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在这样生硬的情况下。
霍云霆揉了揉她的脑袋,微微俯身,淡淡一笑。
“算了,以后再喊吧。今晚气氛不太对。”
说完,他牵起她的手,漫步在夜市街头。
保镖们一路随行,却没有跟太近。
一路上,凌冉没有甩开他的手,竟觉得他的手有些暖。
在瑞士这几天,凌冉每天都在医院度过。
老爷子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她在里面陪着凌老爷子,霍云霆则在外面陪着她。
早晨,他送她来医院,晚上,他等她一起回酒店。
就这样,日复一日,很快,四天过去了,老爷子总算有了起色。
看着病床上耷拉着眼睛的爷爷,凌冉眼眶泛红。
她紧握着他孱弱的手,泪珠滚落。
“爷爷……对不起。”
她有太多对不起,想要亲口说给他听。
对不起,没有听他的劝告,将易慎之那个小人引狼入室。
对不起,跟他吵架,离家,将他孤零零地丢下。
对不起,辜负他的期望,没能守住凌家。
……
凌老爷子恢复了些许意识,但,全身瘫痪,不能动弹,更加没法开口说话。
他只能用他那双沧桑的眼望着凌冉,眼神复杂,意味深长。
凌冉眼神坚定,一脸倔强地开口。
“爷爷,凌家不会倒,我向你保证。”
老爷子有了反应,眼睛里浮现些许欣慰,同时,还有心疼和不忍。
他的孙女,承受得太多了。
其实,他只希望她能够开开心心地生活。
离开病房,凌冉一眼就看到了门外的霍云霆。
“不是让你别等我么。”她别过脸,揉了揉眼睛,不想让他看到她泛红的眼。
连着几天,他为她放下工作,默默守着她,没有丝毫抱怨。
“我在餐厅订了位置。”
“嗯。”她淡淡地回应,心不在焉。
霍云霆握住她的手,关切地问,“老爷子醒了,不开心么。”
凌冉停下脚步,神色冷凝。
“我没资格开心,爷爷变成这样,都是因为我。要不是我看错人,他……”
“凌冉。”他一脸严肃地打断她的话,“别这样想,老爷子没怪过你。”
凌冉微微一愣,“你不是他,怎么知道……”
霍云霆目光深邃,一字一句,都格外清晰。
“他的眼神,早已胜过千言万语,凌冉,他疼你爱你,不舍得你受委屈,他不想看着你自责,你开心,他就喜乐。所以,笑一笑,别带着愁容见他。”
看他说得这般确信,凌冉如释重负,展露一抹浅浅的笑容。
想来也是,她每天愁眉不展,只会让爷爷更加担心罢了。
“去吃饭吧,我饿了。”她踩着高跟鞋往前走,步子也轻快不少。
霍云霆迈开长腿,跟上她,甚是自然地与她十指相扣,“今晚有流星,想看么。”
凌冉没有直接回答,反问了句。
“霍先生诚心诚意地邀请,我若是拒绝,是不是有点不识抬举?”
她眉梢自带笑意,入了霍云霆的眼,也入了他的心。
他嘴角微扬,“确实。”
于是,在餐厅吃过晚饭,两人没有回酒店,而是直接去了霍云霆在瑞士的私人别墅。
别墅有佣人打扫,是个华人,工作以来,从未见过老板。
今晚也是。
霍云霆特意交代,今晚所有人放假,别墅里不用留人。
因此,车子驶进别墅时,整幢别墅都是黑黢黢的。
保镖们提前进去检查了一遍,以确保没有安全隐患,打开所有的灯,自觉在门外呈两排站立。
凌冉对流星雨没多大兴趣,但霍云霆似乎兴致很高。
主卧的落地窗一打开,就是一个大阳台。
佣人离开前,已经在桌上备好红酒。
霍云霆亲自为她倒了杯酒,她浑然不觉,遥望着远处的夜空,浩瀚星河,让她思绪渐渐飘远。琇書網
曾经,易慎之也带着她看过一次流星。
那次,朱佩佩也在。
现在想想,她那时候真是傻得可以,竟然看不出他们早就勾搭在一起。
朱佩佩崴了脚,易慎之亲自将她背到房间,他们的举止,明明那么亲密。
朱佩佩一口一个“表姐夫”地叫着,每每回想,只觉得无比恶寒。
就为了跟易慎之在一起,朱佩佩竟然狠心对爷爷下手。
平心而论,自从她进入凌家,爷爷从未亏待过她。
所有的吃穿用度都是极好的,成人礼办得风风光光,每年生日,派对一整夜,黑卡无限刷。
进入娱乐圈,也是她和爷爷亲自帮忙打点。
他们未曾让她受过一丝委屈……
被最亲近的人背叛,这种痛,就像附骨之疽,根本除不掉。
凌冉无意识地端起酒杯,连着抿了好几口,更像是在发泄情绪。
“我和爷爷待她不好吗,她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就是为了一个男人么。”
她微微仰头,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红酒顺着她嘴角渗入,月光下,她颈部的线条越发勾人。
霍云霆晃动酒杯,风轻云淡地回了四个字,“欲壑难填。”
欲望是个好东西。
能鞭策人不断往上爬,也能将人拉入深渊。
凌冉喝了两杯后,情绪有些绷不住。
她站起身,走向阳台边缘。
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肉里,留下四道月牙形的印记。
迎着风,她长发飘飘,迷乱她的眼,模糊了眼前的路,星汉遥遥,她身体微微颤抖,咬着牙,克制流泪的冲动。
一定是酒精的催化作用,她的眸底瞬间涌起难以附加的悲伤。
她抓着栏杆,冰凉的触感,寒意侵袭入体。
月光落在她身上,映着她闪动泪光的美目,下一刻,她几乎要控制不住眼泪流出。
霍云霆看出她步子不稳,立马上前扶住她,“你喝多了。”
凌冉自嘲地笑了,眼神也变得黯淡无光。
“我倒是希望一醉解千愁,更希望,对着流星许愿,真的能够美梦成真。但这不过是虚幻,我明明知道的……若是真能成真,我的下场就不该是那样……车祸,残废,背叛……众叛亲离。”
他鲜少看到她如此消极的一面,握住她的手,“你还有我,不算众叛亲离。”
凌冉转头看向他,他褐色的瞳孔里,映着她。
她神情淡漠,又是一杯酒下肚。
“别跟我说这种话,类似的话,我从易慎之嘴里听了不下百次、千次。我讨厌那些。”
“我认真的,凌冉。”霍云霆夺下她的酒杯,不想看她再这样无节制地喝下去。
凌冉笑了笑,透着浓浓的无奈。
“呵,认真。老实说,霍云霆,你到底喜欢我什么?我有什么可喜欢的,不解风情、不够温柔体贴、善解人意……”
霍云霆拽住她的胳膊,将她拉到自己身边,“你从来不是妄自菲薄的人,今晚到底怎么了?”
凌冉唇边的笑意又扩大了几分。
“我只是觉得很失败罢了。人人都说凌总如何如何,实际上,失败透顶。”
霍云霆脸色沉重,俊朗的脸上,尽是不忍,“你醉了。”
她莞尔一笑,颠倒众生,“你错了,我是清醒了……唔!”
话音未落,霍云霆一手勾住她的脖子,冷风中,肆无忌惮地亲吻她。
她瞪大了眼睛,一把推开他。
“你做什么!”
霍云霆目光幽深,“还知道推开我。这样,才算清醒。”
说着,他长臂一伸,揽住她的腰,将她抵在阳台边。
隔着薄薄的衣物,肌肤相触之时,体温迅速攀升。
凌冉瞬间慌神,眼神震惊,瞳孔晃动。
“……你松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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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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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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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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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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