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秘书也跟着进了房间里,他看慕思凡和程依都不说话,心里的疑团越来越大,必须要问出来了。
“程特助,为什么非要再拖一天?”他问道。
程依坐在一旁,用电脑查着什么东西,似乎没听到。
其实她不是想拖一天,更是想拖到扎西老爷回来。
慕思凡眼睛仿佛能穿透她,直接问:“天气怎么样?”
不用看,他知道程依一定在查天气还有近几年的雪崩次数。
对于达杰的防范之心,已经溢于言表了。
“七天后确实没什么好天气了。”程依放下电脑。
“你为什么不信任他?”慕思凡双手枕着,躺在床边,说:“这人不是你一直想找的吗?”
“他的态度。”程依说。
人与人之间,并不仅仅是靠语言沟通,还有神态和动作,甚至还有一些玄乎的直觉。
宁秘书拿了一壶甜茶进来,给每人都倒了一杯。
这家的甜茶可是比嘎嘎家的酥油茶好太多了。
“我觉得达杰没什么问题。”他喝了一口茶,小声地说。
“你说说看。”程依抬眼示意他。
宁秘书说:“人家刚开始说危险,不愿意去,劝你们等到开春,这没什么毛病吧,后来你非要去,人家又说了,你们对扎西家有恩,舍命陪君子,很仗义的汉子,不知道你为什么疑神疑鬼的。”
“你也这么想?”程依看向慕思凡。
慕思凡说:“按照逻辑上来说,确实没什么大问题,你也查了天气,他说得没错,七天后有大雪,必须尽快行动,赶在大雪之前下来。”
“按照逻辑上说?”程依眯着眼看他。
他们对了个眼神,心灵相通。
如果按照感觉上来说,就有些不对。
“我没有你那些女人的第六感。”慕思凡说:“我只是在疑惑扎西老爷的态度,你还记得旺堆送我们出卫生院的时候,他反复说了什么吗?”
“嗯……”
程依回想了一下,旺堆的嘴很碎,说的普通话也不怎么连贯,但是在没遇到达杰之前,他反复地在强调,让在家里住下,一定要等扎西老爷康复,哪儿都不要去,这附近没什么玩的,就在家里安静地住着,想吃什么,让家里的人做。
“我想,他们这些人淳朴,不会说什么客套话。”慕思凡小声地说。
人家就是字面的意思,反复说好多次,就是一定要这样的意思。m.xiumb.com
“还有啊,他们家里的气氛比较奇怪。”慕思凡说:“儿子不像儿子,妈妈不像妈妈,倒像是一家人都怕了这个达杰。”
“慕总,可能这是人家的文化,我听嘎嘎的母亲说过,有重要的聚餐,女人不能和男人同桌,要坐另外一桌。”宁秘书不以为然。
这也能说得过去,毕竟在这家里,达杰赚钱最多,不管什么文化,什么民族,还不是谁赚钱多,谁说话大声么。
“你打算怎么做?”慕思凡看着程依,说:“还去不去?”
“去。”程依点头。
当然要去。
眼下的情形来看,这是惟一的选择。
不去的话,有可能再也没机会了。
“我跟你们一起去!”宁秘书说。
“不行。”
慕思凡和程依都异口同声。
你去了,还要照顾你。
程依拿出了gps卫星定位接收系统,交给宁秘书,说:“你拿着这个,如果我们三天内没回来,你立刻去找拍摄节目的林领队,记住了?我们留一辆车给你。”
第二天一早,程依和慕思凡驾车来到了镇上的卫生院。
想在临登山前,见扎西老爷一面。
车头还没停稳,就看到了达杰的悍马。
他从二楼看到程依来了,走了下来。
“我们来镇上准备一些干粮什么的,顺路来看扎西老爷。”程依说提了手上的营养品,说:“你父亲还好吗?”
“他睡了。”达杰说。
一脸的拒绝。
“那我们等他醒过来,再跟他说说话。”慕思凡说着,就要绕开达杰。
“医生说,我父亲需要静养。”达杰说:“不方便跟你们说话,你们还是先走吧。”
这就是不想让人上去了。
慕思凡用深沉的目光打量着达杰。
程依拉住了他,说:“那好吧,你帮我把这些东西转交给扎西老爷。”
从昨晚吃完饭之后,达杰就不见了踪影,说是来这里陪床,一副孝子的派头。
“好。”达杰说:“你们回去休息吧,明天要上山了,会很辛苦。”
程依再跟他约了时间,就走了,临走看了一眼楼上,窗边闪过旺堆焦急的脸。
回去的时候,慕思凡开车,到了一个空旷的山谷,他就停下了。
“干……嘛……”程依看着他。
刚才在镇上买东西的时候,他就鬼鬼祟祟地不知去了哪里。
“下车。”慕思凡说。
他抓着程依的手,说:“还记得你答应我什么吗?”
挂经幡啊。
程依心想,挂就挂。
下车打开后备箱,傻眼了,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你是把那个卖经幡的铺子都买下来了么?”
程依瞪大了眼睛,整个后备箱,全塞满了,各种颜色,各种大小,各种图案经文,全都有。
“这里的人真是的,好像听不懂人话,我说了很多遍,那个老板娘才听明白。”慕思凡寥寥几句,不以为然。
程依已经脑补出来,他是怎么跟人家说的了。
估计走进去,就大手一挥,说,全要了。
接着就砸一叠一叠的钱。
正常人会以为他疯了。
“赶紧给我挂。”慕思凡碰了她一下,自己走到山谷边,遥望着云雾之中的雪山,心情甚好。
“那么多,你让我挂到什么时候。”程依说:“天黑都挂不完。”
“你不是想从我这里拿好处么?不劳而获很可耻的。”
慕思凡站在那儿,转过身来,脸上在笑,嘴角边的梨涡很深,里面藏着无穷无尽的得瑟。
他说话的时候,有热气呼出来,使得他整张脸也像是被云雾笼罩着,有些不真切。
这样调皮的笑,程依还是第一次见。
虽然说的话还是那么欠扁,但是已经不那么让人讨厌了。
“挂就挂!”
程依看着大大小小的箱子,还有很多没装箱的堆在外面……
人还没动,心先累了。
挂完了这些,天珠就到手了,也算是值了。
她坐在后备箱里,心里一边念着慕思凡的坏话,一边把经幡串起来。
“在上面写我的名字。”慕思凡把笔递给她,说:“还要写上程依爱慕思凡。”
“我不写!我不爱慕思凡!”程依觉得自己的人格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不写就没好处了。”慕思凡强行把笔塞到她手里。
“你的心地那么坏,写了佛祖也不会保佑你。”程依咬着牙,写了慕思凡的名字。
“这个是人家佛祖的事,你别管。”
在慕思凡的监督下,程依把自己的名字添上了。
只不过慕思凡和程依之间,隔了一个很大的空白。
“还有爱。”慕思凡点着空白说:“留那么宽也好,多宽就有多爱。”
程依半天不动。
慕思凡捧着她的小脸,轻笑着凑近了,飞快地在她冰凉的唇上咬了一口,说:“你不懂什么是爱?我教你好不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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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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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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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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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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