纱幕轻掀,房间内铺着织锦的地毯,金丝楠木家具上铺了绣工精美的垫子,背靠,正中一张桌子上摆了点心和香茗。
越过雕花的屏风转入内间,则是妆台、书案和床榻,一旁铜兽内焚香淡淡,莫名的熟悉感浮上心头。
红灵犀独自缓行,走到妆台边,胭脂水粉纤尘不染,她素指纤纤划过妆台边,冰冷的触感让她心头微微颤动,走到妆台正中,铜镜里赫然出现她的脸,那种熟悉的感觉越法让红灵犀觉得依恋。
她脚步微微一顿,又往里继续走,手指顺着妆台划到床榻,望着榻上锦被,红灵犀缓缓坐了下来。
她抬头四下看了看,银勾如月勾住帷幕,淡黄色的帷幕轻垂,在风中微微摇曳,带起一阵淡香。
红灵犀顺着帷幕看去,荞麦做的枕头安放在床榻之内,绣着的绢花露出些微颓败的颜色。
她伸手摸了摸,随即将枕头抱起,一股悲伤的情愫顿时涌上心头。
红灵犀抱住枕头贴近脸颊,心底那股悲痛似越发难以遏制,她抬头疑惑的看向云氏,却见她擦了擦眼角,强颜欢笑道:“这枕头你自小就稀罕,是你未曾谋面的祖母做给你的,这么多年哪怕颜色败了,你也未曾换过。”
红灵犀暗暗心惊,可见云氏不似作假的表情,心底终于是相信了几分。
她张口想多问些,可娘亲二字却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张了张嘴却又无声的垂下头来,心底虽是相信,可毕竟没有寻回记忆,让她怎么叫得出来。
云氏见状越发难受,却安慰的拍了拍红灵犀的手背:“儿啊,娘亲什么都不求,只求你平平安安,万事顺遂。”
或许是慈母之情,红灵犀心底那一抹防备最终溃堤,她抱住云氏第一次露出脆弱和无助,像一个普通孩子一般,嘤嘤哭了起来。
云氏却觉安慰,轻轻拍打着红灵犀的背脊,柔声道:“哭吧,哭出来就好了。孩子,你失踪这阵子,你都不知道我和你爹,还有你爷爷急成什么样子。”
她说着低头看了一眼红灵犀:“还有殿下,怕最急的便是他了,暗暗派了许多黑甲卫明察暗访,险些引起陛下的疑心,还有那几位一直觊觎东宫之位的皇子,也在朝堂上多次发难。”
红灵犀听得真切,渐渐止了哭泣。
在云氏的怀中,她莫名觉得安心,心情也终于不再那么忐忑,想起慕容昊那冷峻的模样,心底忽又是一阵抽痛。
红灵犀皱了皱眉,轻声问道:“娘亲,我可以住在王府里吗?我,我舍不得你们。”
云氏闻言先是一惊,随后又笑了起来:“哪儿有你这样的媳妇儿的?能回娘家已是殿下恩宠,还寻思着住下?莫不是要让人笑话我红家没个家教不成?”
云氏说得打趣,可心底却也是一阵黯然。
红灵犀却直起身子望向云氏:“娘亲,我不想住在东宫。”
“怎么了?可是殿下……”
“没有,他……”红灵犀脑海里忽然浮现出那日八角亭内和昨夜脚伤之事,语音微微一顿,垂头道:“他对我很好。”
云氏这才松了口气:“那你还要留下做什么?回家省亲是一回事,若是留下又当是另一回事了。”
“可是……”红灵犀欲言又止,双手不自然的绞着手中的帕子。
云氏朝门口的雨涟望了一眼,目中有疑问。
雨涟皱眉摇了摇头,显是也不明白究竟红灵犀在犹豫什么。
云氏叹了口气,伸手握住红灵犀的手:“儿啊,你如今忘记从前,自然是对殿下有些生疏,可是你从前和殿下那可是恩爱夫妻,是整个庆都都羡慕的金童玉女。你和殿下的大婚,还是陛下亲自赐婚,何等的荣耀。”
红灵犀安静的听着,却一动也不动,这还是她失忆以后,第一次如此真切的听人说起自己和慕容昊之前。
想起之前小团子慕容祈的话,红灵犀的心底却有几分信了。
云氏见红灵犀面容稍霁,心知她心思已有动摇,接着道:“何况还有小皇子啊,你不是最喜欢皇子慕容祈了吗?你忘了你在别院时就为了救他受了伤,后来更是为了他,宁愿替他一死吗?”
红灵犀心头一凛,不由问道:“我为了救他受伤?还愿意替他去死?”
云氏点头道:“谁说不是呢?可吓死我们了。”
她说罢又笑道:“说起来也是的,那可是殿下的独苗,你这样做可是对殿下有大恩的,他疼惜你,爱护你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云氏说话间,一直盯着红灵犀的表情,生怕错过她脸上的任何一点儿表情,见她复又沉默下来,急急道:“儿啊,你千万不要多想,如今回来便安安心心的将养。你爹也托人问过太医,你这失忆症,必要多和从前熟悉的人在一起接触,才能想起从前的事。”琇書蛧
红灵犀闻言道:“那么,我便住在府中,岂非更能想起从前之事?毕竟,我,我出嫁也没多久。”
云氏闻言一笑,似想起府中以前诸般恶心事,冷冷道:“这府中有什么好回忆的?当务之急可是你想起和殿下只见的情义。”
红灵犀闻言复又沉默下来,心底却翻江倒海补得安宁。
她不傻,自然看得出云氏是真情还是假意,再看着眼前一切都那么熟悉,心中已然明白云氏所言不虚。
她和红庭对自己的关心都是真真切切的,也正因为这样的真切,才让她心中逐渐安宁下来。
没有记忆的的生活,就像是没有根的浮萍,总觉得没有一个地方能够让心灵和精神安憩。而如今,有了父母关心,有了娘家,红灵犀的心终于不再那么浮躁不安。
她静静听着云氏的话,听着她回忆过往,听着她提及自己和慕容昊,心中逐渐升腾起一股奇异的情绪。
她仿佛是在听别人的故事,可心底却又一揪一揪的痛,仿佛是将心放到火上去烤。
听了半晌,红灵犀禁不住问道:“娘亲,你适才说,我愿意为小团子去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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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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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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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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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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