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当地派出所出来,天色向晚,没了炙热的阳光,温度骤降。
林钺明跟民警同志握手言谢。
慕笑如在一旁,冷眼旁观。
大半天,两人一句话也没说。
扎西老爷也出来了。
林钺明跑到他跟前,低下头来,说:“对不起,我把东西弄丢了。”
“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定数。”扎西老爷四大皆空的模样,摸了摸林钺明的肩膀,“人没事就行了。”
旺堆扶着扎西老爷走了。
村里的干部开了车等在那儿,等着把扎西老爷送回去。
林钺明目送他离开。
心里暗暗不服气。
怎么就在一碗面上翻了跟头。
他拉开车门坐上去,慕笑如机灵地赶紧跟上,免得又被扔下。
“你跟着我干什么,让他们把你送回市里去。”林钺明没好气地说。
这样的暴力萝莉,他惹不起,只能躲。
“是你把我绑了,带到这鬼地方来的,我为什么自己回去?”慕笑如没好气地说:“我还没跟警察说你绑架我的事,你想不想再关两天?不想就赶紧走!”
林钺明从鼻孔里哼了一声。
车子又往镇上去了,慕笑如惊呼道:“我要回去!”
她的声音特别难听。
大叫的时候,尤其刺耳。
连她自己都不好意思。
林钺明踩了刹车,说:“你要回去,就在这里下车,我还有事情做。”
慕笑如系好安全带,巍然不动。
她懒得再开口,只用两根手指头,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再指向林钺明。
宝宝要盯着你。
“随你吧。”林钺明情绪不高,有些沮丧,“别给我惹麻烦就行了。”
他把车子停在了那家小餐馆。
晚上八点多了,镇上所有的店铺都关门了,小餐馆也不例外。
何况是在偏僻的路边。
林钺明下车,走过去,猛地拍门。
他握着拳头拍,声音极大,特别吓人,不知那里传出凶猛的狗叫声。
慕笑如坐在车上,伸出脑袋去:“你有病啊,人家关门了。”
想吃什么东西,到别处去好了。
林钺明转身的时候,餐馆的老板娘把门打开了,他们一家子正在里面吃饭。
两个小孩都是四五岁的样子,虎头虎脑的,扬起红红的脸,盯着林钺明。
“是你啊……”老板是个好客的汉子,此刻喝了几杯酒,脸上红黑发亮。
他还记得林钺明。
“你中午的时候,在这里吃过面。”老板说。
“记得我就好。”
林钺明闷闷的说。
他设想过这个场景,应该是一看到这个人,就给他几拳。
但屋子里的温馨,让他的拳头松开了。
两个小孩的笑脸,是这世上难得的干净。
“进来吧,我们在吃火锅呢,今天孩子生日。”老板娘说。
外面很冷,林钺明手脚都有些麻木。
屋里是温暖的黄色,火锅的热气升腾。
“不了。”林钺明说:“我不是来吃饭的。”
他身上的寒气,他脸上的冷峻,与这家人,格格不入。
为了不扫孩子的兴,他抓着老板的手臂,说:“借一步说话。”
老板有些诧异,他安抚了自己的孩子,披上外套走出来。
站在外面,暴露在凄冷的空气里,汽车的也大灯是冰冷的白色。
餐馆老板的神色,也凝重起来。
“怎么了?”他问。
林钺明直接问:“为什么在我的面里加东西?”
老板实实在在的惊讶,疑惑,即使是喝了酒,还是飞快地往后退了一步。
他激动地说:“你在说什么?加了什么东西?我没有啊……”
浩浩荡荡的北方吹过来,林钺明的手飞快地袭出去,抓住了老板的衣领。
“老实点。”他说。
“我一辈子做人没做过什么坏事,你不能这样说我,我不明白你说什么。”老板确实坦荡,胸脯挺起来。
“为什么我吃了你的面,就困得什么都不知道了?”林钺明问。m.χIùmЬ.CǒM
老板惊讶地说:“不可能。”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林钺明扬起了拳头。
老板还是一口咬定说不可能。
此时门开了,两个小孩站在那儿,用无辜的大眼睛,看着林钺明。
这个外地人,为什么打我们的爸爸。
在孩子的心中,他就是十恶不赦的坏蛋。
小男孩拿羊腿的骨头扔林钺明:“坏蛋!走开!”
林钺明放开了老板,一语不发地转身,上车离去。
“什么事?”老板娘用当地话问道。
老板用当地话回:“奇怪的人,他偏说我在他的面里加了东西,说他吃了连车都开不了。”
“啊……”老板娘拍了一下大腿,说:“可能是那个女人,你把面倒到锅里的时候,我看到她好像往里面放东西了。”
“你怎么不早说!”老板往前追了几步,没追上林钺明。
汽车绝尘而去,再也不会回来了。
有些人,注定是过客,有些事,注定无解。
ls市机场,李宓把租来的车退了,手里拿着机票,过了安检,来到登机口。
她拿出了一个小锦包。
在手心里沉甸甸的。
电话响了。
李宓接起来,直接说:“嗯,我已经在机场了,确定让我先回去吗?你一个人没事吗?”
她握着那个小锦包,轻声问:“林钺明没事吧?”
听到没事,她松了一口气。
“这个东西那么重要,你真的放心让我拿着吗?”李宓问。
对方的回答,似乎让她心花怒放了。
脸上的忧愁与阴霾,一扫而空。
“我要登机了,回到a市给你发信息。”
李宓微笑着,把电话给挂了。
能成为别人需要的人,也是一种幸福。
她长那么大了,第一次感受到这样的欣喜。
她把手机关了,把手机卡拿出来,折断,扔到了垃圾桶里,优雅地离开这个地方。
在离神佛最近的地方,她第一次干了坏事,却并不自责,心灵还得到了满足。
真是一个神奇的地方。
回到市里的医院了,林钺明开了一夜的车,很是困倦。
他薄薄的双眼皮肿了起来,肿成了单眼皮。
把车停好之后,他问慕笑如:“你是怎么知道我被人抓了,还带了警察去救我?”
慕笑如说:“我本来是想去报警抓你,我让那加油站的大叔,把我带到了镇上的派出所,然后,在民警准备对我问询的时候,我就接到了一个电话,说你有危险,我就带着人去了。”
“什么电话?”林钺明紧张地握着她的肩膀。
慕笑如说:“我也查过,归属地是这里,是没有实名制的电话卡,这里地处偏远,实名制没有普及,也不奇怪。”
“是男的是女的?”
“是个女的,不过她像是带着口罩说话,声音听不太清楚。”
“口音呢?”
“都说了听不清楚了。”
“电话号码给我!”
林钺明紧张地回拨,发现关机了。
他有些沮丧。
但这个号码是惟一的突破口了,不能放弃。
他把号码发给了肥仔,任务很简单,查关于这号码的一切。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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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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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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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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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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