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惜风的脸,像是门神一样,每次一转头,他都在病房门上的小玻璃那儿。
婉姨的情绪已经平稳了,她对程依说:“小程,杨骁这儿没事了,医生说了,大概要到晚上才能醒过来,你公司里有事,你就先走吧,晚上再来替我。”
知道杨骁是为了救程依,婉姨什么也没说,她觉得儿子做得对。
她对程依,一点怨恨也没有。
程依本来准备了一肚子的抱歉,一句也没说出来。
婉姨拍了拍她的肩,只说:“没事,孩子,你没事就好了,要是你出事,我可能会更心疼,别想那么多。”
原本还死命克制着情绪的,听到婉姨这些话,程依握着杨骁的手,顿时流泪满面了。
以为自己是世间最倒霉的人,上天却给她派了天使,默默地守护着她。
给她新的人生,新的生命,还给她热汤热饭,教她习武,给她打了那么好的底子,在危急的时候,连命都不要,怕自己的身躯不够抵挡危险,既然把车子横在她身前。
杨骁在那一刻,只是笑着看她。
人肉盾牌不保险的,我开着车来,用这样一个钢铁制成的庞然大物护着你,什么危险,都与你无关了。
“程依,我来了,你别怕。”
他那一刻,只想静静地说出这一句话。(((
程依抓着杨骁的手,把头埋进病床,哭了他一手的眼泪。
她为自己的那点心思,感到无比羞愧。
这样好的人,自己竟然怀疑他了。
把他的真心当成了驴肝肺。
到头来,他宁愿为你去死啊,程依,你真可笑。
“小程,你别哭了,我刚缓过来,你先去忙吧,忙着忙着,什么都忘了。”婉姨说:“你别那么难受,这臭小子要是知道,会很得意的,下次在遇到这种事,还会那么傻。”
程依抬起头,抹了一把眼泪,回头看,顾惜风还在那里等着,像是一个黑脸包公。
“去吧。”婉姨说:“包公等着押你回去判案。”
她为了让程依不难受,竟然开始开玩笑了。
程依盯着顾惜风,觉得还真是。
“小程,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啊。”婉姨叹了一声,细声地问。
“您说。”程依看着她,眼睛里全是坚定。
这时候,婉姨让她干什么,她都义无反顾。
“晚上你来替我,等这小子醒了……”婉姨停顿了一下。
程依已经打定了主意,只要婉姨说得出,让她做什么,她都会点头。
她也不说话,静静地等着。
“等他醒了,你替我打他几拳。”婉姨说。
嗯?
程依迟迟没有点头。
“他这样好傻的,你一定要狠狠打他一顿,别对他笑,也别在他面前哭。”婉姨说。
“为什么?”程依问。
“你表现出感动的样子,他得意了怎么办,这次就不知天高地厚了,以后什么他都干得出来,我只有一个儿子……”婉姨说着说着,眼睛又红了。
她不想让程依看着她流泪,哽咽着,把眼泪咽了下去。
“答应我啊?臭骂他,打他,都可以。”婉姨说。
程依安静地点了点头。
只要人没事,只要能醒过来,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她不习惯说安慰人的话,不知道怎么去安抚婉姨。
只是抓住了她的手,捏着她的手心。
“行了,走吧。”婉姨说。
程依走出病房,瞪了顾惜风一眼。
“你别这样看着我,我不是故意来给你添堵的。”顾惜风说:“我来办案。”
“办什么案。”程依现在才正眼看他。
“115特大杀人案。”顾惜风说:“你的情况我也大致了解了,通过交警发来的路面监控显示,是田敏闯红灯开车来撞你,杨骁的车拦住她,替你挡下了撞击,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程依走出了医院,已经是午后,阳光很刺眼,她拿出手机,还是打不开,一直都没能充上电。
“田敏为什么要开车来撞你?”
顾惜风紧追不舍,不停地问。
“我不知道。”程依说。
“杨骁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真的不知道。”程依冷声说。
程依是跟着救护车来的医院,没有车回去,她走到了顾惜风的车边,拍了拍他的车门,说:“你要是能把我送回慕氏去,我愿意多跟你说两句。”
顾惜风说:“成交,上车吧。”
程依终于在顾惜风的车上,找到了车充。
终于能打开手机了。
一打开,无数条信息。
程依皱了皱眉头,她打开微信,看到董事长秘书室的小群里,发了许多照片。
她的办公桌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购物袋。
什么玩意儿。
“你跟杨骁,是什么关系?”顾惜风问。
“朋友。”
程依漫不经心地回答,她正忙着通过微信询问,她办公室里的东西是什么。
“男女关系吗?”顾惜风问。
“你说是就是吧。”
程依答着,嘟囔地骂了一句,“有病的啊!”
“骂我?”顾惜风说。
“不是。”
程依看也不看他,她刚看微信,得到了确切的回复,慕思凡让人送了护腕到她办公室里,起码有上百个。
“那天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鲁三巷?”顾惜风问。
“恰好路过。”程依说。
“那你跑什么?”顾惜风说:“我都看到了。”
“赶时间回公司。”程依说。
“案发当晚,你在哪里?”
“在酒店开房。”
“跟谁?”顾惜风有些惊讶,他没料到程依那么直接。
“跟我的心理医生。”程依说:“我有充足的不在场证据,你可以去调酒店的监控,我刻意露出了全脸,你也可以跟我的心理医生电联。”m.xiumb.com
“你的心理医生是?”
“慕宇凡。”
顾惜风还真是又被震惊了一次,他小声地问:“与心理医生见面,为什么去酒店?”
“方便。”程依说。
方便什么啊。
顾惜风默默地想,方便约么?
“你跟他,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吗?”顾惜风真的当她是犯人了。
程依有些不舒服,她盯着顾惜风,问:“男未婚女未嫁,我又不收钱办事,什么叫做不正当的男女关系?”
“我口误。”顾惜风说:“你跟田敏认识吗?”
“不认识。”程依说:“只见过一面。”
“她跟杨医生是什么关系?”顾惜风问。
程依一直低头看着微信,她正忙着骂慕思凡。
没认真听。
顾惜风没等到回答,接着问:“你认为田敏是个什么样的人?”
程依抬起头,刚想认真回答他,手机响了。
她低下头,看到是祁颢然,并不想接。
“接啊,谁的电话?”顾惜风露出了疑惑的神色,仿佛她不敢接电话,就是心里有鬼。
程依这才接了:“喂,什么事?”
“程依,你想要的东西,在我手上,你要是想要,就按着我说的做。”祁颢然的声音带着一丝卑鄙。
“什么东西?”程依变得极其冷静,眼神都完全不同了。
“一个小小的u盘,我把照片发到你微信里了,你自己去看看。”祁颢然压低了声音,笑着说:“要是你的东西,你今晚就按着我给的地址,一个人来!我高兴了,就把东西给你!”
“哦,应该是我们这边的人疏漏了,先这样吧,我回公司再核实一下……”
程依平淡地说着话,把电话挂了。
顾惜风没有起疑,只当是工作的事。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他说。
程依指着前面的慕氏大楼,说:“我到了。”
她不是故意不回答顾惜风的问题,只是根本没放在心上。
u盘怎么会在祁颢然的手上。
难道说,鲁三巷的惨案,跟他有关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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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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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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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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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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