们做的凶残的事!”
“墨儿!你父亲是为了你好,你怎么就不明白。”他阿娘处在中间,不知该如何。
“为我好?哈哈哈哈哈......为我好?”喻墨哭笑不得,神色悲壮,左手凶狠捶着胸口处,紧~咬牙,艰难道:“父亲可知,他是我的命!”
喻单紧闭双目,两行清泪划过,低声喝道:“喻墨,你又可知,你是我们的命,若再来一次,我还是会毫不犹豫,绝不留情地杀了他。”
因他这句话,喻墨浑身怒气暴涨,又抬起了手中的剑,刺了上去,喻单呆立,不动不移,双目紧闭,任凭喻墨的剑刺来。
那股子阴冷的剑气,他应是感觉到了,许是心累了,他认了输,不再躲闪。
喻夫人见状,横档在中间,接下了喻墨来不及抽回的剑,那剑身穿她胸膛而过,鲜血顿时涌流,在白色的衣衫上,开了一大朵妖~艳的花。
喻墨傻眼,一时慌乱,手足无措不知如何。
他沉声呜咽道:“娘......”
听喻墨战战巍巍的声音,喻单才睁开双眼,他急身上前把喻夫人抱进怀中,随她跌倒在地,声音嘶哑颤抖,极尽忍耐:“夫人......”
喻夫人抬手想抚摸喻墨的脸,却还未碰触到,嘴微张似有话说,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便垂下手,咽了气。
不一会儿,地上鲜血便融进雨水中,沁满整个院子,慢慢地又被雨水冲淡。
喻单抬首,眼睛红丝炸裂,对着一旁战栗的喻墨,怒瞪道:“逆子!”
喻墨身姿站立不稳,后退几步,微微一愣,慢慢的跪下~身来。
对着他阿爹阿娘,拜了三拜,蓦然起身,向着花小公子的尸身走去,走至跟前,他又跪下~身,伸手牵过花小公子的手,轻声道:“花花,墨哥哥来陪你了。”
说完,旁人还来不及反应,他双目紧闭,抬手横剑,对着自己的脖子施法用力,决然地划拉下去,一瞬间,头颅断裂,干脆利落,滚落下地,身首异处。
“小尊主......”
身子歪斜与花小公子的尸身倒在一处,俩人手指紧扣,好像再也没有人能把他们分开。
周边人的呼喊,让喻单偏头瞧去,这一瞧,他便失了魂魄,停了呼吸。
喻单放下夫人,便想飞奔上前,哪知跄踉一下,软趴在地,他以双手为足,艰难地向前爬行,痛苦地呜咽道:“墨儿……”
好不容易爬到喻墨跟前,他却不知该去捡他的头颅,还是抱他的尸身,一时间,天塌了,孤立无助,崩溃大哭:“报应呀,报应呀!”
那声音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许是气急攻心,他一口郁血吐了出来。
一满院子的下人,却不知怎么般反应,亦或者对这般始料未及,变幻无常的事还来不及作反应。
喻墨,狠厉又决然,可我想,他最后一刻应该会收手的,却不曾想他阿娘却扑了上去。
“这便是你想要的?”我冷冷开口,压抑心中翻滚的情绪。
“秋语姐姐这是在讽刺我?”
我无力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秋语姐姐,这般也在怪我?这与我何干?我可什么都还没有做。”
“当初他们藏起来,是不是你泄露的消息?”
他轻声笑道:“怎么说呢?秋语姐姐真聪慧,这般也能猜到。”
“为什么?”
“秋语姐姐如那喻墨,也爱问为什么,可这世间,哪有这么多为什么。”
先前茫然呆立处在一旁的门人,此刻紧握着剑,作提防状,我才知九江现了身,此刻正立在喻单跟前。
他做事狠厉,话不多说,伸手便要了喻单的命,满院的人在他的手下皆成了亡魂,可他还不肯罢休,放火烧山,寸草不留。
一门仙山至此消灭。
那熊熊烈火在雨水中也是燃烧了整整三日不息,火光映天,赤焰如血。
他的狠厉,我才真正的见识。
从芜芨山下来,我便冷眼沉默,不再与他言语半分,他说话,我也当听不见。
也不知他是不是故意,故意激起我的情绪,故意惹我愤怒,带我到芜芨山脚下的一个村庄,亲眼瞧见一个村庄在我眼前被灭,我却只能瞧着,眼睁睁的瞧着,无能为力。
耳旁的哭喊声,悲壮凄凉,求饶的声音,无助彷徨。
他们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引来了灭门之祸。
这芜芨仙门被灭,没人会庇佑他们,若等其他仙门得到消息赶来,怕是为时已晚。
我开口求他:“救救他们,救救他们!”
他不以为然:“救他们,为何?”
我咬牙切齿:“你还有没有点人性,良~知?”
“这两东西,有用吗?诺,那些妇人便是有良~知,结果怎样,还不是惨死,连自己的亲人都护不了,秋语姐姐,你告诉我,良~知、人性,这俩东西拿来有何用?”
我此刻恨不得杀了他!
我先前还妄想等他想通,放下,此刻才知,要想通放下的是我自己,他这种人,不该被原谅。
九江矗立在村口,自始至终,冷眼旁观,有时人还未断气,扑倒在他身上扒拉着他的腿求他救命,他却毫不犹豫出手,一掌了结了他。
我只能闭眼,让自己不再看下去。
不一会儿,耳旁便没有了声音,我缓缓睁开眼,眼前一抹黑影挡住我的视线,只见他身后火光映天,诡异耀眼。
“如何?”我听见九江开口相询。
原来他们相识,难怪他视而不见,对我的劝说不为所动。
那人双手背于身后,挑眉道:“易尊主,好雅兴,特意来瞧我的?”
易尊主?为何唤他易尊主,若我没记错,九江随他阿娘姓萧。
“鬼幽前辈倒是霸气,就不怕那鬼魔降罪于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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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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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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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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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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