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医院的建筑隔音效果一?流,重症病房也没有?医护人员时常走?动,赶走?了?众风神们,一?时间,四下安静得仿佛时空都凝滞了?,王泽甚至能听见自己机械手表里微弱的机簧声,他的呼吸和心跳渐渐平息下来,脑子里过电影似的,想起了?很多事。
想银翳的记忆,想燕秋山,想自己当年刚毕业,第一?次跟燕队去参加蓬莱会?议时的事。
玉婆婆也是水系,听说风神新进来个水系特能,就特意?找他过去说话。他记得那老太太身上有?股很温暖的气味,是香烛、肥皂、老式雪花膏和糕点混杂在一?起的香味,一?点也不像个雄霸一?方的大佬,反倒让他想起了?老家的老祖母。
玉婆婆当时还送过他一?个水系的小技巧当见面礼……就是他在海里用的那个泡泡护盾,很实用。老太太说,水系分海水系和陆地系,像他这种偏陆地的品种到了?海上会?很吃亏,得预备几?张保命的底牌。她?是存心想传后辈一?点东西?,方方面面都考虑了?,不是仗着自己资历久,随意?塞点华而不实的小把戏卖人情。
她?在人间七百年,更朝迭代,世事变迁,她?经历了?清平司、看着清平司没落,又遥望着异控局大楼通天而起……难道一?直在等?赤渊那个所谓“封印”松动,好?“翻身”吗?
要是那样,他们这些后辈,在她?老人家眼里,就是普通人的“走?狗”,特能人的叛逆吧?
假如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能非黑即白就好?了?,每个人的边界都像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亲友就是纯粹的亲,就是高大全伟光正,只管放心大胆地爱,什么都不用想;敌人就是纯粹的坏,就是头顶生疮脚底流脓,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可取之处,连形象都符合贼眉鼠眼的反派标准,只管专心致志地恨,什么都不用想。
王泽又茫然地朝大门紧闭的重症病房看了?一?眼。他之前在海里喊话燕秋山喊得义?正言辞,主要是情况紧急,病急乱投医,试图阻拦对方一?下。其实他心里明白,如果自己跟燕总易地而处,他刚烈的上限可能就是不活了?。
再次一?等?,可能是随波逐流、见异思迁,要么就干脆愤世嫉俗,加入反社会?行列——这才是人之常情吧,他实在想象不出燕秋山是怎么年复一?年、坚如磐石的。
再见知春,再经历一?次知春灰飞烟灭……那块石头会?碎吗?
王泽想不出来,他代理风神总负责人已经三年,在这之前还做了?五年的支队长,身经百战,也是别人嘴里的大佬——俞阳的杜处就一?直想找他合影签名。
然而在燕秋山面前,他总是觉得自己软弱,像个初出茅庐的小男孩,心里有?很多的犹疑不定,很多的彷徨。
王泽赶走?了?透视眼,默默地蹲在门口彷徨,完全不知道这会?儿一?墙之隔的重症病房里,一?面墙上忽然泛起黑气,黑气越来越浓重,随后从中渗出了?一?个人影。
盛灵渊穿墙而过,缭绕的黑雾纱似的蒙在周身,衬得他面孔殊无血色,像尊雪雕。
墙里的防护符,病房里的监控镜头一?个个都跟聋了?瞎了?一?样,毫无反应。
盛灵渊迈步走?向病床上的燕秋山。
一?般伤口疼时间长了?都能麻木适应,可他的偏头痛却一?波接一?波,一?层一?层地往上叠,他坐立难安。审讯室里一?帮人大惊小怪的,净出噪音,盛灵渊没旁听完,就忍无可忍地离开了?。从地下室出来,本想透口气,不料兜头被盛夏阳光泼了?一?身,偏头痛本来就怕见光,陛下仿佛当场又被扔进赤渊里烤了?一?遍,太阳穴从一?头贯穿到了?另一?头,眼前一?时看不清东西?,疼得他起了?杀意?。
这杀意?一?起,鬼使?神差地,他来到了?燕秋山的病房。
燕秋山和他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所作所为?无可指摘,这条小命还是陛下亲手“冻”回来的,可盛灵渊就是无缘无故地看此人别扭,一?想杀人就惦记起他。像他这种货真价实的远古暴君,是不讲什么道义?道理的,但凡他看着别扭的,都加入了?乱葬岗豪华套餐……所幸他虽然天天笑脸迎人,却很少正眼看人,看着别扭的着实不多。
此时,盛灵渊一?双瞳孔黑得像无底的地牢,眼白里却布满了?血丝,黑雾暴躁地在他周身起起伏伏,他走?到病床边,面无表情地盯住了?燕秋山,缓缓地伸出手。
就在他指尖黑雾碰到燕秋山的咽喉时,燕秋山身上忽然飞起一?层金光,一?个薄薄的保护膜紧张地把主人从头包到了?脚,撞开了?那一?缕险恶的黑雾。
盛灵渊冷笑:雕虫小技。
那是个器灵的小把戏,将自己的一?部分精魄锻造成一?层保护,施加在主人身上,叫做“器灵甲”。这样,即使?自己因?故不在身边,主人要是遇到什么危险,可以将一?部分伤害转到器身上。别说知春那器灵已经死了?,这保护早成了?空架子,就算那刀灵还活着,也就是个半吊子,还不如他那缺心眼的剑灵小时候做的……
有?什么东西?飞快地掠过,盛灵渊的手微微一?顿。
他的……剑灵?
盛灵渊是个活的尸骸,记忆好?比一?口破棺材。棺材里只有?一?具光秃秃的骨架,刻录他生平天经地脉一?类的大事,骨架上斑斑的血印是他仇敌的名字,至于其他细枝末节,都烂了?,见光怕就要风化而去,没人提,他不会?自动挖出来回忆。
他统共那么一?点从小妖身上借来的活气,回忆不动了?。
然而此时,盛灵渊怔怔地站在燕秋山病床边,隔着知春残留下来的保护膜,一?件鸡毛蒜皮似的小事漏过重重机心,无端浮了?起来。
好?像是大战之前的事。
剑灵才刚刚能脱离剑身四处活动,人间风景他看不够似的,一?天到晚在外面野,不知从哪看来的秘法,说是器灵可以舍一?部分精魄,给?主人炼一?层“甲”,就瞒着他偷偷练。后来还是被发?现了?,他弄明白那玩意?的原理之后,就给?剑灵打了?一?道禁制,不准他再玩禁术,以免他乱来——那小鬼连他随手打的禁制都破不开,气得直蹦,还想保护别人?想法也是很多。有?那闲工夫不如专心修炼。
这似乎应该算是件趣事,但盛灵渊却笑不出,他多想一?秒,天灵盖好?像就要多裂一?寸,很快将那些如烟往事从他心头吹走?了?。
然而盛灵渊的杀意?却像来时那样,又毫无征兆地散了?。
他蜷起手指,眼神莫测地盯着那脆弱如纸的器灵甲。一?缕黑雾化作细细的一?条,从他袖子里流出去,钻进了?燕秋山的耳朵。
这个燕秋山……不知为?什么,身上有?种熟悉的气息,总能勾起他的生前事。这人年纪轻轻有?这种修为?也是奇怪,如果不是一?出生就有?丹药堆着长久闭关,那很可能是接受过什么传承。
燕秋山整个人都是当代医疗手段吊着的,喘气全靠呼吸机,意?识活动却并不沉寂,脑子里有?无数过往的碎片——
知春刀灵刚刚觉醒,懵懂地在人间摸索,一?屁股坐在遥控器上,被突然蹦出人来的电视吓得一?步蹦上沙发?背。
知春第一?次跟燕秋山合影,看见别人勾肩搭背,也想伸手,伸一?半又觉得不妥,正在半空中上下犹豫,被不耐烦的摄影师一?下按了?快门。
知春行事老派,总是跟不上时下流行的俏皮,有?年轻的新队员不知道他的底细,偶尔试图套近乎,壮着胆子跟他说几?句玩笑话,成批地在他那张斯文?端庄的面孔下败退——他得回去自己琢磨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玩笑的点在哪,然后一?个人能笑一?天。
知春七情敏锐,看点什么话本戏说都能真情实感,燕秋山休假有?时间陪他看电影,每次都是装作不经意?地随便点一?个,其实自己偷偷在网上查很久评论,专门带知春去看那个最?好?哭的——知春笃信“男儿有?泪不轻弹”,不肯在大庭广众之下流眼泪……黑灯瞎火的也不行,会?一?直死扛着,然后一?回家就变得很粘人。
燕秋山三十岁生日时,知春认为?“而立之年”是大日子,不知从哪学?来了?一?套洋玩意?,在蛋糕上插了?蜡烛让他吹,逼他闭眼许愿。燕秋山以为?自己不老不小一?个爷们儿,像小孩子一?样闭眼作揖搞迷信实在不像话,抵死不从,于是趁知春不注意?,一?口气把蜡烛全吹飞了?,直接动手杵走?好?大一?块奶油,往嘴里一?塞,叼了?就跑。听见身后知春扑过来的声音,他借着大笑闭了?一?下眼,他心里默念:“咱俩比天长地久再多一?秒吧。”
诸多的……诸多的琐事。
有?那么一?瞬间,盛灵渊没有?血色的嘴角竟轻轻地往上提了?一?下,随后看见了?那声“天长地久”的妄念,他尚未成型的微笑又冻住了?。
“朽木。”他想,“蠢不可言。”
他懒得再查,像是再也不想看燕秋山一?眼,转身消失在了?病房里。
到底是没有?碰坏知春留下的器灵甲。
分局那边,盛灵渊一?走?,宣玑的魂就不知怎么,也跟着飘了?,可是审讯不听不行。他配合精神系审讯员把瞎子的脑子翻了?个底儿掉,直到那通缉犯在恶咒下已经有?要吐白沫的趋势,审讯才告一?段落。
宣玑拆解了?溯洄,来不及跟同事打招呼,就跟被三急撵着似的,风一?样地跑了?。
不对——宣玑从天魔剑灵的记忆里知道了?很多常识,妖族语和人族语不一?样,不是学?的,是所有?妖族血脉里带的,天生就会?。
当代特能人血脉稀薄得约等?于没有?,听不懂妖族语就算了?,可盛灵渊生母是妖族帝姬,至少有?一?半妖族血统,天魔剑灵记忆里,丹离只教过小殿下鲛人语,绝对没有?教他说妖族语的情景,因?为?盛灵渊肯定天生就会?!
既然不是学?来的外语,怎么会?生疏?怎么会?被王泽问得卡壳?
不知道为?什么,宣玑有?种直觉,这个疑点很重要,他几?乎立刻就想找盛灵渊问清楚。
宣玑先是回了?特医院,见他寄存的东西?还原原本本地在那放着,他神识扫过整个特医院,没扫见盛灵渊一?根毛。于是又去了?分局接待没受伤同事的合作宾馆,得知盛灵渊根本没来住过。他连盛灵渊“走?红”的那家网红店都去看了?,一?无所获。
宣玑仗着自己有?翅膀,团团转着把整个俞阳市翻了?个底朝天,从下午一?直找到半夜,盛灵渊仿佛是风露所化,需要露面的时候无处不在,不想露面的时候又能随时蒸发?,遍寻不到。琇書蛧
宣玑找了?个最?高的建筑,落在了?楼顶上,往防护栏上一?坐,想起盛灵渊在审讯室里那张隐忍着什么的脸,猜他可能是偏头痛又犯了?。陛下那千刀万剐不皱一?下眉的忍耐力,宣玑想不出他的头疼会?有?多疼,能让他差点兜不住一?贯的从容。
易地而处,假如是自己遭受难以忍受的痛苦……宣玑坐在楼顶上琢磨:我会?去哪呢?
能对付的小伤小病,他会?回家——永安的租屋,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裹一?张充满自己气息的小毯子蜷着。如果是挨不过的大伤大痛,他也会?回家,回赤渊谷底。赤渊谷底是他出生的地方,也会?是他埋骨的地方,是他的故乡和归宿,那有?安全感。
那么……那位陛下会?去哪暂避扰人的光呢?
宣玑病急乱投医,打开手机,临时在网上买了?个论文?数据库的账号,点进去翻找各种研究武帝的文?献。
一?目十行地看完了?一?沓,他发?现自己尽是白看:文?献上说,武帝统一?后,除了?几?次来去匆匆的巡查,再没有?离开过度陵宫,古建筑度陵宫早在两千多年前就被战火付之一?炬了?,如今的旧址只是个后人凭想象修的旅游景点。
东川是他的第二故乡,然而东川沧海桑田,巫人塚已经消失在了?秘银炮和大水中。
他没有?后代,六亲皆无。
宣玑突然发?现,在这个世界上,除了?蠢蠢欲动的赤渊,盛灵渊找不到一?点和自己有?联系的地方,是个漂得不能再漂的过客。
难以名状的悲意?突如其来,宣玑的心凭空跳断了?几?拍。
突然,远处传来闷雷的声音,宣玑猛地抬起头,见海上突然聚拢了?一?块雷云,隐约有?雷电闪烁,但似乎正犹豫着该不该落……好?像正是那被炸毁的高山王子墓的方向。
宣玑迅速摸出手机看了?一?眼天气预报——俞阳往后三天都是十里艳阳天。
天气异象,只能是……他展开翅膀,猛地蹿上云间,朝大海飞掠而去。
因?为?是近海,渔船货船常来常往,俞阳分局处理得很麻利,尸体和遗迹该封存封存,该处理处理,这会?儿已经海里已经“干净”了?,大部队也撤走?了?,海水随着微风悠闲地起伏,除了?头顶跃跃欲试的雷云有?点吓人之外,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宣玑这回身边没带水系,只好?用起他会?的那几?句蹩脚的鲛人语,然后喊陛下的名字,试图锁定那位的位置。
“盛潇。”
大海毫无反应,海浪的声音轻而易举地盖过了?人声。
奇怪。
宣玑皱了?皱眉,用鲛人语找人他成功过一?次,那证明他的鲛人语发?音没什么问题。不过找人的时候必须叫目标自己承认的正式名字,难道因?为?是皇帝,所以这个大名得带尊号?
“盛潇……陛下?武帝陛下?启正陛下?”
还是没反应。
鲛人语落入海里,似有?回音,随着涟漪一?起弥漫开,再不回来,好?像几?千年前就消失在大海深处的大鱼还留有?幽灵,被人骗了?一?千次,第一?千零一?次仍然笃信世上有?真情留给?他们,仍肯回应人们的祈求。
宣玑等?了?一?会?,落进海里的鲛人语没有?带来一?点回音,他皱起眉,翻出手机,又把武帝陛下那些长得要命的庙号、谥号……各种号都试了?一?遍,大海依然毫无回应。
鲛人语的回音里仿佛都带上了?恨铁不成钢的叹息。
听说鲛人语叫的是人魂,只有?对方承认的名字,才能有?回音。
宣玑悬在海面上逡巡片刻,忽然福至心灵,试探性地嘀咕了?一?声:“盛……灵渊。”
声音没落,海底深处似乎传来“嗡”一?声轻响,一?个漩涡缓缓成型。
宣玑忽然明白了?什么,干脆连“盛”都省了?,叫道:“灵渊!”
海面应声掀起一?层波涛,一?群不知从哪来的银色小鱼缓缓游过,鱼群组成了?一?个巨大的鱼尾形,直朝着海底伸去。
宣玑连忙深吸一?口气憋住,跟着那鱼群一?头扎进海里。
虽然没有?水系加持,但他好?歹是个大妖,肺活量还是异于常人的,只要不在海里跟谁大战三百回合,个把小时的气他还憋得住。
鱼群队伍居然一?直不散,小鱼们仿佛事先排练过走?位,位置变换毫不生硬,在无星无月的夜里,远远望去,领路的就像深海鲛人的幻影。
据说潜水员潜入深海,会?因?为?吸入气体成分改变产生幻觉,宣玑没喘气,也不是人,应该不至于,可也许是海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也许是周遭回荡的鲛人语透过水声传来太过缥缈,他忽然产生了?一?点恍惚感。
仿佛有?人在他耳边说:“你这回剑身出世,自由了?些,可千万别忙着得意?,玩物丧志。若是好?好?修炼,五十年之内或能修出真身,到时候真身行走?人间岂不方便?想去哪去哪,想做什么做什么,好?玩的日子在后面呢。想偷懒的时候,不妨给?自己打算打算将来——将来你有?什么愿望?”
“……我想变成个鲛人?”他听见自己说。
“变成什么?”对方愕然一?瞬,失笑道,“那你怕是要重新投胎。由鸟变鱼,你当你自己是鲲鹏吗?想出海玩就说想出海,变什么鲛人?”
不是想出海,是因?为?鲛人情深——他恍恍惚惚地想,恍恍惚惚地胆怯着,不敢对一?无所知的心上人说出口,只好?随口打岔过去:“就是想出海,听说海里有?一?尺多长的大螃蟹……唉,你这人,领会?意?思不就得了?,没事挑我口误显得你聪明吗?”
那人却一?顿,不知是不是冥冥中感觉到了?什么,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跟他拌嘴玩,带着薄茧的手轻轻抚过他的剑身,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你原身本是朱雀神鸟之后、有?翼之王,将来修出真身,必是背生两翼,可以扶摇直上的。我盼你身无负累,自由自在,风行万里无阻……什么鲛人的,不吉利。以后说话不要这么口无遮拦,也懂点事吧,小鸡。”
“小鸡”两个字在宣玑耳边炸开,他心神巨震,不小心吐出口气,差点呛水。
宣玑四肢并用地稳住自己,重新屏好?呼吸,回过神来,发?现鱼群把他引到了?微云王子墓的废墟里。
墓穴机关已破,主体都被炸成渣了?,但毕竟体量庞大,远处还残留着一?些墓道。鱼群倏地散开,鲛人的幻影消失了?,宣玑看见那墓道里有?黑气缭绕。
他往前游了?一?会?,脸上一?凉,海水温度在急剧下降。
宣玑打了?个冷战,拂开挡在眼前的水草,终于看清了?——那截墓道被整个冻住了?。
有?个熟悉的人躺在里面。
熟悉又陌生的人间无一?处可落脚,于是他在古墓深处、最?不见天日的地方给?自己冻了?一?口棺材。
仿佛只有?在棺材里,他才能睡得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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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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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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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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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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