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的风声被隔绝在外,耳边忽然安静下来,邬野看着窗外漆黑的夜幕,不知在想些什么。
滴答
水滴落在鼻尖上,他抬眼,头顶挂着熟悉的t恤,湿漉漉的正在往下滴水。
“咳咳”
屋内又传来虚弱的咳嗽声,邬野转了脚步。
倒了些水,扶着老人喝了几口,“今天药吃了吗?”
“吃了,是女娃帮忙喂药还将我滑落的药一粒一粒,捡起来”
邬野的手一下子顿住,隐藏在阴影中的眼眸情绪看不分明。
“她进来了”平淡却隐藏其他的情绪。
“许是动作大了点,她着急了”
不小心丢了药,动作响了些。
老人再次咳嗽起来“女娃挺好,不仅不嫌弃还陪我聊天……”
“您睡吧”邬野截断他的话语。
掩上房门,他在抽屉里找到一把破雨伞还有沙发上尚未收起的外套,拿在手里,冒着雨踏进夜幕。
地下的积水被践踏后又重新聚拢,黑色帆布鞋早已湿了表面,留下深色痕迹。
邬野再次找回这里,发现蹲在亭子内正在碎碎念的她,环抱着自己,头一点一磕。
一双帆布鞋突然映入眼底,她惊喜抬眼,绽放出笑意:“你是来带我回家的吗?”
邬野低头凝视她,嗓音低沉:“我不是”
“你就是”她肯定点头“你自己说的,守在这里,会有家人带我回家”
“我刚刚数了很久的数,你才来”她略带抱怨,更多的却是开心,了当的冲他伸出指尖。
眼底透着矜傲,等他来扶:“我跟你回家”
后来邬野记忆里最难忘时间段,有这个无人知晓的雨夜,还有那个要和他回家的女孩。
“阿嚏”
骄傲样还没维持几秒,一个喷嚏打乱了节奏,她揉了揉鼻子,有些不通气了。
一件外套从她头顶掠过,盖了下来,挡住了无孔不入的寒风。
“走”他开口,刚要转身,裤腿就被拽住。
女孩可怜兮兮露出泛红的鼻子,“腿麻了,走不动,要背的~”
她嗓音软糯眼巴巴看着他,明白的撒着娇。
宽松的外套将蹲着的她整个罩住,看起来格外娇小,她试图伸了脚活动一下,一阵酸麻让她表情变化多端。
邬野没说话,背对着她,缓慢,低下了身子,女孩在身后咧嘴笑。
头顶的雨伞缺了边,完整的那面护着背上的女孩,缺的那边邬野挡住了。
他温热的掌心贴在女孩的腿上,她环绕着他的脖子,下巴磕在他肩头,有时脸蛋甚至贴着脸蛋。
邬野不得不歪了歪头,她毫无察觉的接着雨水。
细密的雨水打在他眼前,很快碎发湿了一片,眼睛都睁不开,直到一双嫩白的手抵在他视线上方。
替他挡住眼前那一片。
她笑嘻嘻说:“我替你遮风挡雨啊~”
甜美的声线随着风声飘进他的耳朵里,邬野眸色深了深,将即将滑落的女孩往上提了提。
没人能替他遮风挡雨,邬野如是想。
刚踏进浴室的女孩,转眼又出来了,露出湿漉漉的眼眸,“我没衣服换”
邬野径直走向角落摆放的箱子里,那里堆积着他为数不多的衣服,选了一件看着最新的,递给她。
那天夜晚,邬野站在阳台前指间夹着一点猩红,注视外面,良久。
……
邬野躺在沙发上手背盖着额头,整张脸烧的通红。
昨夜最后的干净衣服给了她连同房间,穿着潮湿的衣服待在沙发一夜,白天强撑着上班,晚上回来直接摔沙发里。
意识模糊着,他听见温声细语,被人抬下手臂,额头贴上冰凉的东西,似乎舒服了些,光也进了些眼睛。
昏沉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他被人扶起,柔软的指尖在他嘴边擦过,细碎的女声:“邬野,你张口好不好,我喂你吃药,吃药了才能好”
“不”他含糊启唇,皱起眉头。
纤细的指尖一点一点替他舒展开来,他好像被人抱的很温暖,是许久未体验过的感觉:“邬野乖乖,生病了要听话”
邬野下意识沉溺在她的温柔腔调里,却在最后唤醒了理智,唰,抬眼,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幽暗的眸子里情绪翻涌,虚弱的身体让他思绪混沌,长久的防备心理逐渐松懈下来:“我答应,直到你找到家人,你都可以住在这里,条件是,离我远点”琇書網
他嗓音哑涩,压抑着情绪极其不稳定,眼里流露的情绪也很复杂,抓住她的手青筋暴起。
“你先吃药,我考虑考虑”
她没正面回复,反而将药递到他嘴边。
邬野同样没理,她忽然笑了起来:“邬野乖乖,你在怕什么?怕靠近我,还是怕——其他?”
邬野睫毛抖动,像是被说中什么,整个人虚弱躺下,落在她腿上。
她没再客气,直接掰开他的嘴将药塞了进去,又喂了些水。
她自然懂他怕什么,怕温暖。
习惯被所有恶俗环境围追堵截的人能忍耐所有的抵制和恶意,却格外惧怕朝自己而来的一点点温暖。
她偏偏要让我无处藏躲。
整个夜晚,都是她在照顾他,不断试探温度换毛巾,天将亮,温度退去。
她才躺在沙发边缘睡了过去,手还紧紧握着某人的手。
生理钟自然醒来,邬野动弹了指尖却感受一股暖意和软绵,他侧头往手边看去。
最先看见她恬静的睡颜,嘴角上扬也不知做了什么好梦,指尖又被抓紧了些,邬野眼睛漆黑,夜晚的思绪逐渐回归。
他没再尝试拉回手,而是维持这个姿势保持了几个小时。
久到半边身子麻木。
她才幽幽转醒,打了个哈欠眼睛还没睁开掌心朝他额头探来。
被盖住嘴的邬野抬眼,她这才睁了点眼缝发现自己盖错地方了:“你好些了吗?”
她靠的有些近,带着刚醒来的朦胧和懒散,眼皮耷拉着像是随时要睡过去。
额头慢慢的磕着,即将磕旁边的时候,邬野轻轻用掌心接住,缓慢将她额头正了回来。
下了沙发,将人轻手轻脚抱回了房间。
(此卷很甜,野哥欠下的早晚都会成倍还回来,野哥无法拒绝莳莳叫他邬野乖乖,内心很荡漾~前几章有埋番外的甜,晚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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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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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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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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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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