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是死人。
还有一种，是活人，修炼尸术秘法的人，多属邪修。
盘坐在纪小棠面前身材略胖的人显然不是个死人，而黄有为周身散发的灵气韵味，又浩然纯正，料想也不属于后者。
那么问题就变得有些奇妙了。
“黄局长，接下来我问的话，你一定要诚实回答，否则别说我治不了你的病，纵观整个华夏，恐怕也没有哪位名医有此妙方。”纪小棠原本挺漫不经心的活泛表情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满脸极度的严肃。
黄有为对于事态的严重性早已心中有数，便应承道：“关乎修炼前程乃至性命，只要是与病情有关的，黄某岂有隐瞒的道理？”
“那是最好。”
纪小棠从未碰见过如此棘手的症状，连同先前宋老太爷的数十年顽疾在内，论难度也不及黄有为的十分之一，他就怕对方有所避讳。
“凡俗医生常用‘病入骨髓’来形容疾病有多不好根治拔除，可黄局长，你的病不止入了骨髓，已经渗透到运走灵气的脉络，且极为密集。”
“修士的奇经八脉常年有灵气润养，应当是百病不生才对。”黄有为质疑道，也许是认为此番论调不着边际危言耸听，也许是言语太过惊悚超出了他的固有认知。
纪小棠不紧不慢道：“寻常的病，是侵入不了经脉，但黄局长你患上的病可一点也不普通，或者说，不是病。”
黄有为停止了纳气的动作，收起手印，但没睁眼，闭合的眼眸上方眉毛微微皱着，越说越离谱了。
纪小棠娓娓道来：“我刚才用秘法观你行气，发现经脉上密布着一种小黑点，再仔细看，确认是尸气无误了。想来也只有尸气能渗透得那么深那么彻底，所以我想问问黄局长，这尸气从何而来？是你修炼的功法如此，还是曾经去过养尸地一类的地方？”
黄有为仍然不曾睁眼，眉间皱纹愈发深刻了。Χiυmъ.cοΜ
他还是没有说话，像是在犹豫，也可能在思考。
能让人欲言又止的事情一定不简单，纪小棠的心情因此有了些许的紧张。
“其实严格说起来，我修炼时感觉异常，应该从三个月前就开始了。”黄有为说道，开口之前他整整犹豫了一刻钟。
“那时候感觉不真实，所以并不确定，以为是错觉。差不多那个时间段，我进过一次古墓，已经处处防范了，不想还是沾染上了尸气。”
“哪里的古墓？”纪小棠心念止不住骚动起来。
黄有为说道：“就是你们洪县本地流传了几十年传说的那个古墓，在旱井村。”
……
……
纪小棠的心情忽然变得无比沉重。
他尚未破入炼气化神境界，最不想听见的便是古墓或旱井村这样的字眼。
然而该来的总会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黄有为然后又交待了关于三月前独探古墓的一些细节，他的真实境界应是不低，且保命手段必然少不了，否则能从将军墓全身而退就是个奇迹。
“如今盗墓贼大抵对那座墓是没什么兴趣了，九死一生，不过闻风而来的修士却逐渐增多，里面留下了很多修真人士的足迹，盼着能从古代人的墓葬中得到些有助修行的东西，法器丹药功法都好。”
黄有为解释自己为什么要去涉险玩火。
“我之所以下墓，一半是这个工作上的必要，一半也是想得点宝物的意思。墓里的光景殊为惨烈，白骨累累，除了盗墓者，修士进去也不见得能如履平地，我出来后立刻通知官方给所有登记在册的散修都发了警告，万不可轻易打这座墓的主意，当然也只是隔靴搔痒，官府对于散修们的管制力，始终停留在名义上，这番警告大半人恐怕是听不进去的。”
他轻声嗟叹。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千古不变的至理。
修士掌握有凡人无法企及的力量，但修士也是人，贪心不足就会蛇吞象，这份力量不会使人感到满足，反而只会催生出对更强大力量的追逐与渴望。
这就是人，说欲壑难填诛求无厌也好，说奋斗永无止境也罢，总之支撑人活下去并且驱使人活得更好的信念，从来都是欲望两个字。
纪小棠丝毫不关心之后还会有多少修真者为了获取宝贝而前仆后继的飞蛾扑灯。
他只关心一件事。
黄有为从墓里都带出来了些什么东西？
一个布包裹被摆到了桌子上，包裹摊开，里头是几个瓷瓶以及几本书和几样形态各异的物件。
“我只进到最边缘两个墓室，离主墓室还很远，里边的陪葬品不算丰富。第一个墓室基本被先前的盗墓者和修士洗劫干净了，连墙砖都挖得七零八落看了才甘心，第二个大概没几个人进去，还留着点东西。没有灵力波动的物件，我已经上交给官方的文物研究部门，剩下这些。”黄有为说道。
纪小棠不上手只用视线扫过包裹里的每一样事物，瓷瓶中装的最有可能是丹药，经过数百年时光催折，药力或许早就散尽成了废品，而几本古籍并不是什么功法秘术之类，斑驳破旧的书皮上有书名，仅仅是当时流行的女子读物，近似于《金瓶梅》这种风月小说，黄有为留着其实不如交给官方来得有价值。
约莫是巴望着能从字里行间抠出点有利于修行的知识？
至于那些泛着极微弱灵力波动的器物，是等级最低的法器，或者连法器都称不上，顶多是修真有成之人的生活日用品。
总的来说，黄有为冒着巨大危险的一趟古墓之行，收获寥寥，乏善可陈。
很亏。
纪小棠抬眼问道：“黄局长就没从墓里找到过一只黄玉簪子？”
黄有为神色微微异样，反问：“你从何得知黄玉簪子的消息？”
纪小棠露出一抹不代表开心的笑。
看来是有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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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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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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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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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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