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粒草芥，可以分文不值看着扎眼，也可以价值连城万金不换。
只是当纪小棠知道，街尾那家古玩店竟然把如意的正常价格翻了近二十倍来卖，还是忍不住吃惊。
谈笑间，董檬已经让人把两条玉如意包好送到柜台这边，说道：“古董行里有句话，叫有钱难买心头好，这对民国前的如意，虽然不是什么主流当红的藏品，但每天进店闲逛的人不少，说不准就有看这对东西顺眼的给先一步买走了，留到现在你能买个齐全，也算运气不错。”
“谢了。”
纪小棠接过装着如意的盒子，便要掏卡付钱。
黄局长坐不住了，挤过来脸上摆着不高兴：“说了四条如意我送你们一人两条，自己付钱是瞧不上我？”
纪小棠默默把卡放回钱包，在边上看着对方把司机叫进来付账，期间董檬眼神在两人之间扫视，偶有微光闪烁。
按照说好的价格，两条三千元，比胡长海那两支可便宜了太多，不过货是真的，高度亲和灵气，以修真者到眼界看去，通体流光溢彩。
纪小棠收下这份馈赠，一行人结束此行的目标就该走了，然后董檬追出来，说忘了要老同学留个联系方式。
两人于是扫二维码互相加了聊天软件。
纪小棠的头像昵称已经用了好几年都没换过，叫做海蛎子，当初大二的时候跟赵梨谈恋爱，赵梨喜欢吃那种便宜的海鲜，他就取了这么个名儿。头像则是两人约好一起用的唐城大学里的一棵并不特别的银杏树，到后来虽然毕业季跟赵梨分道天涯，但也用习惯了，便也懒得特意去换。
总体看上去，他这个账号的调调有些怪，容易让人觉得是个老年人在用，换言之就是挺土气。
而董檬的聊天名片就正常得多，不说多符合潮流，起码别人一看就知道是个年轻的女人，并且有可能长得够漂亮。
“那就有空再联系，我先回去上班了，拜拜！”
加完好友的董檬冲纪小棠扬了扬手机，笑着回身走向古玩店。
“行，有时间请你吃个饭。”
纪小棠也礼貌性地答复一句，不过也真的仅仅是纯粹出于礼貌的场面话。从这条古玩街离开之后，他与这位初恋大概率是不会再有任何交集了，没有为了正事接触的必要，也没有为了缅怀往事的心情。
青春已然下葬，何苦挖坟鞭尸？
留点美好的回忆和念想，毕竟也是极好的。
……
……
“这个姓董的小妞与你有旧？”
上了那辆低调却豪华的老版林肯轿车，黄局长主动开口找纪小棠说话，聊天的对象自然是他在这家古玩店里的初恋女友。
纪小棠微微咋舌，小妞可不是个多正经的词儿，从这样年纪挺大还身居官位的人嘴里吐出来，多少显得此人有点老不正经。愣神过后，见对方话里显然还有话，便如实说道：“高中的时候谈过恋爱，高二开始吧，小两年时间，毕业过后我去了唐城大学报名，她留在洪县复读，那时候手机不像现在这么方便，异地恋不好搞，就分了。中间倒也从来没联系过，有几次同学会我都没参加，现在看看，变化好像还挺大的。”
黄局长腆着大肚皮端坐平视，十分严肃的说道：“我不晓得她跟你处对象的时候什么样，总之看你还年轻，给你一句忠告，这小妞现在不是盏省油的灯，能离远点就离远点，死灰复燃旧情重起的事儿想都别想，不是你能吃得住的小妖精。”
纪小棠神色微顿，心头有些愕然。
并非每个女人都有宋翘楚或者苏芒那般家世，可保一颗天真的心单纯不染，大多数女人在成长的过程中吃到生活琐碎或现实荒谬的苦头，从而变得比以前世故功利，此一事谁都难以免俗。
有那么句话，你我都曾遭过生活的毒手，所以在纪小棠看来，董檬性情上的改变除了让人感慨之外，其实是正常的。
他不是很能琢磨明白，一个区区不到二十五的女人，哪至于让黄局长这样的人物专门拎出来单独提醒一番？
“莫非她在古玩街工作的时间里，发生过一些特别的故事？”纪小棠忍不住追问道。ωωω.χΙυΜЬ.Ｃǒm
黄局长淡无味地摆了下手，说道：“故事你就甭打听了，她在这条街上的名声好得很，没出过让人大跌眼镜撞碎三观的怪事，不过你记住我的话好了，离得越远越好。”
纪小棠听得将信将疑，情理上，人家说这番话大抵没必要存着害他的心思，但从自己的主见出发，他却觉得这位局长可能是小题大做了。笑了笑，他回应道：“我记住了，本来也没从她身上打什么鬼主意，人家早都嫁人了，现在还有孩子，我也有新的感情进展，当年情，已经陈芝麻烂谷子了。”
黄局长点头说道：“那就好！”
……
入夜，纪小棠与陆学成老习惯地坐在一棵大树下乘凉喝啤酒，聊天打屁间说起了这件事。
陆学成听着并未放在心上，只是比纪小棠更相信黄局长的提醒，觉着人家既然特意拿出来说，自然就有说的必要。
“反正跟那女人平时也不是一条道上的，让你不接触就不接触呗，也少不了块肉。关于女人啊，有的事情就是宁可信其有！”
“听着你像是在女人身上受过伤？”
“哥们儿好歹也是堂堂的情场浪子，吃过女人的亏也让女人吃过亏，高手过招彼此彼此嘛！”陆学成端起一派看淡红尘的高人气势说道，怎么看怎么装比。
纪小棠果断拆台：“你不是就谈过一段么？谈的时候还正好做了环切手术，整得到现在还是个童子鸡？”
陆学成直接往他脸上扔了个花生壳，嘴上虽然说得花，做生意以来也的确没少接触过女人，可惜都被处男情结所累从未迈出过关键性的一大步。当然这事儿只有纪小棠这种从小到大穿一条裤子的人知道，是个秘密，也是他不容触及的伤。
聊着聊着，纪小棠的手机忽然一响，白天刚加上聊天好友的董檬来了消息。
“我刚下班，累死了，你呢，现在在做什么？”
纪小棠看着消息只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可又说不上来，便把手机对准陆学成给他看，问道：“我回是不回？”
陆学成模仿着郭德纲的语气一惊一乍道：“靠！介娘们儿可不像好人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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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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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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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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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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