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这儿有我呢。”看程依不放心,林钺明拍了拍她的肩。
程依跟着杨骁,眼睛盯着他的脚后跟。
“我妈妈的情况,是不是很不好?”
她抬头看着杨骁的脑勺,觉得心慌。
走到走廊尽头,杨骁才说:“患者情况很好,你不用担心。”
“那我妈妈什么时候能醒过来?”程依问。
杨骁长时间的沉默着,不用开口,程依已经明白了。
机会很渺茫了吧。
这个时候找她说话,不是去办公室,而是来这种没人的角落里,是要告诉她,做好心理准备了?
眼泪一连串地落下来。
老天啊,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不如换我来受这份罪。
有什么,冲着我来啊,为什么总是找上我的家人。
先是残忍地夺去了爸爸的生命,现在是妈妈……
我愿意用自己来换他们安康喜乐!非要夺命,要我的!来啊,来拿啊!
程依捂着心口,眼睛发黑,晃了一下。
“小心!”杨骁赶紧把人扶住,看着她通红的眼眶,有些不忍心,从衣兜里拿出一颗糖,放在程依手里,“我们到那边坐着说。”
程依被高大的杨骁架着,走到椅子旁坐下。
杨骁买来温牛奶递给她。
程依也不去接那牛奶,只是自顾自地落泪,从昨夜到现在,她似乎把这辈子的泪都流光了……
“把糖吃了。”杨骁用装着牛奶的瓶子,碰了碰程依的手背。
世上有一种人,再平淡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来,也能让人温暖。
他所做的一切,都恰到好处,暖阳一般,带着治愈人心的力量。
杨骁就是这样的人。
程依像是受了蛊惑一般,把糖果放在嘴里。
甜腻的奶糖,把心里的窟窿堵上了。
“好吃吗?一边吃糖一边哭,眼泪是甜的?”杨骁微笑着,把热牛奶递过去,“诺,加了糖的。”
程依接过牛奶,才发觉自己虚得吓人,炎炎夏日,她的手居然如冰棍一般凉。
“谢谢。”她轻声说。
阳光从两人身后的落地窗照进来,落在他们的背上。
杨骁的眼中有一抹温柔的光。
“你不要有心理负担。”他看着程依,薄薄的唇扬起来,“医生找你说话,不一定是糟糕的事,以后我们打交道的地方,还多着呢,以朋友的方式重新认识一下,你好,我是杨骁。”
看着他对自己伸出了手,程依把暖暖的牛奶咽下去,顾不得嘴边一圈的奶沫,赶紧握住杨骁的手,点头说:“我是程依。”
杨骁看着她上唇一圈白色的奶沫,还有哭得通红的鼻头,微笑着,给她递来手帕。
程依接过手帕,为难地低下头,把嘴巴擦干净。
蓝色的纪梵希手帕传出淡淡的薄荷香气……
深吸一口气,程依觉得清醒了许多。
“杨医生,我妈妈还能醒过来吗?”程依问。
杨骁说:“现在主要是呼唤治疗,需要你们家属的配合,我听护士说,你很少来医院陪护,这样对患者的康复没有益处……”
“我知道。”程依自责极了,不是她不想来,白天要打工,晚上要去会所弹琴,从会所下班回到家,已经是半夜了。
程依恨自己任性地学了音乐,到头来,一点用都没有。
要是学点更实用的东西,现在也不至于像个废物一般。
“还有。”杨骁趁着她情绪还稳定,认真地问:“你家庭有什么困难?因为欠费,林美媛患者已经停药了……”
“嗯。”程依点了点头,羞愧地看着自己的脚尖,“能不能不要停药,至于钱,我会想办法的,我立刻想办法把钱凑齐了交上,该用什么药就用,用进口的,我不是用不起,只是再需要一些时间。”
在说下这番话的时候,程依心里暗暗做了一个决定。
就算醒来的机会很渺茫,就算到了只能期待奇迹的地步,仍然不能放弃。
她是妈妈呀,说不定,这就是她生命的最后一程了。
放弃……
这样的字眼,怕是没了心肝的畜生才说得出口吧。
就算再苦,再累,也要把钱给凑齐。
程依狠下决心。
她默默地想着:我不是一无所有的,既然他人对我不仁,何必念什么情义,把给祁颢然买的房子卖了!就有钱了!
“还有。”杨骁说:“我仔细看了林美媛患者的颅脑ct,发现少量的淤血,先保守治疗,看看淤血能不能吸收,不过,你要先做好准备,心理准备和金钱的准备,如果情况恶化的话,可能还需要进行二次手术。”
程依激动地抓着杨骁的白大褂,还没开口,杨骁温暖地笑了,说:“不要太担心,作为医生,我有义务把所有的细节和可能性都交代清楚,你要尽可能地相信我!”
程依迷迷糊糊地点头。
“那我先去工作了。”
看着杨骁走进阳光的残影里,程依握紧了手帕……
程依跟林钺明来到医院二楼的缴费处时,被告知欠费已经缴清了。
不仅如此,以后程母的医药费都能先欠着,不会再随意停药了。
程依再三询问之下,这才知道,以前的欠费是杨骁填上了。
以后可以先用药后交费,也是杨骁亲自向院长打报告申请的。
程依呆呆地站在缴费窗口前,眼前闪过杨骁的笑,以及他伸手抬眼镜架的动作。
为什么要帮我?
缴费窗口里,一个稍年长的工作人员进来,恰好听到小年轻在跟程依解释,很不开心地说:“你啊你,杨主任分明交代了,不要说不要说,你嘴上没个把门!”Χiυmъ.cοΜ
“杨主任也是奇怪,做了好事还不让人说的呀……”小年轻嘟囔道。
林钺明问程依:“小妞,你不过是跟他说了一会儿话,你跟他说了什么?他为什么要帮你?”
程依摇了摇头,说:“没什么特别的呀。”
“算了,别想了,先走吧,回头把钱还给他就行了。”林钺明安慰道:“你没听小护士说么?每个科室主任手上都有这样的名额,一年可以申请几个患者,为了照顾那些贫苦人。你是不是跟他卖惨了?”
“我还用卖吗?我的惨都挂脸上了!”程依转头,跟医院的人要了杨骁的电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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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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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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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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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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