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天李小彬神神秘秘地把谢星阑拉到了一边,说:“阿招,你肯定猜不到,那个江戈居然是江家的私生子哎。不过私生子是什么意思?”
谢星阑皱了皱眉,问:“你从哪儿听来的?”
李小彬说:“昨天有几个阿姨来我家打牌,我听到她们聊起来的。”
谢星阑:“她们还八卦了什么?”
李小彬抓抓后脑勺:“好像说江戈做错了什么事,被关在家里了。他们家好凶哦,不让江戈上学,还不让他出门,幸好我不是他家的儿子。”
李小彬心有戚戚地在感慨,谢星阑则是暗地叹了口气。
之前他就大概猜到这事跟江家有点关系。
只是没想到江家会做得这么狠绝凌厉。
上辈子江家也是有数十年基业的大家族,原本一直由江家老爷子把持大局,老爷子去世后,江家就隐隐有走向衰落的趋势。江家掌舵人江烽——也就是现在江戈的父亲爆出腐败受贿、商业犯罪的秘辛后,江家这座巨人才真正分崩离析。
上辈子谢星阑不知道江戈跟江家的关系,没把江家的衰落往江戈身上想。现在他总有种感觉,江家的败落,江戈在背后估计出了不少力。
但现在江家根基还很深固,如果江家真想控制江戈,一辈子不让他见天日也不是不可能。
谢星阑挺忧心的,可他帮不上忙。
一个五岁孩子,再怎么聪明机灵,面对这种事也无能为力。
小孩子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小区主干道两边的梧桐树叶从绿转黄,再覆上皑皑白雪,只是转眼之间的事情。
马上就到春节了。
谢星阑放了寒假,天天在家闲着。
上辈子谢星阑是业余赛车手,只是在国外名牌大学挂了个名,多余时间基本都扑在喜爱的赛车事业上。他不喜拘束,尽管成绩不错,也没想过要入职业,后来家里出了变故,他才急急赶回国接手谢氏。
现在他才六岁,最多只能玩个儿童卡丁车。
家里倒是有卡丁车,不过现在这年代,专业赛车道少见,他可不想开着卡丁车上马路晃悠,那就真变小屁孩了。
没过几天,在读初中的谢旻也回来了。
谢星阑上辈子谁都不怵,唯独在面对他爸和他哥的时候怂。
他爸谢浩鹏家教严厉,不假辞色。谢星阑学习不好,又爱玩赛车,谢浩鹏就觉得他玩物丧志,见面总是板脸色居多。
至于谢旻,谢星阑小时候傻乎乎的不懂事,很爱黏他,后来听亲戚闲话说多了,再加上谢旻总是不冷不热的,开学了就不回家,像是不想在家看到谢星阑母子一样。两人才渐渐疏远了。
直到后来,谢星阑有次在国外越野赛车比赛中被人暗算导致受伤,谢旻帮他出了气,狠狠教训了那个选手。谢星阑才知道他哥其实背后为他做了挺多的,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嘴上不肯服软而已。
可惜上辈子他们兄弟好好相处的时间太少,谢旻就车祸去世了。
谢星阑想到上辈子的事情,还是忍不住有些难过。
所幸一切重来,很多事都有挽回的余地。
谢星阑从楼梯上跑下,冲到谢旻跟前,赖住了谢旻大腿不撒手:“哥哥哥哥哥哥哥!”
谢旻今年初二,身量已经比同龄人要挺拔些了,谢星阑在他面前就跟豆丁似的。他皱了皱眉,像是不喜欢谢星阑这样黏着他:“放开。”
谢星阑放开了,然后高高地举起两只手,踮着脚要谢旻抱。
两人大眼瞪小眼。
谢星阑提醒他:“我这个动作是要抱抱的意思。”
谢旻:“……”
僵持了大概十秒钟,谢旻啧了一声,一脸别扭地把谢星阑抱了起来:“你怎么这么烦人,最多抱一分钟,我懒得陪你玩。”
谢星阑被谢旻的嘴硬心软逗得想捧腹大笑,碍于谢旻那点自尊心,他只能使劲憋着,憋得脸都红了。
大年三十夜。
年夜饭过后,亲戚们坐在楼下话着家常,谢星阑懒得应付亲戚家的孩子,就死皮赖脸待在谢旻房间里。孩子们都怕总是冷脸的谢旻,不敢进他房间。
谢星阑躺在地毯上躺着玩谢旻的游戏机。
顺手破了个记录。
听到“新成绩”提示音的谢旻从书里抬起了头,谢星阑嘻嘻一笑:“你弟弟可是天才,确定不要跟你弟pk一把?你赢了我,我就教你怎么把你们班最靓的妹妹。”
谢旻:“……”
他真不懂,就一个学期没见,自己那软软糯糯的弟弟,怎么就成了个混世魔王。
被谢星阑缠着玩了一把后,谢旻发现他弟居然还真很有打游戏的天赋?!这才开始认真地玩了起来。
两人打游戏打得热火朝天,袁毓文敲了敲门,在门外说道:“阿招,楼下有电话找你。”
谢星阑打得正兴起,一猜就是李小彬喊他出去玩弹弓,喊道:“就说我晚点打回去!谢谢妈妈!”
袁毓文应了声好。
她走到楼下拿起电话:“喂?阿招在跟他哥哥玩游戏呢,晚点再给你打回来好吗?”
电话对面安静了两秒,响起喑哑的男孩声音,像是许久不曾说过话了,有点含含糊糊:“不用,不用打回来了。”
袁毓文愣了愣,不知为何,她听出了一丝近乎绝望的情绪。
她张了张嘴,想让男孩留个名字,她好转告谢星阑有这个人来找过他。
那边已经悄无声息地挂了电话。
江戈在电话边呆怔了一会儿。
今天是大年夜,楼下很热闹,电视机里喜庆的歌声和人们的欢声笑语好像来自另外一个世界。
他好不容易趁保姆忘了锁门的时候,偷跑出来给谢星阑打电话,可是还是没能跟谢星阑说上话。
他们已经快半年没有见过了,谢星阑还记得他这个朋友吗?
这时有人上了楼梯,江戈咬了咬牙,转动着轮椅回了房间。
很快,就传来了锁门的声响。
江戈面对着那扇门,漆黑的眼睛在日复一日的幽闭中失去了属于孩童的光彩,逐渐变成阴暗的死水。
谢星阑跟谢旻两人玩游戏玩嗨了,到快十点才想起来没给李小彬回电话。李小彬这人可烦,谢星阑可不想面对他那一大饼脸的幽怨。
于是收手不玩了,小跑下楼打电话。
“阿招,”坐在沙发上跟亲戚聊天的袁毓文喊了他一声:“刚刚打来电话的那个男孩子好像挺不开心的,说让你别打回去。”
谢星阑问:“是李小彬吗?”
袁毓文:“不是小彬。”
谢星阑不爱跟小孩玩,玩得好的也就一个李小彬了,不是李小彬还能是谁?
蓦地,灵光一闪,谢星阑想到,该不会是江戈吧?!
江戈将近半年一点消息也没有,好不容易打了个电话过来,自己居然也没接着,也没问问他现在怎么样。
谢星阑有些懊悔,想打电话回去,又停了手。ωωω.χΙυΜЬ.Cǒm
江戈那个傻乎乎的孩子,肯定不会因为他没接到电话就赌气。估计是偷溜出来的,怕他打电话回去就被江家人发现了。
谢星阑抓抓头发,冷静下来之后,心情低落。
他不知道上辈子江戈有没有被关禁闭,如果这是他引起的蝴蝶效应,江戈还能出来吗?他一个才刚六岁的小孩,他能有什么办法出来啊。
冬去春来,万物复苏。
谢星阑跟李小彬日日捉鱼掏鸟,又没心没肺了一段时间。
离开幼儿园的日子也逐渐逼近。
那个年代的家长们倒鲜少有“教育要从小抓起”的观念,幼升小只是按部就班地找个离家近的小学,并没有挤破头也要把孩子送进精英小学的劲头。
袁毓文自己是老师,对谢星阑的教育问题还是比较看重的。
在升入小学前的那个夏天,谢星阑再也不能自由自在地出去浪了,每天都必须完成学习计划。
谢星阑再不会读书,也不至于连算数题都不会。
他每次都完成地飞快,袁毓文一点点给他增加难度,到了开学前,谢星阑连初中的题都能做出一半了。
简直就是天降文曲星!
整个小区都开始流传谢家二少爷是个神童的传言。
谢星阑也听说了,他倒没怎么害臊,只是小区阿姨见到他就想出题考他让他觉得烦不胜烦。
转眼到了开学那日。
谢星阑没让袁毓文送,就跟去幼儿园一样,背个小书包就去了。
路上他遇到只小麻雀掉下鸟巢,估计是刚开始学飞,受了惊吓就掉下树枝了。这路上车来车往的,说不定待会就被碾死了。
谢星阑正好不想去上学,干脆就把书包一扔,想爬树把幼鸟送回巢里。
结果那树太高,谢星阑爬了一半就没力气了,还摔了个滚。
“没办法,你只能先跟着爷混了。”谢星阑把麻雀拢在手心,往小学的方向走去。
此时一位小学生心不甘情不愿地路过。
开学日,学校里分外热闹。
谢星阑一早就知道了自己在一班,但李小彬被分到了二班,他妈妈一大早就拉着李小彬去找班主任交流了,所以谢星阑也没见着他。
很快他找到了自己的班级。
班里已经有不少陪着孩子的家长了,班主任孟静被家长们围着询问各种问题,招架不过来,也没注意到谢星阑。
别的小孩都坐在前排,只有谢星阑径直找了个后排靠窗的学渣专位坐下,书包随手往桌上一扔。
他今天反扣了顶小黑帽,脸上表情散漫,与其他小男孩形成鲜明反比,不少小女孩都被这个特立独行的酷男孩吸引了目光,悄悄地看他。
谢星阑小心地把麻雀放在桌上。
正当他逗鸟玩时,许萱萱蹦蹦跳跳地从后门进来了,一见到谢星阑,她惊喜道:“阿招啊啊啊!”
她冲上来就是一个熊扑。
谢星阑哀嚎:“你怎么阴魂不散啊!你别告诉我你又跟我一个班?”
许萱萱抱着谢星阑,两眼亮晶晶的:“我们是不是很有缘啊?我妈妈说了,好郎怕女缠,我一直跟着你你肯定也会喜欢我的呀!”
谢星阑实在忍不住了:“请问您母亲能教点好玩意吗?”
“对了,我们一班有好多以前幼儿园班的人呀,像钱倩啊,王云昀啊,哦,还有陈一辉那个讨厌的人。”
谢星阑不怎么感兴趣。
许萱萱执意要坐在他旁边,谢星阑懒得跟她吵,自己趴在桌上玩小鸟。
过了一会儿,原本有些闹哄哄的教室安静了一瞬。
随即有窃窃私语的声音响起。
许萱萱扯扯谢星阑的衣服,谢星阑以为她又要让自己看她新买的发夹,懒得回头,许萱萱接着就小声说:“谢星阑,你看那个男生是不是以前跟你在一块玩过啊?”
“就是没有脚的那个……”
谢星阑有那么一瞬间没反应过来。
随即他猛地扭头朝门口看了过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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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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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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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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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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