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儿是自家不愿意,如今更爱大丫头的身份。到灵芝那,至少明面上,已要当贵妾待。
也披霞戴冠,与娶新娘子一样,由泼皮城主带商子宜、韩思、屠老二等引进府。
商老三又娶小老婆,曹四捻酸,迎人时不去凑热闹,只晌午带媳妇进府蹭席。
摆席是必定的,席上济水鲤不用想,但琼花露、特制蜜饯等好物也不缺,这回城主府不好请人,只叫城隍传话,主家不收礼,来不来各凭自愿。
王氏嫡女做妾,是极没面儿的事,除王乾与王锐一家免不了到场,其余王氏族人多半不去,只王意那些个没脸皮的年轻辈随着混吃喝、玩闹。
其余也是仲熊、宗昊等年轻辈居多,商氏族老、车马行老叟、甄药神、董策等自持身份,张果果、陈婆婆、青衣、红豆不想捧场,都没见着,九阶人仙只屠壮馋酒、百里秋实闹场、殷蛟抹不开情面,随王乾、阿丑、两位山神同桌。
难得的是,大和尚也到了,只不坐地仙、九阶们那一桌,反与商子宜、执扇等孩童同席,他不说话,只笑观各种热闹。
正月初三赌钱时,和尚手气背,不是有意为之,竟也连输十一枚铜钱,这局面少见,好些人出声嘲讽,最后一把开盅后,宇文家弟弟兴奋难抑,笑得前俯后仰,忘情了,还连拍和尚的肩。
待陆娘子瞪过去,宇文弟弟急缩回手,脸上讪讪的,和尚倒又笑起,虽是无声,一样欢乐。
隔天就再多制块砖。
一天已能制三块砖了,这却够惬意!连续几日心情都好,孩儿们的席不喝酒,但看今日各个捋商泼皮虎须,灌他酒,别人热闹,也得乐趣。
大和尚看下来,在场真怀欢喜心的,似乎只有商泼皮一个,其余男女,再笑得欢,其实各有吃味,主家商大娘、夫人向氏,外人上至两位山神,下至修行艰难的曹四,各桌说几句恭喜话后,接着就是揶揄、灌酒。
百里大胖不随着灌酒,只等敬完别人,拽着泼皮不放,叫他去赌坊,不好断了大家伙兴致。
春宵一刻值千金,赢多少功德叶换得着?
商泼皮摇头晃脑的,醉意已显,但只不应,两个纠缠着难摆脱,最后是夫人向氏出面,劝开她师父,才解了围。
待席尽人散,随老娘踏雪送完客,商三儿摇晃着,迎收拾残局的女人们抱拳,还道声:“辛苦!”
酒多了,向氏怕他摔着,叫静馨、佟梅扶去丁香苑。
若没那两个扶着,商三儿自家定已寻不到路,脚步也蹒跚,哪好进洞房?幸而正降雪,地上铺着薄薄一层不说,落在脸上、脖子里的,冰凉之意也浇回些清醒,记起不好醉里采芝,生平头一回用道术,把醉意逼退。
看他清醒许多,不想多见卫姨娘,丁香苑外,静馨便道:“爷自家进罢,给新姨娘留颜面,少贪些欢,我们回去了!”
“哎哟,莫不是还醉着,这话怎似我老娘说的?”
静馨没理,拉上佟梅,折身去了。
“给老爷道喜!”
这边刚进院,侍女道喜声,就让东厢房里间的灵芝大气不敢出,头垂到胸上,两手抓紧臀下红被。
西厢房里,卫姨娘抚着肚皮,轻叹口气。
对面的王家妹妹,可要晓事些,多讨老爷欢喜。望她想明白,同住一院,也是一宠俱宠,带着干系,往后任谁被厌了,老爷都要少来丁香苑。
炉火热水,早帮着备下,送进东厢房,她五阶人仙,不知端水捏腿这等伺候人的事可做得好,头一夜喜日子,又不好唐突去提点。
“吱呀”一声,是老爷进了对面屋,关门的声音,卫姨娘起身到门边,透过缝张望。
好一会,红烛都还亮着,隐约有说话声。
老爷是个猴急的,听瑶觥说,前些日还叫外间小那个私宠,哄王家妹子家里允下,叫人去酒坊调戏。
今晚倒没直接扑倒,有心思哄?
卫姨娘修为低,隔得远听不清,在府里,老狗也没随着来,侍女们倒已各自回屋,顿就心痒,轻手轻脚拿下门闩、拉开年前轴上刚刷过油的木门,一手提裙,探出莲足,小心不踩出雪声,一步步挪到院里。
就在那簇丁香旁的石凳上,轻拂开雪,不嫌冰凉,坐下听。
嗯,夜半听雪,雅事!
听响动,一直是老爷在戏弄,王家妹子没声音。
“真没醉,不信你嗅嗅!”
“爷这两条腿,比不得你身上软绵,还比不得床板、椅子么?又没藏针,只坐不踏实?”
“你让啥?哪硌着了?”
“乖,莫只拦着,今晚还不由着爷性子?”
没多少意思,王家妹子定是羞极了,全不搭理,叫外间的卫姨娘着急。
你便装装样儿,好歹也应承一句!便不是买来的,已是做妾的命,还指望老爷都依着你?
听墙的翻白眼干着急,只恨帮不上忙,进去替她!
那位爷,今晚倒极有轻薄耐心,嘴里叨叨着,没个停,直到二更天锣响,才叫:“夜深哩!”
至此,王家妹妹应开口了。
声如蚊蝇,外间卫姨娘并未听到,但老爷后续的话,就知说了啥:“熄灯做啥?新人夜就该燃通夜,亮堂着,睡得踏实!”
“噗通!”
听着不怎对劲,一会后,老爷果然叫起,应已在地上:“哎哟!小娘皮还踹人?”
又不是正经娘子,洞房夜踢老爷下床,还没子嗣傍身,要惹恼了,被转送人或打死都应该!
卫姨娘这等打小被教做奴的脑里,是想都不敢想的事,便在雪中吐了下舌头。
紧接着,屋里光影晃动,几支红烛都被王家妹妹吹熄了。
老爷还在叫:“踹翻人,也不来扶,爷不陪你睡,自家上床有甚用?”
王家妹子还是没理,老爷那性子,果然就要闹:“爷今晚睡地上,就不起来!真不来扶,老爷与官子睡去!”
吓卫姨娘一跳,可惜只是老爷耍赖的话,当不得真。
任他乱叫,王家妹子死猪一般,就不理会!
老爷许也被逼得没脾气,终只能自寻台阶,话里都听得出悻悻然:“地上凉,爷自家起来!小娘皮,要不叫你讨饶,不晓得三爷这三字,是向马王爷借来的!”
后续终起不堪事,但听着,前后仍只有老爷一个人的声音,王家妹妹只忍着,一句不应。
卫姨娘叹口气,站起身,又蹑手蹑脚地回屋,轻轻别上门。
一夜没睡好,天明后,还得早早起床,再叫侍女烧热水。Χiυmъ.cοΜ
那水凉了又热,但这般几次,眼看到巳时中,东厢房门还没开。
也寻常,府里谁不知,正房初嫁进府时,也被老爷缠着,见天晚起,弄得在老夫人面前都没脸,更莫说这只是妾室。
只不过,莫名有些心酸。
她卫姨娘进府,头一夜都是奉羹让的,从未得过这般宠!
对面声音一直有,但卫姨娘已没心情再去听,还叫侍女们莫打扰。
快到午时,老爷终于开门,瞧脸上只有得意,卫姨娘也不揭破,只端水进去,埋怨别的:“爷也怜惜王姐姐些!”
放下盆,叫侍女给老爷梳头,她进里间见王姨娘:“给姐姐道喜!哎哟,姐姐省些礼数,咱俩一院里住,往后常来常往,饶了妹妹罢!”
“不用攀年岁,单凭修为,你也是姐姐!”
“王家妹子”是再叫不出口,亲热着,把红潮未退的新妇按在梳妆台边:“姐姐快些,时辰不早,咱们还要给老夫人、夫人见礼呢,难不成闹到午饭桌上,叫别人看姐姐笑话?妹子帮你挽髻!”
献殷勤搭手帮忙,又极自然地:“下人们不晓事,年前就指了屋子,等住进来,才晓得那边门窗向着阳,我这做妹子的,哪里该占?晚间就请姐姐换过去!”
老爷在外间洗漱,她面前,王姨娘稍放得开些,偷瞥眼八步床,咬唇轻应:“听说你怀着孩儿呢,向阳正好,且我是后来,修行人都能住!”
推让着,揭过先占屋子的事,又帮着收拾妥当,一起去桃蹊院。
夫人向氏、杏雨院荷叶也在这边,不知已等了多久,全要见礼。
好在都晓得老爷脾性,怪不到她们做妾的头上。
王姨娘也早晓得,到眉儿、荷叶时,抢先一步,各叫“姐姐”,对面叫“姨娘”,还须答“不敢受姐姐这般称,只唤名儿灵芝罢”。
小魏鹤被教着,也叫“姨娘”,这差着辈份的,就不用再推让,王姨娘就抱在怀里,逗他玩一会。
打小人人带,不认生,很快便“咯咯”笑。
午饭时,连着阿丑和两位山神、执扇,都算家里人,入座也有讲究,向氏坐老夫人右手边,再过去是眉儿。
卫姨娘又推让,请王姨娘擦着眉儿坐,自己之后,是荷叶,再过去便是容貌惊人的丑爷、炼丹不行的执扇、山神,之后老爷又在老夫人左手边。
商家规矩少,但做妾的,入座也须谨言慎行,向氏、眉儿还能为老夫人夹菜,两位姨娘只能低头用自己碗里和面前的,好在不一会就换菜位。
静馨、奉羹等没位儿的,在别桌款待山神侍女,陶千巧、佟梅那些,则在喂魏鹤,等收拾完,才在厨房里吃。
席上,听老爷对山神道:“趁两位哥哥在,帮着看家,容我醉一场,睡它三天!”
胖那位马爷挑眉:“兄弟刚得新人,哪好冷落?正要与你说,我不回地龙山,也在你家醉罢!”
没等老爷开腔,痩的梅爷就阻:“咱哥俩还是回地龙山醉好些,若能更添妙用,岂不可惜?”
马爷点头,两位山神便说定,此后丑爷咧嘴笑:“那我先醉!”
那酒世间少有,地仙老爷们都馋,听说喝醉后,时辰不到怎叫也不会醒,是得有人守着。
于是,让王姨娘多得宠三日,等丑爷醒来,老爷也在丁香苑东厢房内饮足三斤好酒,再睡三天。
老爷酒量其实不大,再是美酒,也喝不了三斤,硬是一口气灌下去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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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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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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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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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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