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学成他爸张罗着要跟纪小棠喝两杯,盛情难却,便上桌吃了几口菜。最后陆学成跟爸妈说了人家有事要办,陆父才肯放纪小棠上楼洗澡。
等楼上响起关门的声音,陆学成又要拿着车钥匙出门。
“这么晚了还开车去哪儿?小棠不跟我喝,你过来陪你爹整两盅。”陆父喊道。
陆学成苦着脸:“祖宗诶!您可小点声,小棠明天要借我车用,我寻思他那性格,到时候肯定得把油给我加满。倒不是钱的事儿,您还不了解您儿子吗?我不喜欢那些矫情巴拉的,这不,趁他先洗澡,我直接去把油加上,让他没得加。”
陆父脸上顿时洋溢着自豪的表情:“这才是我儿子办的事,行,你去吧,我自己喝就是了。”
“您可别泄露情报啊!”
“这兔崽子,整个安乐镇谁不知道,我陆老六嘴最严!”
“好嘞,谢了六哥!您慢慢喝,且美着吧!”
陆学成甩着车钥匙哼着歌出了家门,小卖部里陆老六轻轻一拍桌,冲老婆炫耀道:“办事儿跟我一样,就俩字儿,地道!瞧见没?我儿子!”
陆学成的母亲两眼一翻没好气道:“敢情儿子没我的份,您老人家自己会下蛋啊?”
陆老六嘿嘿讪笑:“当然,也有你一半的功劳。”
等纪小棠洗完澡换了身干净衣服下楼,老两口饭已经吃完了,关上卷帘门看起了电视连续剧。
四下找了几眼,纪小棠问道:“六叔,学成呢?”
陆老六嘴上叼着烟,也不吸,烟雾自然地往上飘着,熏得自个儿直眯眼睛:“嗨,谁知道呢?那么大小伙子了,可能上谁家勾搭人家里小姑娘去了吧,咱也管不着也不能管,他也该找个媳妇儿了不是?”
“这话又说回来了,小棠啊,你比我们家小兔崽子还大俩月,书读好了既然不打算出去,按照咱农村的规矩,也得讨老婆了。之前有人给你说媒咋都没个动静呢?要说你小子,我得承认长得比我那小兔崽子帅气,那脸嫩得跟小姑娘似的,是不是前面那几个都没看上?”
“也对,你长这么帅,一般的姑娘指定入不了你的眼,赶明儿六叔给你找俩,都是县城里的姑娘,大学生,可水灵!”
纪小棠站在原地呆若木鸡,听得直头大。陆六叔这人哪都好,有本事会赚钱能养家,就是喝了酒容易犯话唠的毛病,嘴里滔滔不绝,能从菜炒咸了扯到中东局势,属实让人顶不住。
这时候还是婶子出来解了围,一手捂住丈夫的嘴,一手朝着纪小棠挥动:“快跑!”
纪小棠抓住机会脚下生风,一个箭步冲到了卷帘门边,此刻在他的心目中,陆婶就是扶危救困的巾帼女侠,形象光明而伟岸!
出了陆家的小卖店沿街走到凤心饭店,纪小棠却看到饭店里,陆学成跟于正超手下的齐哥两个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就着花生米喝着酒。www.xiumb.com
瞧见正主走近了,齐哥朝着厨房喊了声老板上菜。
“你怎么也在?”纪小棠问陆学成。
陆学成说道:“出来随便逛逛,就看见这么大个饭店空荡荡的只有这么一个人,占着桌子明显在等谁,过来一问就知道你下山办的事儿是找他咯!”说完转眼看向齐哥,“有什么事也别磨叽了,直说吧。”
……
齐哥是于正超早年从外面带回安乐镇的,并不是本地人。
这个外乡汉子身材瘦长,长相平庸,平日里话很少,开口就带着一股浓重的老陕口音。
他的真名大概只有于正超知道,但于正超平时也只是管这个看上去明显比自己年轻很多的人叫哥,所以很多人都习惯叫他齐哥。
见纪小棠坐到桌子边,齐哥看了看陆学成,说道:“我是替超哥请你们喝这顿酒的。”
他的嗓音有些嘶哑,听着像风里的破塑料袋,次啦次啦漏风,感觉喉咙似乎受过伤。
纪小棠没说话,陆学成代言:“超哥不愧是镇上的老前辈,架子端得像模像样的,喝个酒还要手底下人抛头露面,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安乐镇当上了土皇帝呢。”
这话听着阴阳怪气的,不过齐哥脸上波澜不起,哑着声音面朝着纪小棠说道:“超哥白天伤得挺重,在县里医院,不好露脸。”
陆学成继续保持着阴阳怪气的调调,接过话头:“噢,原来是见不得人啊,那可以理解。”
这时饭店的人端着菜上桌了,齐哥点的东西很丰盛,原本只计划了两个人,他点了六个热菜两个凉菜还有两个汤,一张大圆桌摆得满满当当。
基本常来凤心饭店的人都知道,这几样汤汤菜菜都是店里最贵,汤里边甚至还有唐宋这种内陆地带很少见的海参。
稍微做个加法算一算,这一顿饭没有两千跑不掉,放到安乐镇就是一餐最好的宴请,除了那几个身价过千万的本地土豪的私人宴,就没有比这档次更高的了。
齐哥,也可以说于正超今晚已经拿出了足够的诚意放到台面上。
凤心饭店的老板出来笑呵呵地给三人各发了一支大重九,跟齐哥和陆学成显然都比较熟,寒暄交代了几句,意思不需要点的太透,让他们在这儿吃饭喝酒谈事情可以,谈不拢不准砸场子。
小小的安乐镇大神云集,纪小棠曾经道听途说过,凤心饭店老板这个看似其貌不扬的中年人,在县里背景颇深,平时几乎没有脾气,对谁都很随和,但有一样,就是绝对不准在他的饭店里闹事。
前两年有个和纪小棠他们同届的混子,辍学后在县里也算混得风生水起,回到镇里自忖有两把刷子,不信邪,在凤心饭店喝酒喝上头了,学了一把电影里的乌鸦哥掀桌子,当时老板也没放什么狠话,反正第二天那人被翻出不干净的底子进了班房,到现在也没出来。
于是在安乐镇就有那么句像是玩笑又不像玩笑的话,在年轻人的圈子里流传:有钱敢骂于正超,傻缺敢怼陈凤心。
总之就是这么个有点女性化的名字,对于纪小棠他们这代人一直都是个传说。
从陆学成今时今日对那个中年人都还客气略带些拘谨的态度,纪小棠寻味着那传说八成没掺什么水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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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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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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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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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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