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管了。”杨骁说:“睡吧,明天还要赶路,我们要开车回a市?”
程依说:“不行啊,这样湿着,你怎么睡,我帮你脱下来。”
不等杨骁反对,她就伸出手去了。
杨骁没了上衣,只能在被窝里躺着,看着程依细心给他吹衣服的样子,他觉得自己像是躺在满山遍野的花堆堆里。
“别弄了,睡吧。”他轻声说。
程依把衣服挂起来,往床上钻,这才发现,她床上的电热毯是坏的。
早早就开起来了,被窝还是冷得像冰窟。
这种冷死人的天气里,只靠空调的暖气,根本没办法睡觉。
杨骁笑着看她,很幸福地说:“天意啊……”
“我给前台打电话!”程依不敢看他。
她刚把电话拿起来,杨骁就制止了她。
“天那么冷,外面都已经零下了,你看看时间,前台不会有人了。”杨骁说:“大半夜麻烦别人干什么,明明不用麻烦的事。”
这是两张大床。
程依心里打鼓。
“我又不咬人,我这样,缺胳膊断腿,也干不了什么。”杨骁笑道:“你怕我啊?”
“才不怕。”程依说。
她把外套脱了,一溜烟地往杨骁的被窝里钻。
有时候,动作很快的话,就不怕尴尬了。
可程依的动作似乎有些过于猛烈,她碰到了杨骁的骨折部位。
“嘶……”杨骁倒吸了一口凉气。
“怎么了?”程依着急地查看他的情况,“我是不是撞到你了。”
这不看还好,一看就愣了。
杨骁没穿上衣,还很柔弱地皱起了眉头。
怎么说,这足以激发出人心里的野性。
程依把他的手放在胸前,飞快地躺平了。
离他还有很远的距离,被子中间空了一大块,冷风灌了进去。
“睡吧,我把灯关了!”
随着她僵硬的动作,房间陷入了黑暗之中。
“程依……”杨骁轻声喊她。
这声音,轻得让她浑身鸡皮疙瘩都炸了。ωωω.χΙυΜЬ.Cǒm
“怎么了?”她问。
“你能不能睡过来一些。”
“额……”
“这样……我有些冷……”
程依拍了自己额头一下,心里暗暗骂道。
哪有这样糊涂的。
“对不起啊……”她主动地靠了过去。
被子中间那条巨大的沟壑,总算是填起来了。
杨骁叹了一声。
他紧张得心要蹦出来了,幸亏是不能动弹,要是手脚自由,只怕把持不住。
“你怎么了?”程依听出了他叹气声中的难受。
“睡吧……”杨骁说。
他就那么躺着,浑身爬满了蚂蚁。
刚才还觉得,电热毯坏了,是老天在帮他,现在不那么想了。
打着石膏的地方,开始痒了。
手脚都像是爬满了小虫,很难受。
“你到底怎么了?”
感受到他不正常的呼吸,程依以为他病了,撑起了身子,在黑暗里盯着杨骁的脸。
她想把灯打开,杨骁说:“别……”
“你是不是不舒服?”程依尽量用温柔的声音说:“要是身体不好,一定要说,不能硬撑。”
“嗯。”杨骁把火烧一样的脸,缩进了被窝,他用蚊子声说:“我很难受。”
“哪里?”程依惊得把他身上的被子扯开,怀疑是刚才压到了他的痛手。
“我哪里都不舒服。”杨骁豁出去了,喃喃自语一般说:“没有一个地方是舒服的。”
程依强行打开了床头灯。
柔和的光线落在杨骁的脸上,他的眉眼里,藏着热烈的情绪,他的脸红得像是火锅的红油汤底。
突然之间,灯也灭了。
程依再怎么按,都不能把灯按亮。
“停电了吧?”杨骁说。
停电了?
空调没了,电热毯没了,冷死可怎么办?
“你抱着我吧,我很烫啊,烫得吓人,刚才说冷,是骗你的,想让你靠过来而已。”杨骁轻声细语地说着。
他还要脸面,把头缩在了厚重的被子里。
等到程依抱了上来,杨骁才觉得自己这是在作死。
老天这是想玩死他啊。
程依的毛衣扫在他身上,像是一个羽毛,轻轻地扫在他心上。
浑身上下像是火烧一样。
“你怎么那么烫,不是发烧了吧?”程依紧张地摸着他的额头。
发现他烫得像是从温泉里捞出来的。
“不是。”杨骁说:“你别动了,安静地睡吧。”
他强忍着激动的心跳,强行深呼吸。
他突然很害怕,程依的手要是碰到什么不得了的地方。
那他可怎么办啊。
要羞死了。
“你确定自己没事么?”程依问。
今天在车上的时候,看到他只穿着单薄的衣服。
可能是打着石膏,穿衣服不方便,羽绒服只能披在外面。
真的生怕他感冒发烧了。
这种地方,发烧了是要人命的。
“我没病,我自己知道,放心吧。”杨骁轻声说。
程依半信半疑,但杨骁让她不要动,她也不敢再胡乱摸了,倒是显得她很不老实。
杨骁确实像是一个火炉,温暖的感觉让她困了,她把头埋在杨骁的肩膀处,安静地睡了过去。
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
杨骁松了一口气。
他不敢动,害怕惊醒她。
“程依?”他轻轻地问:“睡了么?”
确信程依已经睡了,杨骁的心情平复下来,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失望。
她竟然睡着了。
失眠的情况已经好了,现在可以自然入睡了。
手术彻彻底底地失败了。
那些被切除的神经,正在以不可预估的速度,疯狂地生长着。
她不再是那个冷冰冰的雅典娜。
很快,她就会变回那个有血有肉,重情重义的程依了。
手术失败,证明了他的失败。
在车里,程依的那一个点头,究竟有几分真心……
天啊……
杨骁看着黑暗中的天花板,感受着身边的人温暖的体温。
既希望黑夜永远不会过去,又希望白天快些到来。
隔壁的房间里,也有一个苦命人,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
“喂,我警告你啊,你不要想对我做些什么,你不过就是个陪床的,要是敢胡来,我切了你。”
慕笑如的警告还在耳边。
林钺明还没来得及组织语言来反驳,她就睡了。
“哎……敢情让我来当人形抱枕了……”
他遗憾万分,真是生不如死,还不如赖在那边斗地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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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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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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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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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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