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中秋过后,宅子里就一如往常般突然安静下来。

  因着众人的一再强调和阻止,沈禾倒也没再去管两间铺子上的那些琐事。

  所幸新宅当初买的是一座二进的宅院,故而前后院子加起来占地面积很大。

  沈禾整日待在家中,除了闲暇时查看账簿外,就是侍弄院里的花草树木。

  如今,前院一角的凉亭旁,一棵高大的金桂弥散着沁人的芳香。

  院中的围墙上也爬满了各色的蔷薇,底下的花圃中则是一丛丛花姿清丽的石竹花。

  而后院右边的一块菜圃里,沈禾种了些姜葱蒜之类的小菜。

  此外,就是简舟在边上搭的一个大葡萄架,上面大大小小挂满了许多尚未熟透的紫葡萄。

  夏季天亮的早,往往才刚过卯时(5点),天色就开始蒙蒙亮。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大家起来活动时,才不觉得有多闷热。

  而沈禾也只在这个时候才能出来,并在前后院中拿着花锄给给地面松土,浇水修剪花枝。

  凉城夏天多干燥闷热的厉害,所幸沈禾前段时间已经成功用硝石捣弄出了制冰的配方比。

  如今屋内的角落里,每天晌午最热时都能放两盆冰块给室内降降温。

  晓云近来一直跟在沈禾身边服侍,因着跟沈禾相处久了,性子也渐渐活泛许多,看着没有刚开始那般拘谨。

  宅子里现在就她们两个在家,其他人不是去私塾读书,就是去店铺做事的。

  晓云如今才十五六的年纪,有些事倒是不甚明白,她见沈禾宁愿穿着改良后的亵衣(短袖短裤)在屋内晃荡,也不愿意长时间放冰盆,不由给对方一边扇风一边疑惑道:

  “夫人,既然家里的冰不需要花大价钱,您怎么还舍不得用呢?”

  沈禾坐在凉席上给自己擦汗,闻言看了她一眼,无奈叹气道:琇書蛧

  “不是我舍不得用那些冰块,而是我如今正怀着孕,接触太多寒凉之物对腹中的胎儿不好。”

  说着,她还指了指小几上切好的一小盘西瓜,“你瞧,我最近连最爱的西瓜都不敢放井水里镇着了。”

  晓云听的眉毛都皱成一团,“女子怀孕可真是辛苦的紧。”

  沈禾轻笑着捏了捏她长肉的脸颊,不由宠溺道:

  “谁说不是呢?好啦,你瞧瞧自己额头上都满是汗水,赶紧给自己先扇扇风。我这么大的人了,哪里还照顾不好自己呢。”

  说罢,她还从盘中拿了块西瓜喂到对方嘴边。

  晓云说了句多谢夫人,就美滋滋的接过西瓜低头啃了起来。

  沈禾捏着衣领子来回扯着给身上降温,见对方吃的香,自己也不由拿起一块同样低头细细品尝。

  “嗯,味道不错,好像比前几日更甜了一些!但我还是喜欢切成两半后拿勺子舀着吃,那样才是最畅快的吃法。”沈禾感叹道。

  说话间,她无意中瞥见插在柳叶瓶内的几枝大丽菊,不由伸手在花瓣上轻轻拂过。

  晓云见她在看花,不由问道:“夫人是又想起曲夫人了吗?”

  许月儿自打嫁入曲通判府上,晓云等人就慢慢的改口喊她曲夫人。

  沈禾闻言叹了口气,只默默点了点头。

  许月儿的婆婆一直缠绵病榻,听说她刚嫁进去不久,大夫都隐晦提醒曲府上下要做好准备。

  沈禾还得到消息,当时曲府管事悄悄采办物资时,连曲老夫人的棺材和寿衣都已经置办妥当了。

  没成想,正是这个紧要关头。

  许月儿竟主动拿出嫁妆里珍藏的一根百年人参,倒是又让曲老夫人多活了一月有余。

  虽说曲老夫人早就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可她的这一番举动还是赢得曲府上下的感激和认同感。

  那时许月儿听到沈禾怀孕的消息,还特地上门道喜来着。期间,又不时送来许多用的上的物件。

  “我能这么快在夫家站稳脚跟,说来还多亏了舅公从外面淘置来的那根人参。”

  许月儿当时就坐在沈禾屋子里,两人就关着门说悄悄话。

  她说自己本来想让舅公留下来以后自用的,毕竟跟待她如亲女的舅公一比,连面都没有见过两回的婆婆又算得了什么呢。

  更何况,就算是给她婆婆用了,除了让对方痛苦的多拖些时日,根本就无济于事。

  “但舅公铁了心要我拿出来给婆婆用,我晓得这都是为了我好,就是觉得不值当而已。”

  沈禾当时看着穿着一身浅色长裙,盘着妇人的发髻,打扮老气的许月儿,不由拉过她的手开解道:

  “你都说陈大人待你如亲生女儿一般,那他自然是希望你今后的人生越过越好的。

  百年人参虽然得之不易,但却并非没有,孰轻孰重想来他早就料到了。”

  许月儿闻言也是默然不语。

  半晌后,才说出自己事后也曾私下托人打听那人参的出处,想着将来能否再得到一根。

  而前边用掉的那根人参,还是李管家购置嫁妆时,在城内的一家药铺发现的。

  一开始,李管家也问过铺子里的众人,但大家都表示当时那位卖家遮掩过相貌且口音难辨,根本无法再找到。

  许月儿越说越难过,耷拉着眉眼有些沮丧道:

  “听大夫说,我献出的这根人参药效精纯,其中蕴含的生机倒是寻常人参的五倍。要是我……我……”

  沈禾拍了拍她的手,理解道:“不必多说,人都有私心的,这不奇怪。可你事情做都做了,再多想无益,若是你平日里露出些许异样,反倒是辜负了陈大人的一番心意。

  以后,你只记得多多孝敬陈大人就是了。”

  许月儿闻言重重点了点头,想到杨树村后边就是漠云山脉,倒是随口让沈禾也帮忙留意一下。

  “若是楚林打猎时碰到人参之类的好物,小禾姐要想出售的,到时候可得记着告诉我一声。”

  许月儿郑重道:“无论别人出价多少,我都愿意比他们多出一百两银子。”

  沈禾闻言眼神微闪,随即又立马抬眼笑道:

  “行了,若是真有这好事,我肯定会第一个告知你的。”

  那一天,她们两个放松的坐在屋内聊了许久,最后不得不在齐嬷嬷一声声催促中,到底还是结束了这场会面。

  软塌上,沈禾思绪又不知不觉飘到那天碰面时发生的事上,面上的神情倒是有些恍惚。

  晓云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夫人?”

  “嗯?什么事?”沈禾回神道。

  晓云面带可惜的看了看屋角的那个冰盆,犹豫道:“夫人,您真要把制冰的法子无偿献给知府大人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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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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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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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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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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