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就剩下婉姨的声音了。
她拉着程依闲聊。
说是闲聊,其实都是她一个人说得多,程依时不时说一句。
听到程依在慕氏上班。
婉姨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但是很快就恢复了谈笑风生的模式。
她自卖自夸,把杨骁从小大到的事,都说了一个遍。
她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
可程依却记在心里了。
婉姨的那个表情,根本骗不了人,知道程依是慕霓军的特别助理,她的神色很……
程依几乎想不出有什么词来形容她的那一个表情。
“婉姨,我在慕氏工作,你觉得怎么样?”程依决定把话题拉到这上面。
“不怎么样。”婉姨有些鄙视道:“不如找个稳定的工作,不工作也行啊,我们杨骁赚挺多的。”
“我工资待遇挺好的。”程依说。
“给慕霓军做助理,待遇当然不会差了。”婉姨漫不经心地说道。
程依说:“我刚才说的,是董事长特助,我没说董事长的名字,婉姨,您认识慕霓军?”
“不认识!”
婉姨的反应有些不正常,这样的拒绝也太直接太僵硬了。
连想都不用想,就脱口而出了。
“那你怎么知道董事长的名字?”
程依看着婉姨的脸问。
婉姨神色一闪,笑着说:“我看杂志知道的呗。”
“哦,这样啊。”程依说。
撒谎,是赤裸裸的撒谎。
婉姨在回忆往事的时候,眼珠子会不自觉地往左边看。
刚才在叙述杨骁小时候的事,就经常有这样的回忆动作。
这是一个很细微的微表情。
只有熟悉的人才会了解。
但是刚才,她并不是回忆,很明显的眼珠子往右闪了一下。
她在说谎。
明明认识慕霓军,非要说是在杂志看到的。
婉姨也不说话了,拿着电视遥控器,在找好看的电视剧。
程依站起来,说:“我去把碗洗了。”
“等杨骁回来洗就行了。”婉姨说。
“不好的。”
“心疼他呀?那你去吧。”
“不是。”程依说着,往厨房走。
站在厨房的水槽边,一边洗碗,一边想着婉姨刚才的表情。
曾几何时,在她脸上也出现过这样的神情。
对了,在k市。
在市中心的十字路口,看到商场前的大屏出现慕氏地产的介绍时,她也曾经这样。
到底是为什么呢。
在程依深思的时候,她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
程依有些奇怪,这个号码,没人知道啊,谁会给自己发信息。
拿出来一看,是慕宇凡的信息:“还好吗?allen跟我说了,你没事了,现在感觉好些了吗?”
程依盯了很久,看着打字的光标闪烁,终究还是没回复。
她盯着信息后面那个小小的“已读”,这样就算回复了,对方能明白的。
她刚要把手机放回裤子口袋。
慕宇凡又接着发说:“思思留在家里了,现在我和笑笑跟我妈缠着他打麻将,他输了好多钱,心情很不爽,笑笑骂他小气,我知道,是因为见不到你才这样。”
程依看着这些文字,都能脑补出他唠唠叨叨的那个死样子。
哪儿有一个那么嗦的心理学家啊。
还是没有回复。
慕宇凡也不求什么回复,能看到信息后面的已读,他觉得很好了。
慕家的麻将桌上,三个人都兴高彩烈,唯独慕思凡是生吞了两斤翔一样。
他一开始觉得,打什么麻将,不就是妈妈跟妹妹想赚些零花钱吗。
好啊,输给你们就是了。
赢得差不多了,就该放我走了。
他没想到,慕宇凡真是无聊,跟他打对家,总是不能遂了人的心意,就是想尽了办法,要让这桌麻将无穷无尽地打下去。
“大哥,该你了,你跟谁发短信呢,神神秘秘的。”
慕笑如看他在发短信,赶紧凑过来,想看看。
慕宇凡岂会让她得逞。
慌张地把手机收起来,胡乱出了一张牌。
“耶,我又胡啦!”
慕笑如兴奋地眼放金光。
“谢谢大哥。”她笑眯眯地伸手要钱。
一家子都其乐融融,唯独慕思凡脸色难看。
白玉琴看出了儿子的烦躁,担心地问:“思思,你是不是身体不好,怎么心不在焉的?这些日子,是不是太累了?一个人管着两个公司,你爸也真是的……”
“是啊,二哥要是太累了,就让我回去吧。”慕笑如嘟着嘴,哀求道:“妈,你跟爸爸说嘛,让我回去吧?”
“我没少为你说话,不行啊,那事情闹得太大了,公关废了很大的力气,才压下来,说是要等董事会过后,才能决定你的任职情况。”白玉琴说。
慕思凡站起来,说:“你们也赢够了吧,我的钱都输光了,我回去了。”
“不行。”慕宇凡赶紧制止他,说:“说好了今晚在家里过夜的,阿姨都把你的房间布置好了,笑笑还给你的房里点了香薰,别那么扫兴。”
慕思凡借口说想喝水,走到了厨房。
厨房里阿姨在洗碗,慕思凡走过去,轻咳一声,故作高冷状,很鬼祟地说:“阿姨,借你手机给我。”
慕家的阿姨从小时候就开始带他们兄妹三人了,对三个人的个性,也很清楚。
慕思凡竟然会这样开口借手机,肯定是很急的事情了。
当然是把手机给他。
慕思凡拿着手机,脑子里一片空白,他要联系宁秘书,可脑子只能记住杨秘书的电话号码和秘书室的……
宁秘书的电话号码是什么来着?
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很久,都没能按下号码。
慕宇凡走进来,把手机夺下,还给了阿姨,说:“都等你呢,喝个水那么长时间。”
阿姨在洗碗,水声哗啦啦的。
“哥,你今天是不是故意的?”慕思凡问。
“为什么要故意做这些,很奇怪啊,你这个问题。”慕宇凡顾左右言他。
阿姨洗完了碗,把花糕摆放在精致的小盘子里合并着菊花酒端了出去。
看着花糕,白玉琴想起来,爽朗地说:“思思,你家的密码是换了么?我今早过去给你送花糕,打不开啊。”
“嗯,换了。”慕思凡缓缓地放下小酒杯,问:“你今早上去过了?”
慕宇凡一直在给白女士挤眉弄眼,可惜白女士可能老了,眼睛不太好,一直没看到。
“是啊,我早上去过了,没打开门。”她说着,转头问慕宇凡:“我让你给他送过去,你送了吗?”
“没呢。”慕宇凡飞快地摇头,说:“我给他打电话他不接,我忙得很,哪有闲工夫给他送啊。”
“那东西呢?”白玉琴问。
“在研究所那儿,跟同事分了。”慕宇凡镇定地扯谎。
慕思凡一直盯着他的脸。
听到他说这些的时候,慕思凡突然冷哼一声,猛地站了起来。
他拿着外套,跑了出去。
慕笑如喊道:“二哥,你去哪儿啊?”
“你的车钥匙在哪?给我。”慕思凡说。
慕笑如说:“在车库里挂着呢。”
慕思凡旋风一样跑了出去,慕宇凡颓然地坐在椅子上。
白玉琴一脸茫然,只问:“怎么回事啊,这个思思,搞什么嘛……”
慕思凡已经开着慕笑如的兰博基尼飞快地出去了。
同一时间……
程依把眼前的水龙头关掉,看着摆放整齐的碗,满意地擦手。
她接到了慕宇凡的短信:“rry……没能瞒住,他知道了,好之为之。”
程依看着这些文字,鄙视地拉了一下嘴角。
就你,有什么事能干好的。琇書蛧
程依觉得,再开着手机也没什么必要了,刚要按下关机按钮。
电话进来了……
号码显示是一串乱码,看似杂乱无章,但是程依的心,却紧了一下。
这是墨提斯的电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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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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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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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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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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