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小棠满心诧异，尽管对于‘世道险恶，人心不古’八个大字早有认知，但听完陈复生的讲述，依然不免对人性感到震撼。
尚未得到仙门传承时，于正超半横半骗的狡诈也让他吃过大亏，但是那个姓吴的小老头，更俨然是要将人置于死地。
这也就是上官清静活过来了，若是结果相反，胡长海倒有超社科科长的身份做庇护，他又能倚仗什么来扛下双狮会的怒火？
陈复生说道：“我清楚我们那位副院长的作派，为人精明，事后势必要来求你说情，而你对双狮会有大恩，只要你开口，院长就要收回罢免的决策。我告诉你，就是不希望你受人蒙骗，帮了个本来要害你的人，还为此白白浪费一份双狮会的人情。”
“放心，我向来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华夏人，不是那种有颗圣贤心以德报怨的大善人。”纪小棠说道。
陈复生置之一笑：“你们这些小年轻喜欢把前人的语录挂在嘴边，听起来很酷，若人人都能做到那种境界，岂不人人都是鲁迅先生了？别在恻隐之心上吃亏就好。”
纪小棠闻言咧起嘴角：“陈医生难道就没考虑过，你们院长为什么要特意把他跟那位副院长胎死腹中的计划说给你听？”
陈复生满不在意道：“拿我当枪使罢了，没什么恶意，反正对你有好处也让我自己良心上过得去，最后为他办件事又有何妨？”
纪小棠点点头，看来这位比自己年长几岁的医生，多吃十几年的米饭确实不是白吃的，将人情世事倒也看得通透，至少比他通透。
转而他脑子里忽地迸出一个想法。
“陈医生从人民医院辞职了，之后有什么打算？”
“想盘间铺子，自己开个药店。”陈复生说道：“坦白的说，我的家境就算我不挣钱，也可以衣食无忧过完这辈子了，不过十几年积累来的医术总不能丢在那里等它发霉。医院我是待不下去了，开个药店自己当老板，替人看看小病小痛，不说悬壶济世，起码对得起学医时宣的誓。”
纪小棠说道：“我正在筹备一家药品公司，缺个总监，保证不违背你当初宣下的誓言，也不会妨碍你的医德，来试试？”
陈复生愣了一下，道：“我原来当医生好赖拿的是国家俸禄，你现在要我去给你打工？”
“也不能说是打工，你有十几年医术积累加临床经验，能做到主任的位置，真本事一定不差，我又恰好需要一位你这样的人才，我们这应该叫互相成就。对你来说，把疗效过硬的药品亲手把关推向市场，难道就不算利国利民的大功德？”
纪小棠笑着说道，笑容发自内心。
从出云药业借来的管理层说到底还是别人的，最后未必能全部收服归心，况且数量只是刚需的一半。他必须培养一批亲自拉拢的亲信，成为医药蓝图里的中坚力量，而从医院辞职的陈复生这种正规军，无疑等于睡梦中送来的一只枕头。
“我薪水可不低。”陈复生并未直接拒绝。
纪小棠拍拍胸脯说道：“你在医院挣多少钱，我给你的只高不低。”
陈复生说道：“福利津贴什么的都不说了，红包每个人都要收，也抛开不算，科室正主任级别，年薪三十万。”
纪小棠拍胸脯的动作猛地一滞，脸上的笑容刹那间尴尬得比哭还难看。特么现在当医生这么赚钱？
“我可以先去你的公司试一个月，当然，我最后会不会留下，取决于你的药究竟好不好，所以你不要试图用人格魅力之类的东西来打动我，说实话我见过的大人物不少。”陈复生最后说道。
他似乎看出了纪小棠被年薪三十万这个数字吓到了，便主动提出方案：“如果一个月后我不干了，放心，分文不取。当然你的药如果足够留住我，我觉得在你的销量面前，我的工资并不是一个难题。”
纪小棠咧开嘴露出几颗白牙，笑道：“那就合作愉快了！”
“愉不愉快还是后话，我休息两天，然后去你公司报道。”陈复生说道。
纪小棠伸出手：“随时欢迎！”
两只男人的手有力一握。
魏文中承诺的办公区早在几天前就落实了，陆学成请了施工队简单重新装修，工程量不大，昨天也已经竣工。
接下来，就只等办公人员坐进去，纪小棠原本有些抑郁的心情豁然开朗。
人生仿佛就老是这样悲喜交加。
回到暂住的屋子里，纪小棠刷了会儿朋友圈动态，最新的一条是韩栋发的，似乎意有所指：对一个人倾尽温柔，就意味着要对另外某个人残酷到底。
纪小棠看着那串没有配图的文字，发呆了几秒，然后退出聊天软件直接将手机关机放到一旁，取出黄玉簪握在掌心开始今晚的打坐。
他不愿意多想。
很多事情只凭想是没用的，到了特定时刻，自然迎刃而解，或者劈头盖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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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大清早纪小棠就被颜冰冰一个电话叫去了刑警队。
“有线索了？”
“查明了嫌疑人的身份，早前跟你有过接触，所以才这么着急叫你过来。”颜冰冰面容冷峻，跟平时二了吧唧大大咧咧的女生完全两个人。
说完她调出一段监控录像，不须提醒，纪小棠也一眼认出了出现在监控中的那张面孔。
“周大杰？”
“这人以前是新竹镇的一名无业人员，有过小偷小摸的前科，但无论我们怎么摸底，也查不出他过往有任何习武的经历。”
颜冰冰说道，事实胜于雄辩，既然履历上并无脱离监管的空白期，那么对方能在身手方面对她这个刑警队第一女武痴进行碾压，就显得格外诡异。
纪小棠说道：“别说习武了，这家伙被我揍过，浑身没二两力气，连年轻点的普通人都打不过。”
颜冰冰手指扶着下巴呈思索状：“有没有可能，他为了伪装故意隐藏实力？”
“并非如此。”
纪小棠很有底气地否定了这个可能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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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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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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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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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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