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樱在梨树上,先前都只瞧着,不说话,哪知阿华突然跪下,吓她一跳,坐不稳,便从树上摔下来,我便先伸手接住了她。
风微微吹拂,树枝摇曳,一切本应神清气爽,精神抖擞,此刻却让我觉得身处寒冬腊月,风过一阵阵凉意,冰冷直袭心里。
“你这般是作甚?”等我把雪樱放在地上,我反应不及,阿华跪在地上,也开了口。
我便急急弯腰要扶他起身,他却像有了神力般,一动不动,我用上劲,却被他一使劲,不小心扯在地上一同跪着。
“我颜华在此起誓,我会永远陪着漂亮姐姐。”
我伸手忙捂住他嘴,这歃血起誓哪是轻易许诺的,若天应承了,倒时若是失了言,且不是要受尽天谴。
他不拿开我的手,闷声道:“我说完了!你可信我了?”那一眨一眨的小眼睛,明朗的笑却让我瞧着蛰眼。
我心里说不出来的心慌意乱。
我放下手,怒道:“你疯了?”
他不知是被我的愤怒的表情吓着了,还是被我骂他的话吓着了。
脸上的笑还僵着未收回,眼睛从欢喜变到不解。
木青与雪樱更是在一旁大气不敢出。
许是瞧着今日气氛不对,平常唧唧咋咋不已的雪樱也没说多话。
“漂亮姐姐!”他小心翼翼唤我,我也不理。
我捉住他起身,抬手拍拍他膝盖处的粘衣的石子灰尘,拿过他的手,为他施法治治流血的伤口,努力平息心中怒气。
这孩子,是用了多大力,小手上的嫩~肉都被抹飞了起来,瞧着让人心疼,又气恼。
他偏头瞧我眼里的愠怒,试探唤着:“漂亮姐姐!”
我深吸一口气,用平和的气息说道:“你为何这般,你可知歃血指天起誓意味的是什么,你可知?
别人许诺都是用嘴说说,你倒好,嘴上说了不够,还要起誓禀天?”
“我知道,子澍与我说过。”子澍,子澍,何时与他关系这般好了,他什么都与你说。
“你知道还这般?”他低头不语,我又言道:“这几日~你们在一起,便说的是这些?”
他不语,呆愣着。
“如往后你觉得别人不信你,便要跪地指天发誓,那你岂不是很累,若再不小心失了言,那不得的人辱天责?”
他抬眼瞧我,漂亮的眼睛里满是委屈:“我不会的,别人信不信我,我不管。”
他对我这般真诚的好意,真是让我又气又恼,哭笑不得。
此刻我气也消了大半:“你还小,且不说我一生有多长,你可知陪人一生是何承诺,是该轻易说出口?”
“我知道!”
知道个屁,知道便不会这般轻易草率。
“知道?那是什么?”我轻笑出声,对他爱恨不得。
“就如阿爹与阿娘一般。”
对,他说的对,相陪一生,就应该像他阿爹阿娘那般的人。
而我与他怎般都算不上。
我也不愿与他再多扯话,苦笑道:“我只能想着我自己的一生短些。”
“上仙!”木青态度强硬反对。
“秋语!”雪樱渡过来,轻扯着我的衣袖,语气责怪我。
“那我陪你一起!”这阿华可是被木青的事刺激,气傻了。
“又说胡话!”
真是越来越不懂他了。
瞧他们三个认真的模样,我勾勾嘴角:“无妨,无妨,毕竟坏人都是活的很久的,不是吗?”
我这话让他们不知如何接话,若说我是好人,岂不是要短命,若如我所说,应承了我是坏人,她们也不乐意。
如此难为的纠结想着,实属为难她们!
“漂亮姐姐是好神仙,会活很长,很长。”
阿华的福言,我也希望能成真。
“今日便这般,你们来的早,也可以早些回去了,若想再玩会,便四处走走吧,我有些累了,休息会。”我朝房间走去,说出的话,慢慢被我关在了门外,想来是飘进了他们耳朵里。
“漂亮姐姐!”
阿华小心又委屈的话从门缝传来,虽然话音越来越轻,我依着门却听得很清楚。
想来我真的不适合与小孩子一同生活,先前阿华给了我希望,让自己觉得还是可以的,不仅能解解乏,还能觉得自己有些用处。
现在看来,自己还是不了解小孩子的心思,特别是阿华这般七窍玲珑,心灵剔透的孩子,更是招架不住。
我不知别人遇到这般事该如何处理,如何想,可我却对天谴充满了恐惧。
可怕到盖住了阿华这般对我,我本该欢喜的心情。
可我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在房里闭门想了很久,都不曾想明白。
阿华与木青等不到我出房门,天黑了才回去,雪樱在门外来回渡脚的声音,时不时飘进我耳朵里。
也不知阿夏是谁与她说的,难得从紫枫山赶回来瞧我。
“阿语姐!”她是不请而入房门。
我听她声音,抬起埋在双~腿~间的头,向门边瞧去。
她一身白净素雅轻衫,走起路来飘摇起舞。
她轻渡到我身旁坐下:“为何在床~上坐着,你这模样像极了受人凌-辱后的可伶模样。”说着她还抬袖遮笑。
我不就是想睡觉睡不着,翻来覆去间弄乱了长发,这才起身,寻个薄被盖着身子呆坐床边,怎被她说成这般。
我也没心情与她谑笑,眼睛直直盯着她,她自知无趣便止了笑。
“好了,不取笑你了,你与我说说,为何这般颓废样?”她脱下鞋子,理理衣衫也坐了上来。
“你难道不是知道了,这才从紫枫山赶回来的吗?”
“又被你猜到了,阿华与木青虽说了,但我没太懂,你为何会这般,这又不是多大的事!”阿夏说的轻巧,我转头诧异瞧她。
“你觉得这不是大事,天谴,你是忘了乔苒的下场?”
“你是觉得天谴可怕,还是怕阿华食言?”阿夏收了笑,认真问道。
“我不是怕他食言,是注定他完成不了,世人都想着寻一知心人,相亲相爱,相陪一生,他却许了诺,要与我这老婆子相陪一生。
不管我是否阻挡了他与未来仙侣之间的关系,也不管他未来的娘子是否在意,若他为了实现诺言,处于那般的尴尬境界,且不是苦了他。”
他不该轻易起誓,他若只是嘴上说说,以后不管种种,都也无妨。
“阿语姐,为何你想的事与别人这般不同,你想的问题也是让人诧异,只因他是阿华,只因他比你小?”
“你这是何意?”我不明白,我这担忧与年纪有何关系?
“你为何不这般想,若他不能坚守,你可以成全他,让他避免天谴,相陪,不只是他陪你,你也可以陪着他。”
对呀,阿夏这语犹如醍醐灌顶,一语惊醒我,他若不陪我,那我可以陪着他,反正只要相陪着,怎般都没有关系:“我是长辈,我应该主动些!”
“看来阿语姐是开窍了!”阿夏欣慰的点点头。
“嗯,谢谢小夏了,以后有时间,我应多多留在他身边教他仙法。”
“好好好,只要你不愁了,阿华也不用找我百般要求。”
“他若以后成了亲,有了仙侣,他不便来我处,我在他家不远处寻个地方搬去,这样也是陪在一起的对吧。”
阿夏扶额:“阿语姐,你怎般想问题这般怪异,当初前尊主传位予你,可是看上了你这稀奇得很的脑袋?”
“你这话,没听错是在取笑我?”我怎般想法稀奇了,我这还不是为阿华能避免天谴,要说到这一切,还不都是要怪她,要不是她当初把阿华放在我处,后边哪有这些事。xǐυmь.℃òm
她瞧我眼神,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是在夸你,夸你想法清奇,不同常人,更夸你心思正洁,心灵通透。”
我瘪瘪嘴:“这话更假。”
“阿语姐,我问你,你好好回答,阿华,你觉得他怎样?”那直勾勾瞧着我的眼睛,像是要直接望穿我般。
我回瞧她,她怎会突然问我阿华怎样,莫不是阿商想问问阿华最近的状态情况。
我想了想:“挺好呀,认真努力,聪明灵慧,教他的法术都能很快学会,虽然最近慢了些,但也不错了,他是真的很认真。”
“呵呵,是吗!”阿夏假笑,嘴角微微抽~搐。
莫不是不信?
“阿商可是说什么了?”她这般,难保我不乱想,可是阿商觉得我教学慢了,还是不称意,还是......?
“你又在瞎想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我不服道。
“我还不知道你!你总爱说别人想法多,其实最多的是你自己。”
有吗?
“你今日到底来干嘛的?”
“就是来瞧瞧你呀!”
“只是来瞧瞧我这么简单?”
“我来瞧瞧你还简单?”
与她如此谈话也没意思,我躺下~身,盖好被褥:“好了,不与你瞎扯,瞌睡来了,我便先睡下了!”
“诶,你,你这说睡便睡呀,哎,算了我也睡吧。”
闭眼我又突然想起雪樱,撩~开被子起身。
阿夏问道:“你干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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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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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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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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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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