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睡熟呢,就听见有人起来了。可能是起夜吧,墨晓嫣想,可是耳边却传来晓烟娘的声音。
“起了!”声音洪亮,这叫醒的效果,一点都不输打鸣的大公鸡。
随着这一声吆喝,屋里的孩子们纷纷从满是补丁的薄被里钻出来,墨晓嫣睁开眼睛看了看,天微明。比在贺府都起的早,兔兔音动了动,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顺便又卷走了晓烟那一角被子。墨晓嫣这才看清,兔兔音盖了两层被子,一床自己的,一床是晓烟的。
晓烟是长女,自然不能像三姐儿一样赖床,墨晓嫣当丫鬟这么久,也多少习惯了早起,没挣扎太久,她就坐起来披了件衣服出了屋子。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天已经有些亮了,小伙子们都在洗脸,就是一人一小块麻布,在同一个木盆里用同样的水打湿各自的麻布,然后擦一擦。见晓烟出来了,三哥儿赶紧找了块麻布,打湿递给她。
墨晓嫣接过来,在脸上试了一下,确实是有点扎扎的。怪不得大户人家用来做晾花瓣的垫布,墨晓嫣瞬间觉得之前用小姐用过的棉布洗脸也是很好的。
接下来的时间,晓烟作为即将出嫁的闺阁女子,嫁妆嫁衣又已经备妥,晓烟就可以享受几日清闲的时光。陪三姐儿玩耍,逗弄最小的六哥儿,在村子里溜达溜达。在这段时间里,墨晓嫣把侍女晓烟的经历,拼凑的七七八八。
晓烟七岁的时候就被亲爹带到集市上卖身为奴,当时晓烟爹也不懂得找人口贩子,直接在集市上给晓烟脑袋上插了跟草。也巧了,贺夫人当时亲自逛集市,碰到了晓烟,晓烟模样生的可爱,嘴巴又甜,一口一个夫人,叫的当时还是贺少夫人的女子满心欢喜。没有还价,直接给了晓烟爹十两银子,带走了晓烟。其实“晓烟”这个名字,都是贺少夫人现取的。在那之前,她只是丁家大丫头,连个名字都没有。
晓烟被带走的时候,不哭不闹反而还有点欣喜,嘴里说着这下弟弟们有吃的了。她跟着贺夫人走了几步后,回头冲爹爹摆摆手,笑呵呵的。
在当丫鬟的头几年,晓烟没有任何消息,直到晓烟十二岁那年,随贺小姐去寺庙请愿,才被晓烟爹偶遇。从那以后,晓烟就常常接济家里。大到大哥儿娶妻,新盖泥舍,小到过节吃食和弟弟妹妹的衣服,晓烟都会安排妥当。而晓烟的爹妈,除了安分种地,就是生孩子。
虽然某些内容与贺府里打听来的稍有出入,但是并不影响晓烟同志舍己为家的光辉形象。墨晓嫣觉得,这个女孩儿身上背负了太多,她也无法评价这对父母的行为,因为这种现象很普遍,穷与生恶性循环的不止他们一家,卖儿卖女的也不是他们一家,重男轻女的更是不止他们一家。是的,墨晓嫣素未谋面的二姐儿,十四岁的时候嫁给了邻村地主家的二儿子做妾,也是十两银子。
虽然一大家子都在勤勤恳恳种地,但是架不住人多呀。二姐出嫁的钱也用光了,然后晓烟爹又去城里找晓烟了,回来没多久,晓烟就回家跟父母说要带五儿去一位秀才家做学问,住了一宿,第二天就把五儿带走了。墨晓嫣觉得,当时的晓烟同志可能已经悟到了知识改变命运这一真理,于是送五儿去文秀才家学习,以后可以考取功名,即便考不上,最次能代写个家书啊状纸之类的文书,累不累是其次,最起码挣的多,这样家庭的重担就有人可以帮晓烟分担一下了。
也不知是文秀才喜欢晓烟才教了五儿,还是因为五儿的原因晓烟和文秀才多了接触才喜欢上了彼此,反正小两年后,传来了晓烟和文秀才的婚讯。一时间,说老丁家祖坟冒青烟的比比皆是,夸老丁这大丫头卖的好的也比比皆是。墨晓嫣还真猜对了,卖的好!
婚事是定了,可是贺小姐还未许配,贺老爷就没同意不放人,后来贺家又来人通知,待晓烟年满十八即可出府成亲。因为晓烟和贺小姐同岁还比贺小姐大几个月,所以她满十八了,贺小姐定已婚配,到时候找别的陪嫁丫鬟就行了。
丁家作为社会底层人员,当然没有任何话语权,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人家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也没什么可担心的,按习俗一步一步的准备。一大家子美滋滋的等着晓烟出嫁,这期间爹妈也没闲着,造了个小六出来。
然而就在万事俱备只欠晓烟出府,进行迎亲仪式的时候,贺府来人说晓烟病了,让晓烟爹去看看。那是晓烟爹第一次坐马车,去的时候还有点美,回来的时候脸就阴天了。
晓烟爹一晚上没说话,第二天早上才跟孩子们说了晓烟只剩一口气了,浑身是血的被关在个破柴房里。他们不知道晓烟被打的内情,只以为是晓烟之前帮衬家里的银子和东西可能是偷着从贺府拿出来的。略感内疚的同时,可能也在担心这一大家子日后的生活来源。琇書蛧
墨晓嫣打听到这段故事的时候,竟然有些生气了,仿佛自己就是那个年幼被卖身为奴,青少年时期又为了一大家子的生活一忍再忍的弱女子,稚嫩的肩膀过早的承受了本不该她承担的重任。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晓烟的求生欲望才没有太过强烈,早早就放弃了挣扎,殒命于贺府,这才腾出位置给墨晓嫣那不灭的精神。
贺府再派人的时候,骑马赶来,扔下一句“晓烟醒了,婚事继续”就扭头跑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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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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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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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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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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