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思凡走出警局,没有受到任何阻碍。
甚至有些警官,还对他点头施礼。
这一切,与他进来的时候,天差地别。
“慕先生,你不必担心,不会留下任何案底,也不会对你今后的生活有任何影响。”律师走在他身后,恭敬且专业地问:“昨天晚上,这里的警员有没有对你使用暴力?如果有,您跟我说,可以起诉他们。”
“没有。”慕思凡说。
他走路的步子很稳,脸上的神情也很正常,走在警局的走廊里,仿佛他才是这里的领导者。
律师跟在他身后,自然而然地被他这样的气质所感染了,走起路来,虎虎生风。
慕思凡迈出警局大门,刺眼的阳光使得他有些难受,毕竟一夜没睡了。
慕宇凡走了过来,担忧地问了一句:“没事吧?”
慕思凡摇头。
“没事,都对我很客气。”他说。
“怎么可能客气。”慕宇凡说:“我也进去过,我知道的,难为你了。”
“真的对我很客气。”慕思凡说。
他没有说谎,昨夜一夜,过得极其平静。
他所想象的那些,譬如严刑逼供,譬如恐吓打骂,都没有出现。
只是例行询问,完了之后,就让他自己在审讯室里待着,甚至没把他跟其他的犯人关在一起。
他说这些的时候,慕宇凡和律师都有些吃惊。
等上了车,慕思凡才问:“哥,这事……惊动老爷子了吧?”
慕宇凡说:“嗯。”
“是你跟老爷子说的吗?”
“不是。”慕宇凡说:“不是你让人联系老爸的吗?接到他电话的时候,我还在睡觉,本来不想接的,哪知他夺命连环call,我实在没办法,又看你没有回来,这才接了他的电话。”
慕思凡右手靠在窗框处,撑着自己的头,不停地按压太阳穴。
“不是你说的,我也没让警局联系他,他是怎么知道的?”他问。
“不管他了,已经出来了。”慕宇凡说:“我听说你在警局,吓了一跳,再听罪名,我说胡闹呢吧!”
“我的罪名是什么?”慕思凡问:“杀人么?”
“你也太胡闹了。”慕宇凡笑道:“怎么半夜去飚车呢?”
“哥,你信吗?”慕思凡问。
连你也信吗?这么荒唐的罪名,真的说得过去吗?
半夜三更,还有警察去抓飚车的人,说出去,真像是个笑话。
“我不信。”慕宇凡握着方向盘,摇了摇头,说:“所以,我等你自己跟我说。”
慕思凡沉默了很久。
竟然不知怎么说,他昨天经历的一切,都像是天方夜谭,说出去,比飚车被抓,还不可信。
“要是我告诉你,我是在埋尸体的时候,被警方抓获的,”他看着窗外的景色,却没什么心思去欣赏,“你信吗?”
“开什么玩笑。”慕宇凡干笑两声,他看着慕思凡的侧脸,觉得他并不是开玩笑,说:“真的吗?思思,你别吓唬我。”
“是不是真的,已经不重要了。”慕思凡说:“你往城郊开,我要去一个地方。”
他们来到了昨晚埋尸的地方。
“停吧。”慕思凡特意在路边停了下来。
他下车,看着那个树林,从表面上看,所有的一切痕迹,都已经被抹掉了。
车辙印,脚印,统统被人处理干净了。
“思思,来这里干什么?”慕宇凡说:“白天来,都怪冷清的,一个人也没有。”
“就是在这里……”慕思凡指了指,说:“昨晚,我在这里埋尸,埋到一半,警察来了。”
他冷静得深呼吸几下,才能说出这些话。
想起昨晚的事,慕思凡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程依呢?不知她身在何处,不知她是什么处境,自己没有受到暴力对待,父亲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都是她身后的那些人做的吧。
她可能就没那么幸运了。
慕思凡不用走进去,心里也知道,莉莉的尸体,肯定已经不在了。
这件事,在这个世界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连带着程依,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还是走了进去,站在程依曾经站着挖坑的地方。
“这里的土是新的。”慕宇凡跟在他身后,蹲下,抓了一把泥,闻了闻。
他开始相信慕思凡说的话了。
“你昨晚,跟谁在一起?”慕宇凡问。
“跟她。”慕思凡说:“她不见了。”
慕宇凡当然能想到,他说的人是谁。
“你不是在她身上放了gps吗?”慕宇凡问。
“她没那么傻,早就发现了。”慕思凡说:“在靠近她住的地方,就被她扔了。”
所以,昨天早上,跟着gps走到那个垃圾桶,恰好看到她冲出来,也是缘分了。
否则,也难找到她。
“哥,再去一个地方。”慕思凡说。
他们去了程依的公寓。
车子刚开到附近,道路就拥堵了。
他们把车停在附近,走到了公寓楼下,这里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琇書網
消防车,警车,以及到处逃散的人,目光所及,都是这些。
鼻腔里,是刺鼻的烧焦味。
慕思凡抬头往上看,恰好是程依公寓的那一层,发生了火灾。
所有的一切,都那么巧。
他想挤进去,却被拦在外面,他说自己是这里的住户,也无济于事。
询问之下,知道是凌晨五点的大火,初步怀疑是燃气泄漏导致的。
“做得太好了。”慕思凡说。
慕宇凡看着他,说:“走吧,无论你想查什么,现在都已经查不出来了。”
慕思凡点了点头,走回到车里。
“思思,老爷子昨夜给我打电话的口气,很吓人,我猜他气得不轻。”慕宇凡把车子往酒店开,他轻笑着:“他说,让我们立刻回去。”
“我还不能回去。”慕思凡说。
电话响了,他看着来电显示,看了好久,才接了:“董事长。”
“你到底在搞什么?”慕霓军暴怒着,能听到他拍桌子的声音。
慕思凡没接话。
“你们俩,赶紧给我滚回来!”慕霓军说:“我看你们两个败家子,是想把我活活气死,赶紧滚回来,我已经让人订了机票,如果明天见不到你们,我派人去打断你们的腿,听到了吗?”
“听到了。”慕思凡说。
“光听到有什么用!”慕霓军说:“我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一切听董事长的安排。”慕思凡说。
慕宇凡在旁,不停地使眼色,不停地瞪眼,就是不敢出声。
直到电话挂了,他才怨声载道:“你怎么能答应他!”
“我留在这里,已经没有意义了。”慕思凡说。
他轻轻捏着口袋里的u盘,心里想着:程依,好自为之吧。
我只有让它远离这里,才能更好地为你守护住它。
“要回,你回。”慕宇凡说:“我可不回。”
“哥,你一向对生意都不上心,对慕氏也毫不关心,看样子也挺大方的,将来,慕氏落在我手里,你也没关系吗?”慕思凡不经意地说:“那你不如跟老爷子说,把继承权让给我。”
到了酒店门前,慕宇凡才转头,认真地看着他,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在董事长身边放了眼线。”慕思凡说:“他病了,病得不轻。”
这话是哄骗慕宇凡的,并没有什么眼线。
是他妈白玉琴告诉他,还嘱咐了,千万别跟哥哥说。
慕思凡就是想知道,跟哥说了,又能怎么样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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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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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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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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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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