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宋以秋的注意力都在拉着她袖子的那只手上。
为何拉的是袖子?而不是我的……手?
宋以秋莫名有些失落。
温景知扭头去看,看她一直盯着自己的手看,以为是她不喜欢这样,于是连忙将自己的手拿开。琇書蛧
他低声说:“失礼了。”
“什么?”宋以秋不懂他为什么突然道歉。
温景知指着前方的一片梅花树,慢悠悠的说:“前方就是我说的地方。”
宋以秋跟上去。
在这一大片花丛中,梅或仰,或倾,或倚,或思,或语,或舞,或倚戏冬风,或笑傲冰雪,总之奇姿异态纷呈,令人流连。
有的含苞娇羞欲语,脉脉含情,似一位情窦初开的少女;乍绽的潇洒自如,落落大方,宛如一个大家闺秀;怒放的赧然微笑,嫩蕊轻摇,像一个热情奔放的小女孩。
梅花开得正盛,一簇簇的花朵在寒风中摇曳散发出阵阵清香,令人心旷神怡,心花怒放。
远远的就能闻到一股细细的清香,直直进入她的心肺,即使闭上眼睛,也能闻到沁人心肺的香味。
“哇,好多花!这是梅花海吗?”宋以秋好奇的在四处乱窜。
温景知将手背到身后,看着活泼的她,意味深长的说:“那这个地方从今天起便有了名字。”
“这个场景有些熟悉。”宋以秋咬着嘴唇,朝四周张望。
温景知低头,试探性地问:“怎么熟悉?来过这里?”
“不是,我梦过这个场景,只不过梦里是桃花,现实是梅花,那我就勉强算它跟我的梦境有半分相像吧。”宋以秋一本正经的说。
梦里温大人抱我了,现实中没抱我,连半分像都算不得。
“我知道了。”温景知以为是宋以秋要他种桃花。
“知道什么?你在哪儿找的这个地方?”宋以秋边摘下几朵开的正艳的梅花,边好奇地问。
“不是找的,是我自己种的。”他含蓄一笑,嘴角轻扬,唇边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宋以秋低着头将摘的梅花给编成手环,“哦?”
温景知抿唇,十分神秘地说:“这梅花树大概有十年了,里面藏着我的秘密。”
宋以秋将随手编的花环套在温景知细细的手腕上。
欢跳着跑向花林的深处,“那就让宋大侠看看这十年古树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望着那欢快的娇小背影,再看向手腕上歪歪扭扭的花环,温景知心中蓦然一紧,他扬唇轻笑,嘴角的笑容极浅极淡,犹如羽毛一样轻飘飘的,无声而轻巧。
那我就把这个当作你的定情信物了。
他摸着这个不是很漂亮的花环,止不住的笑。
土地上全是被打落的梅花,一片一片的,像特意为她铺成的黄色地毯,犹如黄色的迷雾重重笼罩整个大地。
宋以秋将双手背在身后,轻轻踩在柔软的花瓣之上,像在逛热闹的街市,轻松又惬意。
前方有一棵比这些树要大一些的树,她走过去看,发现整个树干上被刻上了密密麻麻的字。
宋以秋自下往上看,这是极为稚嫩的字迹,字体随着树干一直生长,像是大树自己长出来的痕迹。
“阿娘,我恨你。”
“阿娘,你真的不要我了?”
“阿娘,我什么时候能回家?”
“阿娘,有人欺负我,我要回家。”
“阿娘,你什么时候来接我?”
“阿娘,我不想在这里生活。”
“阿娘,我想哭。”
“阿娘,皇上今天夸我了。”
“阿娘,今日是我十三岁生辰。”
“阿娘,我听你的话,好好跟着皇上生活。”
从开始的忍耐、不习惯到最后的妥协,一定哭了很多次吧。
她那长长的睫毛上挂满了泪珠,犹如出水芙蓉般清丽。那泪珠仿佛留恋那洁白的肌肤,迟迟不肯落下。
宋以秋轻轻抚摸过他写的每一个字,手在不停的颤抖。
她知道,这是她男人受过的伤。
宋以秋快速抹掉眼泪,继续往上看,这是苍劲有力的字体,对比下面稚嫩的字迹,上面的字迹明显成熟了许多,应该是温景知后来写的字。
“梅花又开了。”
“生辰快乐。”
“等我回家。”
字字不提思念,却字字充满了思念。
字字不提所写之人是谁,可温景知心里却再清楚不过是为谁而写。
有些事,温景知是说不出来的,他将大树当成自己的倾听者,将自己的心事讲给大树听。
自己虽曾经不受宋父喜爱,但却有个哥哥陪伴着她。
而温景知,他从始至终都是一个人。
他快乐的时光,母亲不会知道;他受伤的时候,母亲不会给予安慰;他成长的每个阶段,母亲都不在他身边。
她的睛睛重得抬不起来,长长的的睫羽上挂着几滴珠水,眨了几回,晃悠悠跌落下来,视线迷迷蒙蒙的,透过依稀水气,映出一张表情委屈哭泣的脸。
温景知,你为什么这么苦,却不告诉我。
她扶着大树,眼窝里出现了一滴亮晶晶的东西。
突然,她双手捂着脸蹲下去,那瘦弱的脊背,猛烈地抽搐起来,泪水顺着指缝无声地流下。
幸运的人,一生都被幼年所治愈;不幸的人,一生都在治愈幼年。
“温景知,我一定要弥补你,更会治愈。”她暗自下定决心。
宋以秋扶着树,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无意间瞥到大树后面的几行字。
“阿娘,我有心爱的女子了,叫秋儿。”
“阿娘,我把秋儿带回去给你看看,好不好?”
“我会对宋以秋负责。”
“宋以秋,你快快好起来吧。”
“秋儿。”
一棵大树上,承载了对于温景知来说两个重要的人的故事。
一个温母。
一个宋以秋。
两个都是他最重要的女人。
泪水从眼眶中流出,轻轻地滑落到嘴边,可是,她尝尝这甜甜的泪,笑了。
她自顾自地说:“温景知,我知道你的秘密了,跟我在一起吧,我们一起去找咱们的阿娘,好吗?”
她不是说你的阿娘,她是说咱们的……
她的每句话都像一记耳光,抽的他硬生生的疼,这样的疼让他忍不住落下泪珠。
他站在一旁,眼泪像断了线一般。
他低下了头,弯下了那本应该笔直挺立着的腰,抬手去擦掉她的眼泪。
他轻声颤抖着说:“我的秋儿,不哭。”
宋以秋抬手,紧紧抱着他,将自己贴在他坚硬的胸膛上,坚定有力地说:“温景知,我要嫁给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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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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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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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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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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