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依率先站了起来。
给她准备的量太多,吃不完,关键她又不是牛,不能单吃草。
白玉琴看着她盘里的食物,很不满,说:“吃完了再上去。”
程依说:“吃饱了。”
她就那么站着,看着白玉琴。
“妈,她说她吃饱了。”慕思凡擦拭了嘴角,站了起来。
“等等。”白玉琴牙尖嘴利,说:“让小许给你把脉,看看你有什么毛病。”
程依说:“我没毛病。”
她就那么冷冷地说,也不气恼,也没什么神色的变化。
慕宇凡捂着嘴,没忍住,笑出来了。
“笑什么!”白玉琴狠狠瞪了儿子一眼。
你这个没良心的,让你回来是站在我这边的,到头来,成了个闷葫芦。
思思有了媳妇忘了娘,你这个没媳妇的,也不心疼为娘。
还在这笑。
要你何用啊。
“有病治病,没病防身,许桃青又不会把你药死。”慕笑如惟恐天下不乱,说:“还是你根本就心虚,不敢让他看啊,怕看出什么乱七八糟的病来,你放心,许桃青不是什么赤脚郎中,人家中医学和营养学双硕士,许家祖上,五代行医,给慈禧太后看过病,你能有这种福气,偷偷笑吧。”
这话可太难听了。
仿佛程依已经得了什么乱七八糟的病症似的。
慕宇凡惊呆了,看着妹妹,细声说:“笑笑!”
“我又没说错。”慕笑如撇了撇嘴,说:“我前两天听翠姨说的,许郎中连别人年轻时候打过胎都能摸脉摸出来,我估计得过什么病,有什么隐患啊,许郎中一探便知。”
白玉琴赶紧说:“这样啊?那么厉害啊,赶紧给她看看。”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程依身上。
连厨房里的阿姨,都翘首以盼。
想看看慕家的这位新媳妇,身体好不好啊。
程依脚步钉在原地,心里咯噔一下。
我擦勒!
照慕笑如这东掰西扯的意思,她今天不敢给许桃青诊脉,就默认她打过胎,得过脏病了?
可这位许半仙,十有八九是她们的人。
要是说出些什么来,那不丢脸死了。
程依摇了摇头,叹了一声:“好吧,许郎中,请吧!”
这两个女人,真是不好惹。
老的刻薄,小的尖锐。
慕思凡兴趣满满,他也对这位小郎中的医术,感到好奇。
如果能说出程依的脑子有什么,那就神了。
程依坐在沙发上,许桃青拿出药箱,把手枕放在程依的手腕下。
三位阿姨,连带着管家,都围在她周围看着。
其实,程依不相信许桃青能摸出什么来。
就算有,那也是事先编好的瞎话。
许桃青的指尖,带着一些温度,按在了脉上,他垂眼深思了片刻,又看了看程依,最终把手缩回去。
“行了,我知道了。”他说。
程依心想,知道什么了?
慕思凡先问:“有什么问题吗?”
“对啊,你看出什么了?”白玉琴问。
许桃青一眼扫过众人,许久之后,才说:“她很健康。”
他收拾东西,站起来,拍拍屁股走了。
把脉的时候,他换下了厨师服,穿着一件灰色的衬衣,显得更没精神。
其他人或许不懂,程依却是懂的。
许桃青的眼神隐忍,明明看出了些什么,就是不说。
这样一来,他配的什么补药,不敢乱吃了。
程依回到房间,躺在床上,回忆起今晚的这顿饭,心里总觉得憋闷。
慕思凡在她身边躺下,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拿起她的发丝玩。
“哎……”程依长叹一声:“嫁到你们慕家,真没没意思。”
“那……”慕思凡说:“我们做些有意思的,怎么样?”
他翻身过来,双手抓着程依的手,将她白皙的手腕压在头顶,不怀好意地看着她。
“你不是跟高太太吹嘘说,一个月一次么?”慕思凡说。
说起这个,程依想起高太太传授的那些招,突然脸红起来。
慕思凡心中波荡。
真的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程依竟然没有一脚把他踢开,还脸红了。
慕思凡压着她手腕的手,放松了力道,缓缓地扣住她的十指。
十指相扣之时,酥酥麻麻的触感,从指缝里,钻到了心上。
慕思凡正打算吻下去的时候,程依翻身而起说:“不行,我要去问清楚。”
慕思凡饱满的深情,都付诸流水,他坐在床边,看着娇妻飞速冲出去,只能低头叹息。
程依裹着羊毛质地的开衫,来到厨房,早已人去楼空了。
再往外走,一路小跑,在半山的铁门外,终于看到了徐桃青的身影。
他孤独的影子,被拉得老长。
裹着一件厚厚的羽绒服,背部冷得弓起来。
不是按分钟计费吗?不是无数头衔在身吗?www.xiumb.com
怎么连车都没有,走路回去?
天知道这里离公交、地铁站有多远,这种天气,估计要冻死在半道上。
程依跑出铁门,叫住了他:“喂!”
在喷泉造景的一个角落里,程依和许桃青终于面对面,打算深谈一次。
“你刚才看出什么了?”程依问。
她要是不问清楚,今晚估计睡不了。
“你是不是有头疼的毛病,还容易失眠,我想,你这里不太好。”许桃青指着额头说。
其实,听到程依的那声喂,他意料之中,又喜不自胜,转过身来,却没什么异样的神情。
“是。”程依点头,朗声说。
太冷了,她裹紧了羊毛衫,还是冷得跺脚。
许桃青说:“我可以治。”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说?”程依问。
“我需要钱。”许桃青说:“我等你找我,然后问你要一大笔钱,如果你主动找我,证明别人都不知道,而你自己想把病治好,那样我才有可能讹上你,开一个高点的价。”
程依笑了。
倒是坦白啊,不是第一次讹钱了吧。
她饱满的唇形里,有热气呲一下出来。
“你要多少?”她问。
许桃青说:“算了,你不会给的,就这样吧。”
他转身走了。
程依那鄙视的眼神,他看得一清二楚。
她似乎看透了,自己并没有多大的把握治好她。
程依盯着许桃青的背影,突然觉得有些熟悉,她高声喊道:“喂!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许桃青脚步一顿,跑了起来,在往下的斜坡,人只要跑起来,几乎像是在飞一样。
你跑什么啊。
奇怪。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除非你不要慕家这份工作。
程依转身之时,抬头看了监控探头。
她再回到房间的时候,慕思凡盯着手机,听到脚步声,赶紧拿起一本书,随意翻了一页。
程依瞥了他一眼,说:“拿反了。”
“嗯?”慕思凡飞快地把书调转过来。
听到程依的笑声,他才知道,原来……刚才没反,现在反了。
程依不用问也知道,刚才他肯定是在看实时监控。
她也没打算躲着,故意选了一个监控能拍到的地方,跟许桃青说话。
“你跟他说什么了?”慕思凡问。
他装作不在意,心里介意得很,恨不得立刻炒了许桃青。
程依走过去,收起他的书,说:“你想知道吗?”
“不说算了。”慕思凡说。
程依勾起他的小手指,轻声说:“大总裁,你今晚给我搓背,伺候舒服了,我就告诉你。”
慕思凡欣喜若狂,为了那点可怜的尊严,还是一脸便秘,勉为其难说:“好吧。”
他强势抱起程依时,心脏快蹦出来了,几乎是旋风一般,冲进了浴室……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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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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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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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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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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