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万台电视机已经扩散开,大家课都不知道上了多少堂了。
这会儿如果再抱走电视机,捂住所有人的嘴,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不仅无法压下这件事,反而会引起更大的波澜,让人浮想联翩,不知道要编排成什么样。
与其这般,不如化堵为疏,直接君子坦荡荡,假装真有这样一所带有保密性质的电视大学。
教授们因为各种因素不便出来直接授课,于是以电视为媒介,将知识传递给大家。
由于教授们年事已高,加上授课的时候并无教案,所有的东西都在脑子里。让他们全部落于纸端,实在强人所难。
于是,作为他们的学生,在座的各位年轻人是不是应该有所表示?
虽然现在已经不兴执弟子礼那一套,可师徒之间也有情义在。老师身体不便,学生理应帮忙。
帮忙做啥?当然是帮忙将老师上课的内容整理出来,然后辑集成教材。
你问这有什么用?我的同学,手上没教材,你后面想要巩固知识怎么办?难道还想天天捧着电视机,电视机不停地给你回放课程吗?不要做梦了。
再说了,你们身处城市,坐在明亮的房间里,舒舒服服地上着课,多么幸福。
而在同一片蓝天下,我们国家还有很多人,别说电视机了,甚至连电灯都见不到。他们又要如何上电大课呢?难道就因为他们身处贫穷落后的地区,所以就要被剥夺获取先进知识的权利吗?
那太不应该了。
人民教育为人民。
如果教育不能普及到普罗大众,那么这样的教育还有什么存在价值?
作为新时代的年轻人,我们难道不应该做点事,来解决这种困境?
当然要行动起来。
电视现在还无法遍布960万平方公里的每一个角落,但是书本可以传入千家万户。
如果大家能够把电大课程的讲义编辑成册,那么不仅自己受惠,还可以惠及千千万万的人。这又会是怎样一桩大功绩。
坐在电视机前的学生们原本还懵逼,被辅导员三言两语一说,大家都忍不住热血沸腾起来。
这个时代的年轻人从小受的是集体教育,加上过五关斩六将,千军万马挤独木桥,才考上大学,有种强烈的时代主人翁的使命感。
当他们发现自己被赋予的重任时,众人立刻投入行动。学习这种事,当然是宜早不宜迟了。早点把教材弄出来,其他人也好早点看到。
1977年才开始恢复高考,这意味着坐在大学里的学生有很多是下放知青。正因为如此,所以谁都没提出“偏远地区需要这么高深的知识吗,他们能看懂吗?”的问题。
毕竟假如他们没能顺利考上大学,此时此刻,坐在乡下窑洞里,草房里,只能点着煤油灯看书的人就是他们自己啊。
教室里静悄悄的,只有电视机发出的声音,和大家手上的钢笔在纸上划出的沙沙声。
辅导员暗自松了口气,从接受这个任务到现在,虽然她心中满是疑虑,但她还是坚决执行上级交代给她的任务。
况且田蓝同学说的也没错。有先进的知识不学,去学过时的东西,不是在浪费生命吗?
保尔·柯察金都说过:人最宝贵的就是生命,生命对每个人都只有一次。
当然得好好珍惜。
她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一转头,瞧见老教授站在旁边,才猛然回过神来:“华,华教授,对不起,我马上关电视。”
年轻的辅导员得意忘形了,光顾着看电视,忘记了时间,忘了这堂是华教授的《农业机械学》。
华教授的目光却落在电视机上。这堂课讲授的是玉米联合收割机。
10多年前,自己还是风华正茂的中年人时,曾经牵头搞过这个项目。
但很不幸,先是他们项目组的几位骨干被划为右.派,遭受批.斗,甚至有人做不了那种折磨与羞辱,选择了投水自杀。
然后学校搬迁,新校址所在之处连供电都无法保证,给学生上课也够呛,更别说搞研究了。
后来他们这些剩下的人好不容易凑在一起,勉强推进了一点进程,学校又再度搬迁。搬来搬去的过程中,资料遗失简直无法避免,他们也不幸中招。
前两年,学校终于搬回原址了,他也想起来曾经被自己撂下的玉米收割机课题。可斗转星移,物是人非,拔剑四顾心茫然。他甚至有种不知道该从何下手的无助。
那项目,也就一直停留在了原地。
直到今天,他看着电视机上的收割机图纸,甚至有种想落泪的冲动。
原来在他蹉跎的岁月里,已经有同行奋力奔跑,造出了玉米联合收割机。
有了这个机器,能解放多少劳动力啊?
掰玉米有多辛苦,农大的师生都知道,绝对可以让你崩溃到怀疑人生。
华教授想的很远,大型农业机械是国家急需的宝贝。
尤其是现在。
百万知青大回城,农村地区还好说,因为下放的知青分散,突然间离开造成的冲击有限。
但边疆建设兵团和各大国有农场就不一样了。可以说,知青是那里劳动力的重要组成部分。
这么多人说走就走,农业生产工作受到的影响可想而知。就他听说的,有些好不容易开垦出来的田都荒废了。还有橡胶这些经济作物,也因为缺少人照料,而陷入困境。
如果这个时候有机器顶上,解放了人力,那么农业生产不仅不会垮掉,很可能还会更上一层楼。
华教授激动地看着电视机,目光近乎于贪婪。
多好啊,原来已经有这种联合收割机了,那就赶紧投入生产吧,给各家农场供上,就不用愁秋收难题了。
华教授忍不住询问辅导员:“小鲁老师,这联合收割机你知道是哪家厂生产的吗?”
他想去亲眼参观,好歹也算是圆了他一个梦。
他一问,教室里的学生们也跟着激动起来。尤其是那些从下放农场跑出来的同学,别七嘴八舌地问:“是啊,老师,哪儿有这种收割机卖?能不能给我们农场也争取指标啊?”
现在大家都渴望4个现代化,人人都想机械化生产,而国家产能有限,想要的人只能排队。
辅导员尴尬:“我不知道,也许这是进口的。”
众人默然,然后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他们实在太落后了,好东西都要靠进口。而进口又需要外汇,排起队来更艰难。
华教授心中突然间涌出了豪情,下意识地冒了句:“已经说的这么详细了,我们肯定能自己造。”
他越看思路越清晰,原先一直困扰自己的难题也迎刃而解。他相信,只要工业技术跟得上,做出一台联合收割机来并没有大家想象中的难。
教授如此笃定,学生们沸腾起来,个个都激动得脸通红。
他们能做出这样高级的机器吗?如果做好了,他们岂不是成了农场的福音,都不用等外汇去进口了。
华教授原本不过一时激动,现在被大家簇拥着,他倒是颇为意动。
如果能把这机器做出来,填补国内市场空白,的确是件大好事。
这样国家就能省下宝贵的外汇,用于引进其他关键技术设备,好推动我国的科学事业飞速发展。
只是做这种大型联合收割机,可不是简单的组装拖拉机,必须得和大型工厂合作,还需要大批原件,所需的经费也不少。
现在各处都缺钱缺人缺设备,他上哪儿找这样的合作方呢?
辅导员突然间想起了田蓝的建议,脱口而出:“能找到人。”
那些提前退休的工程师和工人啊。他们就是最好的合作对象。
华教授扭过头,露出苦笑:“那可不简单,谁会理我们啊。”
这个时代两个单位进行合作,要走的程序极为复杂,必须得有各自的上级部门牵头,然后再走一系列流程,才能落实行动。
其中涉及的方方面面,可以将人搞崩溃。
华教授年纪大了,热血不过一时上头,想到现实的困境,他居然忍不住想打退堂鼓。他平生最不耐烦和行政人员打交道。
辅导员鼓足勇气:“教授,这事儿我们试试吧,我给您打申请。”
必须得申请啊,不然工作无法协调,经费又去哪儿找呢?
华教授笑了笑,并不抱太大希望:“那你就试试吧。”
其实不是自己做出来的也没关系。电大课程都已经说的这么仔细了,国家肯定有专门的工厂生产,说不定早就应用了,只是他不知道而已。
一堂电大课程上完,大家都像喝了骨头汤一样,肚子饱饱的,浑身暖融融。
在知识的海洋里,翱翔的滋味实在太美妙了。果然大美。
众人在看见站起身来的华教授,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堂本来应该是华教授的课啊,结果他们全看电视机了,倒把教授撂在了边上。
学生们期期艾艾,慌忙道歉。
他们实在太失礼了。
华教授倒是无所谓:“电视上说的很好,比我说的都透彻,我跟大家一块学习,也收获颇多。以后,我们都共同学习吧。”
即便自己已经年过花甲,又怎样?朝闻道夕死,足矣。人嘛,就是要活到老学到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辅导员赶紧去给陶处长挂电话。
她记得自己临离开前收到的任务,如果大家上了电大课程之后,有什么跃跃欲试的想法,一定要及时汇报。
陶处长接完电话,敲响了局长办公室的房门。
待获准入内后,他一五一十汇报了农大发生的事。
“华教授是我国的著名农业机械学专家,在60年代,他就提出过玉米联合收割机的计划,但因为种种原因一直搁浅到现在没重启。这段时间,他始终都在关注电大课程,今天主动提出可以开始这个项目。但目前人员与资金需要协调。”
局长点点头,招呼他:“我们去会议室吧。”
一间会议室不过十几个平方,长桌两旁坐满了人。有本单位的领导班子成员,也有外单位的代表。
陶处长看着坐在主位上的人,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脊背,整个人都僵硬起来。
局长上前汇报工作,然后招呼陶处长:“把这段时间的情况都简单说明一下。”
陶处长赶紧打起精神:“自从电视大学在高校和工厂间流行开之后,大家主动进行技术攻关的人逐渐增多。其中包括……”
他噼里啪啦报了一大串。
不是他话唠,而是大家的热情实在太过于高涨。
他刚汇报完毕,坐在对桌的农业部领导开口问了句:“大型联合收割机,我们的工艺技术能达到吗?”
做机器设备,不是说你有图纸,知道怎么做,就能把它给做出来。就好像做个西红柿炒蛋,你有鸡蛋有西红柿,你还要锅要油要调料,要火候。
这些东西有一项达不到标准,西红柿烂了,鸡蛋臭了,火烧不起来,没油没盐,你这菜还怎么做?
这些年来,我国号称在不少工业项目上获得了突破。但这些突破的成果迟迟无法真的应用到实际中去。
为什么?工艺水平不够。
就说一个大梁铸件吧,报废率高达80%。这是在生产机器设备,还是生产废品啊?迫不得已之下,不少设备的核心零部件全部依赖进口。
这种所谓的“把中国不能生产某某的帽子丢进了太平洋”的突破,从现实层面来说,只能说是自我安慰。
产品成本高、生产效率低下、质量严重不稳定,这一台设备和上一台设备的质量可以天差地别。如此设备,哪个企业敢采购?即便被迫收下了,人家也不敢用。谁没生产任务啊?与其花大代价在你身上冒险,还不如用进口的洋人货呢。
陶处长毕竟不是专业人士,不知该如何回答农业部领导的问题。
倒是机械部的代表替他作答了:“高锰钢铸造工艺,这个问题已经可以解决了。事实上,就在这个月,铸件厂的同志在上电大课程的时候,学到了关键技术。她们已经开始实验,并且充满信心。”
农业部的领导点头表示感谢,又询问技术工人和专项资金的问题。人和钱能到位吗?
还是坐在主位上的人直接发话:“成立一个联合小组吧,共同开发大型联合收割机。”
煤炭部的同志急了,直接开口要求:“那我们的大型挖掘机呢?我们现在迫切需要解决大型挖掘设备的基础工艺问题。”
冶金部的人同样有需求:“露天挖矿设备我们也需要。目前跟联邦德国还有日本都谈判了好几轮,一个个都把咱们当成肥羊宰呢,要价实在太高。我们想用引进设备换技术,对方也推三阻四。如果真的要攻坚的话,我们要求也加入进来,把基础工艺的问题先解决了。”
前些年还好,除了大型重工业企业之外,要求进口国外生产线和设备的单位不算多,有限的外汇在国家的调度下,还能勉强凑合着用。
但现在不是改革开放了嘛,以经济建设为中心。脑袋灵活的工厂开始积极追求经济效益。他们知道什么好用就想用什么。国产货没人肯要,大家眼巴巴瞅着的都是外国设备。
你也要,我也要。总共就这点钱,给了张三就没李四的份,少了谁的谁都拍桌子,直接翻脸。
更要命的是,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洋鬼子们狡猾的很,好东西死死捂着不说,还动不动就挖陷阱让你往坑里跳。
就欺负你不懂行情,就欺负你急着想要进步,把一切他们早就淘汰的设备贯上高科技的名义卖给你。把你好不容易卖兔毛卖罐头卖手工工艺品辛辛苦苦攒下来了一点外汇骗得一干二净。
出来做事总要交学费,但这学费也未免太高昂了。
如果能自己做出来,那不仅仅是能满足民族自豪心的事,而是关系到整个国家的命运前途。
我们有自己的技术,我们有自己的工艺,我们不玩花架子,我们苦练内功,我们总有一天不用受这闲气。
参会代表激动起来,你一言我一语,说起了自己的诉求。
这个时代,虽然每个领导当众讲话的时候都强调中国人不比任何人差。但实际上,大家心态并非如此。
打开国门,看到了外面的世界,瞧见了人家的发达与先进,自己好像是两个世界的人。你能不震撼甚至崩溃吗?
中国与西方发达国家之间的差距,比最偏远的大山沟沟和首都的距离还遥远。谁敢真的想象自己能追上人家呀。
现在,这个电视大学的课程给了大家无限的希望。原本以为拍马难追的事,似乎能够看到隐隐的曙光了。
一片欢欣鼓舞中,终于有人提出疑问:“那就不引进设备了吗?现在我们迫切需要先进设备投入生产,才能满足国民需求。你们不要正好,我们这个热轧机项目肯定是要的。不然热轧板材全靠进口,开销实在太大了。”
其他人一听这话也急了,谁说他们部门放弃引进设备了?大家都等米下锅呢。
一片吵吵嚷嚷过后,总算定下来大方向。两条腿走路,一方面引进现成的设备用于生产,另一方面,自己研发也不能放松。最好是吸取别人的长处,用在研发上。
会议就这样结束了。到底引进哪些设备,没有定论。唯一确定下来的就是几个研发小组,都是各个部门之间的协作。
机械部是最忙的,几乎每个部门都要求和他们合作。
会都开完了,机械部的领导还被一堆人围着,大家各有需求。
以陶处长的级别,在这种会议上根本插不上话。
事实上,他汇报完工作之后就再也没吱过声。
等到会开完了,他跟着自己领导出去,离开人群才小心翼翼地问:“那这个电视大学,现在到底是敌是友?”
局长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根本不清楚对方的用意。
他眨了两下眼睛,才含糊其辞道:“既然现在没发现恶意,那就暂且当成朋友吧。”
他看下属松了口气的样子,又赶紧强调,“国.共合作知道吧?虽然我们和他们面临共同的敌人,那就是贫穷落后。但我们还是要提高警惕,提防皖南事变的发生。”
陶处长几乎要苦着脸了。又合作又防备,偏偏对方神龙见首不见尾,要如何提防电视机呀?
可问题领导都替你解决了,要你这个下属干嘛?当然得自己想办法。
陶处长唯一能做的就是加强管理了。他甚至头痛,为什么现在国门打开了,否则他的工作肯定不会像现在一样艰难。
幸亏还有好消息。
农大的那位华教授想要搞的玉米联合收割机,现在可以放心大胆地搞了。不仅有人有钱,背后还有两个部背书,成立了专项攻坚小组。
马上开始搞,想怎么搞就怎么搞。
辅导员气喘吁吁跑到办公室,接了来自陶处长的电话。当她听到这个好消息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么快呀。
虽然她没在机关里干过,但大学行政工作她好歹也接触过。像这么重大的项目,从申请到立项,中间没几个月甚至几年的时间根本不要痴心妄想。
陶处长的声音听上去有些严肃:“不快行吗?我们还有时间磨蹭吗?世界在飞速的发展,我们得迅速跟上,才能实现超越。你记一下,研究技术人员不够用,上过课的学生们一块儿参与进来。工人和厂房的安排,到时候另外通知你们。后面你们可能要暂时离开学校,去工厂参加项目。”
辅导员身为教师的本能立刻上线:“学生不上课吗?一直待在工厂,课业怎么办?”
陶处长奇怪:“不是有电视大学吗?华教授也可以辅导学生啊。”
辅导员哑口无言,为什么在领导口中,他们现实中的大学反而成了辅助了。
可她又不得不承认,人家电视大学的课程内容的确先进。
辅导员接收了命令,回头去找自己的学生们。www.xiumb.com
窗外暮霭沉沉,华灯初上。
如果放在以前,想要寻找结束了课业的学生们还真不容易。因为他们会分布在各个角落或者学习或者运动。
有人青睐自习教室,有人喜欢一边散步一边背单词,有人则偏爱待在宿舍里学习。
不过现在这已经不是问题了。只要找到了电视机,就能看到他们人。
辅导员趁着一堂电视课程结束的间歇,宣布了她刚刚收到的消息。
教室里立刻发出欢呼,同学们集体高呼万岁!
天哪!他们真的能参与大型联合收割机的项目吗?他们的今天只在电视机上看到过这种收割机呀。如果他们亲手做出来了,那不是梦想照进了现实吗?
辅导员认真道:“这个机会非常难得。如果不是因为人手紧缺,还轮不到咱们这种在校学生。希望大家能够珍惜这次机会,争取展现出我们农大农机系学生的风采。让人家看了就竖起大拇指,夸一句,不愧是农大来的大学生,就是专业,就是厉害。”
年轻的学生们立刻挺起了胸膛,个个都感觉与有荣焉。
辅导员又叮嘱大家:“回去把个人生活用品收拾一下。后面我们很可能很快就要出发,到时候去工厂一边学习一边工作,会很辛苦。大家一定要做好思想准备,到时候我们采取白天工作,晚上跟着电视机学习的方式。有没有问题?”
“没问题!”
辅导员心中浮现出一种难言的失落。
原来大家根本不留念正常的课堂,只想学先进的知识。
真是大写的现实。
曹雯雯跑过来问辅导员:“老师,我们兰花花,哦,就是田蓝,什么时候回来啊?他们还真扣着她去推广农作物下脚料酿酒酿糖啊,她不上课了吗?”
辅导员很想说,你问我我问谁去?
她虽然搞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从局长等人对待田蓝同学的态度,她已经隐隐约约猜测出自己的这位学生似乎在这件事中起着关键作用。
反正表彰活动结束,又参观完毕之后,陶处长客客气气地将她送回了学校,给她安排了任务。
至于田蓝,陶处长的说法是:“糖和酒都是重要的经济产业,田蓝同学的发现很实用,我们需要她配合,积极向全国推广。”
当时辅导员就好想翻白眼。
利用农作物下脚料酿酒酿糖根本谈不上什么发明创造。如果找他们学校的老师,说不定能够提出效率更高的转化方式。田蓝同学再厉害,也不过是大一新生而已,至于引导一个项目吗?
然而领导说的煞有介事,自己能反驳吗?自己唯有捏着鼻子感谢上级领导我校学生的关照,假装自己信了他的胡说八道。
编谎话都编得如此敷衍,摆明了告诉自己,他们对田蓝同学另有安排。
辅导员安抚学生:“能够学有所用,是件值得庆幸的事。学习方面你也不用担心,她随时都能看到电视机。”
这话辅导员还真没说错,此时此刻,田蓝还真面对着电视机。
这些天,她的内心是崩溃的,她当年上网课都没这么心酸过。
太过分了,外挂简直耍她,明明2021年国内每所大学都有网课,可以提前让1980年的大学生体会40年后的学科发展。为什么还要如此积极的外扩呢?
她看着电视机上英文版本的《飞行器构造工程》,只想泪流满面。
这个她知道,麻省理工的公开课。在她青春的少年时光,她躺在宿舍里穷极无聊的时候,曾经利用强大的网络资源刷过这门课。
当年她一边刷一边惊叹,哎呀,好有意思。
现在她只觉得人生都没意思。因为她不仅要听课做笔记,她还得把课堂内容翻译成中文。
因为现在国内外语人才奇缺,有理工科基础的外语人才更少的可怜。
刚好,她高考外语拿了满分。
她就说为什么前两天专门把他们拎出来给他们出考卷?合着是为了充分压榨劳动力呐。
陈立恒看得津津有味。他本来就对飞行器充满了兴趣。当初学的是苏联模式,现在再看美国人的套路,感觉又有新收获。
一堂课看完了,田蓝眼睛都成蚊香了,陈立恒还在她边上小声咬耳朵:“你当初有这么好的资源啊,早知道有这个,当年咱们造飞机,也不用绕那么多弯路了。”
田蓝简直想掀桌子了,她直接冷笑,人间凡尔赛:“当年我们从来不愁没途径学东西,我们只愁东西太多,学不过来。”
羡慕不?嫉妒不?自己幽怨去吧。
然而老陈同志不仅不幽怨,居然还感慨万千:“这就是生产力飞速发展的结果吗?食物太多,以至于吃不完,只能丢掉浪费。知识大爆.炸,获得的成果太多,以至于来不及学习,只能放着落灰。”
田蓝无从反驳。
想想自己收藏夹里那些收藏过就等于学了的网课视频,她只能捂脸。
真是暴殄天物啊。
可惜天物太多,连暴殄都来不及了。
还是赶紧整理笔记吧,尽快翻译成中文。有些专业名词真的太复杂,必须得翻字典才能给出准确的解释。
说到这个,就不得不批评外挂同志不够贴心。起码得安排双语字幕呀。
看现在的情形,这活估计的他们自己干了。
方秀英还沉浸在震撼中。
原来飞机已经发展到这地步了。居然还有隐形飞机、超音速飞机,简直不敢想象。
她扭过头,询问田蓝的意思:“咱们要不要再看一遍?”
不知道陶处长究竟是从哪儿弄来的录像机。
这个大宝贝现在归他们使用,但凡播放过的课程都要录下来,然后重复观看,把这一节课的内容全部变成文字和图像。
田蓝发出一声哀嚎,疲惫地点点头:“好吧,再看一遍,有些内容我刚才也没顾得上。”
麻省理工的课呀,那是钱老的级别才能驾驭的宝藏啊。让她这个自称的学霸去硬扛,真是太为难人了。
陈立恒提醒两位同学:“出去活动一下吧,不然眼睛吃不消。”
天天盯着电视机看,他现在都感觉看人模糊了。
这实在太糟糕了,军人的血液流淌在他身上,如果眼睛不好使的话,上战场其实挺不方便的。
三人结伴走出教室,在操场上缓缓漫步。
现在他们已经搬离了小楼,所在的地方应该是座军营,能看到很多士兵站岗训练。
时已深秋,晚风带着沁凉。
方秀英轻轻地叹了口气,感慨不已:“没想到居然会找我来做这事。”
按照她的家庭背景,这种敏感的事应该不让她沾一点边才对。
毕竟她家人现在都出国了。
陈立恒相当耿直:“你英语好啊,你又是学理工科的,不找你找谁?别想太多,我党用人一贯不拘一格降人才。别说你们家这种莫须有的情况了,就是正儿八经的日本鬼子投降接受思想改造之后,不也在军事学校给大家当老师吗?”
当年的哈军工除了苏联教师之外,剩下的外籍教师就是日本人了。有些人还是被他俘虏的,后来统一送到延安接受改造。再后来日本投降他们不愿意回去,因为有专业技术,就安排他们去军事院校教书了。
哈军工当时搞半导体设备,就有好几位老师是日本人。反正直到他和田蓝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前,他们都没离开中国。
不是国家不让他们走,而是他们自己不想走。
长期在中国的生活已经让她们适应的社会主义思想价值观。如果让他们回去,三观与社会主流价值观不合,只会让他们无比痛苦,必须得革命。
他们更加愿意将精力放在教学上。
方秀英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看着弥漫出的白雾,微微笑了:“也许吧。”
田蓝笑着问她:“怎么样?不后悔没出国了吧?”
方秀英也很耿直:“以我现在的水平,出国也上不了大学。你看人家的课堂都已经这么先进了。”
田蓝眨巴了下眼睛,故意做出困惑的模样:“不是我们的电视大学吗?”
方秀英摇头,满脸认真地看着他们:“别装傻了,你们真的相信有这样一所电视大学吗?你们不觉得奇怪吗?课程包罗万象也就算了,关键是课程会自己选择学生。我询问过大家,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那就是只要我们对什么感兴趣,课程就会出现相应的内容。如果一间教室里有10个人,6个人喜欢文学,4个人喜欢数学,那么出现的肯定是文学课程。它以人多来决定投放的内容。”
田蓝满脸惊讶,不是假装的,而是当真震撼。
原来面前这位同学已经不动声色地做过了试验。
她点点头,深以为然的模样:“我也发现了。比方说我一个人在的时候,基本上放的都是农学课。可你们俩都是理工科的,你俩一出现,就会变成理工课程。”
方秀英笑着调侃她:“我怀疑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他们才把我找过来,好跟老九联手压制住你,不然这个飞行器制造就没办法上下去了。”
田蓝眨了眨眼睛,大着胆子询问对方:“那你怎么看这件事?如果没有神秘的电视大学,那我们又怎么能看到这些呢?难道真的是特务吗?”
方秀英可不相信她的傻白甜,直接傲慢地翻了个白眼。
“不会是我们的电视大学,我们要有这么高的水平,也不会有这么多人迫不及待地想出国了。也不可能是什么特务搞破坏。他们要有这么大的能耐,为什么不直接占领了我们的国家?还要这样偷偷摸摸。”
真是言之有理,一句话就说到点子上了。实力才是硬道理。
田蓝循循善诱:“那你觉得是怎么回事?”
“我认为是超自然现象。”方秀英兴致勃勃的,“听说现在苏联和美国都在研究超自然现象,就是特异功能。我们国家也有507所,就是搞这个研究的。我觉得我们遭遇的一切,就是典型的超自然现象。也是未来科学发展的方向。”
田蓝震惊了,她甚至觉得方秀英说到点子上了。
关于外挂同志,其实自己了解的本质也并不比面前的女同学多。
她清清嗓子:“那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办?这种超自然问题。”
“不怎么办。”方秀英有种豁得出去的豁达,“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呗。即便这是外星人提供给我们的,只是拿我们当实验品而已,那我们也可以用这个提高自己的实力。等到有一天,我们足够强大了,达到了他们的标准,说不定外星文明就会主动跟我们沟通。到那个时候,我们平起平坐,不管对方想干嘛,无所谓了。”
田蓝竖起大拇指,真诚地点头夸奖:“还是你敢想,有理有据。”
听得她都觉得是真的了。
操场上的年轻人还在侃侃而谈,屋子里的陶处长则开始叹气。
耳机勒着他的耳朵真疼啊。要真有外星人在,还不如直接站出来跟他聊聊呢。
一天到晚监听这些人,他也觉得好烦。如果电视机真这么灵的话,不如等他打开电视机,就直接告诉他究竟是怎么回事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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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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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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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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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秀书网为你提供最快的为人民服务[快穿]更新,第 146 章 八零知青不回城(捉虫)免费阅读。https://www.xiumb9.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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