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循满面倦容的倚靠在床头。
他披散着头发,低垂着眼眸看着手中的一张纸条。
半晌,他才闭眼长叹一声,把纸条揉成一团,扔进茶盏之中,看着纸团浸湿/糜/烂。
“李义,三公子又出门了?”
李管家垂首伫立在屏风前,听到自家老爷的问话,只弯腰低声禀告道:
“回老爷话,三公子半个时辰前刚刚从西侧院的角门离开,这会儿应该是到了浮仙楼中品茗会友。”
陈循垂眸冷笑,“哼!就他还品茗会友?”
李管家仔细打量了下老爷的神情,这才小声替对方说和道:
“三公子性情温良,为人风雅善言,与城中不少公子还是多有往来。”
“行了,你也莫要再替他找补了。这个逆子就是成心与我过不去。”
陈循摆摆手让对方不用再说。
“我原以为他是看开了,不再心心念念那曾家女。谁料,他不过是学会了糊弄我。
初一那日,我分明让他邀秦家小姐去游湖,可结果呢?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他就给我来了个失/足落水的戏码。”
李管家张了张嘴,弱弱的替陈文礼辩解了一句,
“许是那日船板湿滑,三公子没留神这才掉入水中的。”
“哼,一个姑娘家站在那里都没事,就他这般‘不小心’跌入湖里。末了,还跟个病秧子似的被人抬回家中,然后把人家秦小姐丢在湖边吗?”
说到这里,陈循只觉得胸口一股怒气涌上心头,不由得握拳低声咳嗽起来。
李管家吓得赶紧从桌上倒了一杯温水,快步走到床边喂到对方嘴中,并轻轻拍着他的后背,给他顺气。
片刻后,陈循疲惫的挥手让管家退开。
“算了,咱们还是莫要再提那个逆子为好,免得徒增烦恼。”
“之前给老夫看病的齐大夫,你查探的如何了?”
李管家忧心忡忡的瞧着老爷越发苍白的脸色,闻言只低声说道:
“那位齐大夫原是豫江郡人士,因为得罪了人,十年前来到凉城娶妻生子,如今膝下有一儿一女,其中大儿子八岁,女儿六岁。
平日里,他除了在自家医馆中坐诊外,甚少与人来往。”
陈循闻言眉头紧蹙,
“依你所言,这齐大夫却是毫无问题了?”
李管家摇头,
“不,老奴恰恰觉得这人最是可疑。”
“哦?”
陈循抬眼看着对方那副凝重的神色,不由“哼”了一声,笑骂道:
“你个老货,还跟我藏着掖着呢,赶紧说说你都查探到何事?”
李管家闻言也不卖关子,赶紧俯身凑到对方耳边轻声低语几句。
随即,他就退到一边,垂首不语。
陈循揉了揉眉心,眼中闪过一抹寒光,嘴里轻声吐出几个模糊的字眼。
“原来……呵……宋家……”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顿时惊醒了正在沉思中的人。
陈循侧头让李管家去开门。
片刻后,进来一名穿着青衣的小厮。
小厮拘谨的跟在李管家身后,绕过面前的一扇屏风后,抬眼看着倚靠在床头处的陈循,立马“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小的马大勇拜见老爷。”
陈循低头俯视着面前的人,半晌后,才面无表情的吐出一句:
“起来吧。”
“谢……谢老爷!”
马大勇兢兢战战的从地上爬起来。
李管家皱眉提醒道:
“不是吩咐过你们,没事不要随意打扰老爷休息吗?
有什么事情还不赶紧说出来?难道还得大家请你说话不成?”
“不不不,小的不敢。”
马大勇连忙慌张地摇头摆手,示意自己没有这个意思。
随即,他见陈循眉头微皱了一下,心中一个咯噔,也不敢再拖下去。
于是他咽了咽口水,尽量控制着双腿不要抖动的太厉害,深吸一口气这才缓缓说道:ωωω.χΙυΜЬ.Cǒm
“一个月前,小的听从老爷的吩咐,已经把三公子身边的书童从府中赶了出去。
可没想到,不过短短几日的时间,那个叫墨书的却又再次回到府中,这事……小的曾跟管家禀告过的。”
说着,马大勇还往李管家的方向瞄了一眼,然后立马又缩回脖子不敢再看。
陈循闻言神色不变,他淡淡开口道:
“这事我已经听管家说过了,也是我默许的。
你若只是来说这么一件事,那就下去领罚吧。”
马大勇浑身一震,控制不住心中的胆怯,双腿一软又“啪”的一下跪在地上。
“老爷饶命,小的要说的不是这事。而是小的前些日子碰巧在外面见过那个墨书,小的当时好奇他要做什么,就……就悄悄跟在后边。
谁知道,墨书在街上七拐八拐的竟绕到一户百姓家中。
因为怕被发现,小的并不敢靠的太近,但是送墨书出来的那人,小的曾在宋家三公子身边见过。”
此话一出,陈循的面色立马变得难看起来。
他双目死死盯着跪在地上的小厮,放在被面上的手猛的撰紧。
“你说你看见了谁?”
马大勇听着似是夹着寒冰般的声音,身体不由自主的抖动起来,他抬头瞄了一眼对方。
随即,他就把头磕在地上,不敢再抬起来。
“回……回老爷话,是……是宋三公子身边的随从。那人留着一道八字胡,身形干瘦,且下巴处还有一颗痦子。
小的……之前在宋三公子身边见过他一回,实在是印象深的很,是绝对不会记错的。”
陈循闻言只觉得耳中嗡嗡作响,眼前猛的一黑,身子都不由朝边上倒去。
“老爷!”
李管家见状忙上前扶住他,神色焦急道:
“马大勇,你赶紧去隔壁院内,把岑大夫请过来。”
“是是是,小的马上就去。”
马大勇也没想到自己不过是想过来告个状,顺便捞点好处,竟然把自家老爷气倒了。
当下他也顾不得其他,只慌慌张张的爬起来,转头就往外跑。
“不准去!”
陈循的声音响起,登时就让准备往外跑的马大勇停下脚步。
他回头看着已经睁开眼睛,端坐在床上的陈循,立马又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
陈循没有理会这人,他只狠狠喘了几口粗气,平复好心情后,才侧头吩咐李管家道:
“你派几个下人出府,把月儿和文礼都喊回来,就说……老夫突然感觉头晕脑胀,现在已经昏迷不醒了。”
李管家心下一紧,见自家老爷面色冷凝,还是依言退出房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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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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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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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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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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