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皇上的故事后,温景知一张脸早已变得通红,眼珠子泛着红丝儿,两排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泛白的嘴唇止不住地颤抖着。
喉咙里滚出愤怒的话语,渐渐变成含糊不清的鸣咽之声。
“那个温……术在哪儿?”
他没有再叫温术爹了,此刻温术已然不再是他的爹。
“一直在阎王牢房里关着,我至今还留他一条性命,是因为最该杀他的人,不是我,而是你。”
皇上定定的看着他,眼里闪过一丝气愤与一丝同情之意。
温景知沉默了好久。
良久,他突然抬头,对着皇上道:“皇上,您是因为我可能是您的孩子,所以才对我这般好的吗?”
他说话的声音很小,声音中带着挽留与乞求。
仿佛在试探性的询问,他的眼睛有些些泛红,像无人疼爱的孤儿,无助又可怜。
皇上看着温景知无助的表情,心底钻心的疼。
皇上上前把他扶起来,拍掉他膝盖上的灰尘。
皇上沉沉叹息一声后,语重心长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十分真诚地说:“景知,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我的孩子,我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你是周染的孩子,是我最爱的人所生的孩子,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我的孩子,无论你的亲生父亲到底是谁。”
温景知右手在隐隐发抖,他上前一步,紧紧抱住皇上,他的嘴唇不由自主地哆嗦着,嗓子仿佛被堵住了似的,说不出一个字来。
颤抖的右手握紧后再松下,松下后再握紧,沉沉叹息了一声后,他什么都没有说,继而转身离去。
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高大的黑色背影从黑沉沉的夜色里渐渐消失。
他没有提灯,整个人如同黑夜一般,融入了黑漆漆的夜里。
高大的背影下,那颗心有何等脆弱,皇上再清楚不过。
“景知,你受苦了,这太子之位,我会传于你,以后你便是这京城的天子。”皇上突然哽咽了起来,说话断断续续的。
“你……未能坐得的皇后位,交给秋儿——你儿子的妻子来坐。我下去陪你,好不好?”
皇上摸着梅花树下的土地,仿佛在摸他心爱的姑娘。
他低眉沉思的神态,宛若陷入遥远的回忆。
“染儿,迟来的一句……”
“我爱你。”
他还从来没有亲口对他的染儿说过,如今也没有了机会去说……
黑乎乎的夜,温景知挪动着沉重的步伐,整个人浑浑噩噩的,仿佛行走在暗无天日的地狱。
可他忽然又自嘲般的笑了笑。
“阿娘,如今你已离开了我,我在这人间独活,跟地狱有何区别?”
终于到了牢房,可他现在站在这牢房门口,却忽然又不敢进去了。
曾经那可是他最敬爱的父亲啊。
他还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但他的母亲,对!阿娘在等他报仇!
他拿起了一束火把,照亮了整个牢房。
这牢房味道古怪,是雨后的潮湿加上已经干涸的血的味道。
整个空间十分昏暗,没有灯,只有闪着微弱的月光从高高的窗口上照下来。
这里常年不见天日,连空气都是浑浊的。关在这里的人,一辈子也出不去。
这里不光是潮湿和血的味道,还有一种死亡的气息。
昏暗又潮湿的环境,就像是地狱一般让人压抑。
关押温术的牢房是个特质的牢房,只有他一个人,连个解闷的人都没有。
看管这个牢房的人,有时直接将大门一锁,连饭都不给他吃,一饿就是几天。
有时还会被刑具折磨。
“温大人,这便是那温术。”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看着在地上几乎奄奄一息的温术,小心翼翼道。xiumb.com
在这样的折腾下,一折腾便是十几年,温术几乎不成人样。
温术十几年未修剪的头发,现已变为了满头白发,乱的像一把破笤帚。
蜷缩在角落里的温术,早已骨瘦如柴,只剩一丝微弱的气息,正静静地躺在那里,盖着一块污渍斑驳的薄薄的布片、犹如盖在一段硬邦邦的枯木之上。
他那焦黄的瘦脸上开始呈现出一种不祥的死灰色,双目凹陷下去。
眼窝透着明显的黑色,眼角的皱纹更深了,脸颊上的肉塌陷得厉害,一双干涩的嘴唇毫无血色,偶尔蠕动一下,发出痛苦又无助的呻吟声,透着难以掩饰的绝望之意。
跟死了没什么区别。
看到有人过来,他连忙拖动奄奄一息的身体,表情中透露着一丝希望。
温术急切不已,“啊……大大人,大人,给点东西……饿。”
他的声音沙哑的厉害,发出的音量极其微弱,像许久不曾开口说话的人。
温景知不动声色地看着他,随即扭头看到了狱卒放在桌子上已经硬的像石头一般的馒头。
他轻轻走过去,然后把黑乎乎、硬邦邦的馒头递给他。
温术看到食物,就像发疯了般。
他像疯狗一般的朝食物扑过去,长长的指甲在温景知手背上留下了一条红色的痕迹。
他有滋有味的啃起馒头来,狼吞虎咽的吃相,使人感到一阵窒息。
温景知垂眸,神色变得严峻起来。
“吃吧,这是你最后一次吃牢房的饭。”
冰冰冷冷的声音,如同一把利剑。
温术吃馒头的动作,戛然而止。他缓缓的抬起来,眼里一片湿润。
“大人……要带我出去?”
温术激动的胸腔一阵起伏,眼眶的泪止不住的掉,握馒头的手一阵阵发抖。
温景知不禁失笑。
这温术,看来是关牢房太久了,把人都给关傻了。
“我问你,你可知道你是犯了什么错,才被关进这牢房里的?”
温术发疯似的点了点头,一阵雨如雨下。
“我……错手杀了周染……”
他的脸上毫无表情,仿佛一条冻僵的毒蛇,纵使内心如何的翻江倒海,那一份潜藏的恶毒,都被他小心的桎梏于体内。
“我真的是错手,她本来可以躲的,我以为她会躲的……”
温术慌乱的解释,说话结结巴巴的。
温景知睨眼看他,眸色深沉如水,一颗心早已不安的跳动。
“你和周染是什么关系。”
温术低下了头,支支吾吾地说:“她是我的前妻……”
“为什么是你的前妻,为什么抛弃她!”
温景知紧握双拳,眼里一阵火光,似乎在替他的母亲问他。
温术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表情惊悚又可怕。
“因为那个荡妇,一开始就在骗我。”
“我跟她成亲,不过是在借助她的地位与金钱罢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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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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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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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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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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