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四爷,可想踹本官屁股?”
平日遇到,曹四与他都是互不理睬,突听他叫,还自称“本官”,免不得惊疑。
狗日的商三儿又出门了?又叫他做官整老子?
曹四心惊,韩思已走出门来,冷笑:“昨日瞧你们斗蛐蛐,也手痒,不敢与城主做对手,另两个还是孩童,就只剩你咧,可敢与本官斗?赌彩头的,败的撅起屁股,任胜者尽力踢一脚!”
韩思想去想来,这厮记着仇的,要他同意与自己斗蛐蛐,不是一两场,只能靠激将,还不能不带彩头。
韩家姐弟究竟是不是人仙,曹四还拿不准,与人仙斗蛐蛐,能赢?
曹四冷笑着离开:“滚回去看门,四爷好消遣的么?”
韩思在后叫:“原没卵子,往后可收着些,莫在人前充大爷!”
饭桌上,商三儿还在,问他,并没打算出门,曹四才将信将疑起来。
吃完,商三儿主动提起,按昨天的约,一起去赵家饭馆。
城主府大门处,韩思又出来,冲商三儿行礼:“城主,我也手痒,想斗蛐蛐耍!还想踢曹小四,若能与他放对,便加彩头,败者任对头踢一脚屁股,城主可否做个见证?”
商三儿哼哼,问曹四:“哥哥要与他赌么?”
原是怕人仙算计,有商三儿在旁,曹四胆子就壮:“赌便赌,怕老子踢不烂他的腚?”
一起到赵家饭馆,屠家两个小孩儿早已等着,齐叫:“蛐蛐儿来咧!”
商三儿怒喝:“呸!明明是老子来,咋说蛐蛐来?”
小孩儿不怕他:“你不来没事,蛐蛐来就成!”
赵家老两口还在吃饭,不过不用主家管,几个人不讲客气,就在外间店里自拿秤、寻碗,然后狗背上抓蛐蛐称重。
从小在石场做囚徒,韩思没有得玩耍的童年,至少缺挑虫子的眼力,远不如曹四。
第一场,他就输了。
城主见证下,果然到门外大街上,高撅起后臀,任曹四踢。
虽是人仙,但才小二阶,道术也未学成几个,曹四带着恨的,鼓起全身力气狠命一脚,也踢得韩思往前扑出,跌在青石板上。
落地时有准备,手撑地头昂起,没磕着下巴,不过没人清扫,青石板上灰已积不少,衣服脏了。
韩家姐弟,确实都不像人仙。
屠家那两个小孩儿,先是欢呼咋舌,又相互瞪眼,有些跃跃欲试,也想加这彩头。
韩思咧嘴爬起,拍着身上灰,斜眼瞅曹四:“再来?”
曹四顿笑:“怕你个乌龟王八蛋不成?”
第二局,还是韩思输,再被踢一脚。
第三场扳回局面,反踢曹四一脚,韩思略收着些劲,也踢得他跌倒就行。
虽被还一脚,但先赢有两局的,曹四兴致已起,撸袖子叫再来。
商三儿叫:“该我哩!”
曹四一脸欢喜:“你也这般赌?”
瞧他模样,却是想踢商三儿很久了。
商三儿摇头:“我如今是城主,走到哪也是有面儿的上等人,哪还好在地上打滚?”
曹四顿就不屑:“那还来个屁,许在旁开眼,都要算爷们大气!”
攮开商三儿,不许他参战,还要与韩思对赌。
商三儿趁势请辞:“你两个赌烂屁股,也没多少乐子,老子懒得看,蛐蛐都给你们,走了!”m.xiumb.com
商三儿从狗背上大把抓出蟋蟀,曹四急叫:“狗日的可莫撒手,要都被鹤啄吃了,莫怪我翻脸!”
急与韩思去酒坊讨几个空酒坛,叫商三儿抓了放进去。
狗背上的蟋蟀全抓给他们,商三儿方脱身离开。
又带狗上六节山,钓虾。
因只剩半天功夫,商三儿没钓五节虾,改回百丈钓线钓三节以下小虾。
这一回,效果出乎意料的好,一个下午,钓起三节虾两条,二节虾三条,一节虾五条。
百丈下小虾数量多,选任何位置下钩,都不能保证离三节虾近,要任更小的抢口。
钓五节虾看运气,第一回一天就钓起,第二回却花六天,第三回被曹四一泡尿毁掉酒,急着出门,临走都没钓到。
其实钓小虾进账反而稳些。
今天没舍得生吃虾,全要带回去。
归途上,免不得在杂货铺里调戏几句,惹得窈娘如愿赏他白眼,再拿板钓钩给他。
回府把三节虾全装好,留着卖功德叶,二节、一节则全用细线绑住钳子,趁曹四还未到,拿进厨房:“娘,晚饭后再煮出来,给眉儿吃,你也尝个味!”
原先绿柳城凡民,谁不知这虾的金贵?已晓得儿子钓虾本事大涨,但钓那么多回来,叫全下锅煮,商大娘也要吓一跳。
眉儿在厨房里,涨红脸:“不...不用!”
如今便老娘当面,商三儿也敢明目张胆捏她的脸:“三爷半天功夫钓的,值当个啥?”
又叫:“老娘藏锅里去,一会曹四该来了!”
这些虾,便不能根治这丫头的病,能缓解些许症状也好,商大娘回过神,就不再心疼,真塞锅里藏起。
曹四与韩思各不服输,狠斗一下午蛐蛐,踩饭点来时一身灰,屁股是肿的,只能歪着身子落椅。
商三儿“啧啧”叹两声,又嬉笑着问:“哥哥可惨!明日还与他斗?”
曹四轻嘶着咧嘴,但不服输:“老三,你以为他落着好?他不先认输,哥哥认怂,还算得绿柳城曹四爷?”
“得,只管斗你们的!”
等曹四吃完离开,眉儿收拾碗筷,老娘再生火煮虾。
总共八条虾,全煮出来,也逞赤红色,小盘摆在眉儿面前,她咬着嘴唇,有些难下手。
见她为难,商三儿先动手,剥个一节的出来,递给老娘:“娘,你尝一个,生吃着鲜,蒸的定也好吃!”
老娘一口咬下,赞:“果然香!老娘就没尝过这般好的吃食!”
眉儿忙将剩下的推过去:“那老夫人多吃几个!”
商大娘赏她个白眼,伸手拿起个二节的,剥壳后递回去:“老娘只尝个味儿,你是治病,胡让什么?”
商三儿也叫:“三爷的本事,不晓得么?等你好了,一天钓一盘来,专给老娘做菜,定由她吃痛快!”
眉儿才接过去,低下头慢慢吃。
晚间回屋,眉儿又泡茶来,商三儿捏着她脸调戏:“人仙眼皮子这般浅?得几条不值价的虾,就要陪三爷睡?”
眉儿听得脸红,轻声道:“与...与老夫人说了,瞧着你...爷喝...喝完酒,我就...就回去!”
“哎哟!那还喝啥茶,早些完事回去,莫叫老娘多等!”
扯着她,又啃上了。
等折腾完,眉儿穿好衣裳,给他倒酒。
烂肠酒灌下肚之前,商三儿对她道:“明儿天亮就叫我!”
天亮就要叫他,倒害得眉儿更早起,与商大娘搭手,先给他熬些汤解酒。
就着汤啃面饼,商三儿对她们道:“娘,午间我就不回来了!”
又从厨房提上几斤猪肉,只钓小虾,已懒得用狗肉做饵,不是心疼老狗,而是留着钓大的。
蟋蟀都给了曹四他们,斗败的便宜赵家白鹤,没先捉些虫豸,就用猪肉做饵。
出门时,天有些阴了。
再上六节山,安心钓小虾。
小虾多,又贪口,大部分时间都在放线、提线,没空闲时候,拿老狗炼黑棋子、温养棋盘、看棋谱打子这些就做不成。
老狗能飞,地仙的飞行术等,更没功夫练。
师父传的炼棋子之术,真真不容易,第一枚黑棋子炼了几个月,老狗还主动配合的,也没能成功。
晚饭后也不能尽贪耍了,好歹做些功课,不然师父在九天外业风中骂,都没个人听到,也是可怜见。
还没到午时,落下淅淅沥沥的小雨,又夹着些雪粒。
雨夹雪,也要算今年第一场落雪。
贪着钓虾,商三儿没动窝。
正拉着条一节虾,眉儿打着伞,另一手夹拿蓑衣、斗笠,登山上来。
商三儿叫:“哎哟,三爷堂堂地仙,还怕淋点雨?瞧你裙边都脏了,不嫌难洗?”
城里铺着青石板,但积灰已不少,山上更全是泥,她那裙下摆已打湿,边角又沾上好些泥。
先前都没注意,眉儿低头看看,轻笑起来,不说话,只给他戴斗笠、披蓑衣。
手上还在转转轮提线,被分了心,那一节虾没提起来,自家掉落。
打着伞,眉儿站他身边看结果呢,不想提上来是空的。
商三儿也不恼,反冲她炫耀:“叫老狗放给你看,一早钓的,都在它背上!”
眉儿弯腰看,狗背上三节虾只有一条,但一二节小虾已不比昨日吃的少。
等她看过,商三儿方叫:“小妖精快回去,莫在这勾三爷,扰我钓虾!”
本想陪他一会的,听这么说,眉儿不好意思起来,轻声:“那我...我就回去?”
“去罢!”
折身下山,不想再沾泥,眉儿拿出人仙手段,脚尖轻点,往前腾空好远,落下再点,又下去十多丈。
几个纵跃,就下了山。
她手上还撑着伞的,商三儿在山上瞧着,可不像个仙女似的,心顿又痒起来,唉声叫:“师父唉,这般勾人的小娘皮,叫我怎舍得不耍?”
眉儿回城,再从杂货铺经过,裙摆虽湿大半,还沾着泥,却似凯旋的将军,头高昂着,目不斜视,跨出的每一步不多不少,距离都相同。
杂货铺里那位,瞟见她身影时,先已挺胸坐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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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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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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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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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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