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蝉鸣声,略显羸弱,将死之虫,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唐筱与他对视之时,男人漆色的双眸像是一潭深渊,怎么也看不穿尽头。
“傅时晏,我们分手吧。”
听罢,骄矜冷傲如傅时晏,他不禁收缩了一下大掌。
唐筱说话时候的语气,极为平静,不是商量,是通知。
傅时晏凝视着她,她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哪怕两个人闹得再厉害,哪怕分居异国几个月,唐筱也确实没有动过要分手的心思。
“你认真的?”傅时晏的每一个字,淡漠得听不出他半分波动的情绪。
“嗯,很认真。”唐筱深深吸了一口气,下定决心:“傅时晏,你之前说的话还算数吗?”
傅时晏没回。
“你说我要是想离开了,随时都可以,而且你会额外给我一笔分手费。”
“理由。”不是要分手费的理由,而是提出分手的理由。
她垂眸,不愿再去自取其辱,“钱你让费森打到我账户上就行了。”
傅时晏瞥了一眼唐筱平时用的那个梳妆台,迈着步子走过去,上面放着一张黑卡。
两年前,他与唐筱一夜荒唐后的第二天,他就给了她这张黑卡,上面有一排银金色的号码。
他两指夹着那张黑卡,呵笑一声。
“唐筱,你跟我玩儿真的呢。”
她没说话,径直走向门口,拉过自己的两个行李箱。
以前她和傅时晏闹离家出走,都会找十几个大箱子来装东西,现在真的要走的时候,却只装了两箱东西。
她一下午坐在卧室里收拾东西的时候,发现没几件是她当初带来的,大多数都是她搬进来以后,傅时晏给她置办的,所以也就不想带走了。
男人的声音充满了讥讽的味道。
“唐筱,我傅时晏没被人这么玩过。”
于傅时晏来说,他半夜三更开车回来,就得到了一句被分手的话,他自然是有些怒气在头的。
听到“玩”这一个字的时候,唐筱伪装好的情绪终于按捺不住了,握着箱子的手不禁往前一推,两个箱子直接撞在了一起,发出一声明显的碰撞声。
她不想将分手闹得这么难堪的,是傅时晏太欺负人了。
“玩?傅时晏!究竟是谁玩谁?两年了!你上一秒还在我唇上热情似火,下一秒就可以淡漠得弃我如敝屣,我不想再继续陪你玩下去了。”
每一次让她难堪,他都像一个高高在上的旁观者,两袖清风,不谙世事的模样,她都记忆如新。
次次累积,层层叠加,心总会凉的。
这两年来,她就像是一直被男人圈养在笼中的一只金丝雀,除了只知道嗷嗷待哺之外,好似什么也不会了。
她一时心中百感交集,因为傅时晏斥巨资给她打造的那个金笼子,是镶了钻的,她贪恋而又眷恋,仿佛从里面离开时,要卸下身上所有的羽毛。
其实明明只要像最开始那样抱着明确的目的就会不在乎的,可是不知道从哪一天起,她竟然对傅时晏充满了期待。
不得不承认,傅时晏这个人啊,多金又帅气,矜贵的身份与万家不及的钱财,的确很有让女人在他身上沉沦的资本。
良久,“唐筱,等你冷静了,我们再谈。”
---“不用等冷静了,我们现在就到此为止了。”
不值钱的眼泪说着说着又含在了眼眶里,她弯身去提两个箱子,一个没注意,其中一个箱子直接从二楼楼梯口处翻滚了下去。
她整个人从头到脚都写着“狼狈不堪”四个字,不像是主动离开的,更像是被主人赶出去的。
她伸手去拉,没拉住,身子踉跄一步,如果不是及时扶住了楼梯扶手,就会跟那个行李箱一样,也摔下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心不在焉,精神恍惚,行李箱居然没扣紧,也可能她就是习惯了在傅时晏面前难看至极。
滚下去的箱子,里面的东西跟着楼梯滚了一地。
一时情绪如潮水般用来,难堪的、委屈的······侵占了她整片心头,不知不觉眼泪就滑出来。
她一点都不想哭,尤其是在傅时晏面前,可是她止不住地抽噎,连呼吸都带着哭腔。
傅时晏刚走过来,她就站起身来,一张明艳的小脸哭得通红。
男人站了几秒钟,刚要伸手扶她,就被唐筱给甩开了。
傅时晏蹙眉,语气微微不悦:“别耍性子,行?”
“傅时晏!你是不是觉得我离了你就不行啊?”她这话几乎是吼出来。
脑子里他和肖韵秋谈笑风生的画面,似乎怎么也挥之不去,那张照片像是电影片段按了定格循环键,傅时晏那一句淡漠的“谁知道呢。”击溃了她所有骄傲伪装的铠甲。
画面与声音一遍又一遍地提醒着她,逼迫着她去难受。
脸颊上有湿漉漉的泪痕,发丝黏在上面,随后女人崩溃到伸手去用力地拢了拢头发。
她那双精致的狐狸眼中,氤氲着一片快要罩不住的雾气,明明是习惯上挑着的,此时此刻却难过地往下垂着:
“傅时晏,我真的······一秒钟,都不想和你······和你、待下去了。”
话落,泪水划过下睫毛,流了下来。
傅时晏微微张了张唇,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楼下想起了车子的鸣笛声,是薛纾来接她了。
唐筱回过神来,用手擦了擦眼泪,也不想再去收拾那个滚下去的箱子了。
算了,再值钱的东西她都没带走,何必再管那几件破衣裳呢。
她刚抬手去拉另外一个箱子,就被傅时晏的大掌止住。www.xiumb.com
他面色难得多了几分动容:“唐筱,我没那么好哄,闹大了,你要是再想回来,就没机会了。”
她抬眸望着男人:“傅时晏,你信嘛,我要是再回来,我就是狗。”
最终,是傅时晏先松开了行李箱,唐筱提着,转身就下去了。
“唐筱,我很期待,你能离开我多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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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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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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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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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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