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玑一脸苦大仇深:“别提了,还是新社会好,自从解放后,我?就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
王泽一头雾水。
宣玑不?想多说,摆摆手,又问:“总调度室不?是有特殊监控么?”
早听说异控局用?的监控系统不?是普通系统,能拍到?多种?异常能量体,鬼影子都不?放过。
“没有,”王泽摇头,“所有监控我?都叫人?查过了。”
宣玑叼了根烟,站在医院门口沉默地抽完——这里面有两个问题,一个是那通电话来的时机太巧了,正好是阿洛津被阵法困住的时候。幕后黑手如果不?是能未卜先知,那就只能是……他通过某种?方法,“看”到?了当时的情况。
第二是,阴沉祭文,真的能远程用?无?线电控制吗?
要?是这样,那也未免太逆天了。
所以在他看来,最大的可能性是,不?是来电有问题,而?是接到?电话的手机有问题。手机属于“风神”的支队长张昭……按理说不?该有问题。
可是毕春生都在异控局二十多年了,不?是照样捅破了局里的天么?
当着王泽,不?方便交浅言深,宣玑把烟头捻灭在垃圾箱里,揭过了这话题:“回去再?说吧,走,听说老肖被雷劈了个‘泰迪卷’,咱先参观参观去。”
“哎,”王泽两步追上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又说,“还有件事,宣主任,我?不?知道你们后勤部?门怎么规定的,但我?们安全部?的外勤是这样,要?是自己?的特能或者特殊武器出现?变异,得正式打报告备案——你那剑灵是刚冒出来的吧,现?在跟你算什么关系?有什么打算?”
宣玑被他问得一愣,感觉老王这话问得很不?像人?话。
特能变异需要?跟局里打声招呼就算了,后面那俩问题又算什么回事?
公家要?打算给安排婚假怎么的?
宣玑:“我?什么……什么打算?”
“打算用?哪种?方式备案,”王泽大喘气,“你知道咱们局里有个‘类人?审查量表’吧?满分一百,超过六十的,就是‘高类人?度’,会被重点关注,像你家剑灵这样比你还像人?的,我?估计他能拿一百一。”
宣玑眼角一抽,感觉这话不?像夸他。
“这种?情况,有两种?备案方式。要?么你签‘全责协议’,由局里给他办一张特殊的身份证,外面看就跟普通人?的身份证一样,拿去银行开户都行,但其实跟你的身份信息是连着的,以后他所有事,都得你负责。”
宣玑有种?不?祥的预感:“也就是说……”
王泽:“也就是以后他欠债、你还钱,他杀人?、你偿命。”
宣玑:“等等……王兄,你快帮我?看看,我?后背上是不?是趴着‘专业背锅’四个血字?”
王泽一摊手:“你剑灵要?是不?太听你的,那确实就不?好办了。那要?不?然,我?劝你选第二种?,‘普通备案’——只要?告诉局里有这么个事就行了。”
宣玑刚想说选这个,就听王泽又补充:“然后你得把他送到?总部?大楼地下?六十层,隔离审查,六个月起步,类人?度越高,审查时间越长,最后得经过一系列实验和安全测试,由三个主任级以上的专家签字才能放行。”
宣玑:“……”
借他个胆也不?敢!
“为什么这么严?”宣玑问,“器灵应该还挺常见的吧,你们二队长不?是都见过?”
王泽一顿。
宣玑敏感地问:“怎么?”
“就是……”王泽避开他的视线,有几分不?自在地说,“为了安全嘛,器灵毕竟不?像人?,出了问题连送哪个医院都不?知道,很容易被污染,所以……”
宣玑打量着他的神色:“以前局里是不?是有器灵出过事?”
王泽:“……”
王泽哑然了好一会,跟宣玑要?了根烟,低头点了,摇摇头:“这事不?是秘密,你在局里待久了也能打听到?,只是我?们都不?愿意?提,不?过你这器灵太像人?了……跟他们太像了。”
宣玑:“谁?”
“前任风神的负责人?,就是我?当年的老大,金属系,姓燕,叫燕秋山,他当年就有一把长刀,刀铭‘知春’,现?在那把刀的碎片就在总部?地下?六十层。”
“二队长说的刀灵就是他?”
“对,知春那刀灵性,刀身特别亮,能照出人?影的那种?,但你要?是从里面看见自己?的倒影,就能感觉到?不?对。因为你看见自己?的脸,总感觉不?像在照镜子,而?是那里头其实有一个人?,正用?你的脸在往外看……你明白我?的意?思吧?”王泽轻声说,“我?第一次见他,是我?们过年搞团建。那是我?头一年进风神。大伙儿喝多了,我?们水系的比一般人?酒量大点,喝到?最后,也就我?还能站着,就挨个给他们家属打电话叫人?来接。当时燕队家来了个男的,我?到?现?在都记得他长什么样——大高个,模特似的身材,看着文质彬彬的,特别有气质。燕队大着舌头,让我?管他叫‘嫂子’。我?虽然吓一跳,但是想了想,都啥年代了,嫂子男就男呗,借着酒劲,嘻嘻哈哈地就叫了,也没往心里去……可是帮他扶燕队上车的时候,我?听见燕队叫了他一声‘知春’。”
“他就是刀灵?后来呢?”
王泽叹了口气。
“后来有一回,南海漂来一座‘蜃岛’——你知道什么是蜃岛吧?”
蜃岛就是一种?海上漂的小岛,传说有种?叫“蜃虫”的海洋生物,可以理解成是一种?海里的屎壳郎,喜欢各种?脏东西,经常是一大群聚在一起,把那些沉船、海里的尸体、垃圾什么的……都攒在一起,抱成团,远看就像个会移动的小岛。
但大海深处,未知的东西太多了,除了脏,蜃岛里还往往藏着其他一些致命的东西,目前人?们无?法做出准确的区分和定义,只好把它们统称为“海毒”。
“蜃岛一般是在深海活动,那次不?知怎么的,漂进了大陆架。近海还有好多渔船和工作?船呢,这东西靠近太危险,于是我?们风神一接到?紧急任务,要?把它迁移走。燕队带着我?们本来都控制住了,可是当地有一帮不?开化?的渔民,以讹传讹,说那里头有沉船和宝藏,偷偷把蜃岛挖了。里头的海毒大量泄露,燕队为了捞那几个傻逼,也被困在岛上了,我?们都以为他要?殉职,结果刚哭到?一半,就看见知春背着燕队出来了。他把自己?的刀鞘化?成了一个保护罩,燕队一口毒气都没吸到?,他自己?却?……”
“被蜃岛里的海毒腐蚀了。”身后有人?插话说。
原来说话间,他俩已经进了住院大楼,宣玑和王泽听见人?插话一回头,看清来人?,这二位反应出奇的一致,齐刷刷地往后退了一步。
宣玑大吃一惊:“阿弥陀佛我?的妈!”
王泽无?缝衔接:“善哉善哉是我?爹!”
肖征:“……”
不?知道城郊墓地能不?能加入“第二个半价”套餐,真想把他俩一起下?葬。
接话的正是肖主任,只见异控局的“自动提款机”先生夹着拐、吊着脚……剃了个秃瓢。
宣玑跟王泽俩人?交换了个眼色——看来“肖主任的头发被雷劈成泰迪卷”这事不?是谣传。
好在肖征头型颇为圆润,剃秃了也不?寒碜,像一颗不?苟言笑的煮鸡蛋。
严肃的水煮蛋冲他俩一抬下?巴,“进屋说。”
肖主任的病房是单间,门口摆着一个巨大的能量检测仪,门窗上画满了镇邪安神的符,肖征被隔离在病房里二十四个小时,这会才确认他身上已经没有其他异常能量,刚恢复自由不?久,出去溜达放风。
“没事,光头挺好的。”宣玑想起自己?当“洗头工”的悲惨经历,搓了搓被水泡出白印的手指腹,他真心实意?地说,“又省水又省事,我?还想过两天就去把头发剃了呢。”
肖征这会儿看他就气不?打一处来——就是这个不?靠谱的坑爹货!
在异控局里,他讲完政治讲历史,信誓旦旦地声称自己?能把变异的镜花水月蝶查明白,结果非但没明白,被他查成了一团乱麻。
“你干脆把脑袋也剃了算了,反正肩膀上扛的那球也不?琢磨正事。”肖征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青铜棺消失的地方留下?的显影和引雷符是不?是你干的?留下?那么大一个坑,跟同?事提都不?提一句,宣主任,你是不?是也太不?把同?事的命当人?命了?”
宣玑愣了一下?,才发现?肖主任把那位陛下?干的倒霉事也记在自己?账上了,简直千古奇冤:“不?是……我?没……那个他……”
他结结巴巴地哽了好一会,发现?这事一时说不?清楚,别无?他法,只好闷闷地接过这口硕大的黑锅,扣在头顶:“我?不?能提,怎么提?说句阴谋论的话,在我?看来,这个操纵阴沉祭的人?知道的内/幕太多了,不?可能是外人?,百分之百就是自己?人?里的内鬼,而?且咱都不?知道这内鬼是自愿的还是被什么附身的——那道雷劈下?来之前,谁能知道它还能在不?同?的人?身上转移?我?刚来不?到?一个月,整个总局认熟脸的一只手能数过来,你让我?相信谁不?相信谁?”
王泽连忙在旁边打圆场:“咱哥儿几个也没闲着啊,老肖啊,你是没看见,那从棺材里飞出来的大‘幺蛾子’追了我?们好几十里地,那一道一道风刀骨头箭的,我?们差点让他片成刀削面。”
宣玑:“……”
那么狼狈到?底是因为谁带错了路!
肖征冷笑一声:“那请问算无?遗策的宣主任,您现?在能让我?知道一下?,我?这道雷挨得值不?值吗?”
宣玑和王泽你一言我?一语,对口相声似的,把森林公园的经历简单说了一遍。
宣玑:“第二处阴沉祭文唤醒的巫人?族长,暂时是死了,以后还活不?活,可能得看他老人?家心情,我?不?敢保证。”
肖征咽下?一口怒火:“附在我?身上的那玩意?呢?”
宣玑搓了搓手:“不?好意?思哈,那个好像只是个分/身。”
反正挖坑的老魔头本人?是这么说的。
肖征强压下?去的怒火彻底喷发了,单间病房里电闪雷鸣一片,把所有头顶尚有寸毛挡风的全都电成了杀马特,王泽作?为一个水系,电阻本身就比普通人?小,眼见雷公秃了之后发威更强,立刻脚下?抹油,溜之大吉。
转眼,病房里跑得只剩下?宣玑一个,宣玑带着一身噼里啪啦的静电退到?门边,却?没开门跑出去,反而?回手带上门,在门上贴了张防窃听符。
屏退左右,方才还愤怒得仿佛失去理智的肖征一摆手,屋里乱窜的电荷立刻各归各位,安静下?来。肖主任面沉似水,眼神却?十分冷静,压低声音问宣玑:“你有大致的怀疑方向吗?”
宣玑脸色凝重下?来,摇摇头——理论上说,如果在森林公园里,阿洛津没骗他,那么其实每个人?都有嫌疑。
赤渊里封的是九州混战之前,乱窜在世界各地挑起战火的“异常能量”,妖族与众多类人?种?族都能利用?这种?力?量,凌驾于众生上……虽然“力?量”这个词对当代人?来说太抽象了些——毕竟三千年过去了,当代特能人?无?限接近于凡人?,已经没有人?记得当年那些高手们通天彻地的本事。那些古老的传说,听着都更像是陈词滥调的破旧神话,没有真实感,远不?如工资单和房产证有吸引力?。xǐυmь.℃òm
“我?有一种?感觉,”宣玑说,“使用?阴沉祭文的这个人?,并不?仅仅是到?处点火,他还在分化?‘特能’和普通人?。”
肖征一眯眼:“什么意?思?”
“你看,第一次的阴沉祭文选址赤渊,毕春生干的,完事毕春生怎么样已经没人?关心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镜花水月蝶丑闻吸走了。这个案子里的最后一个受害人?正好是东川阴沉祭案里的主犯之一,这事就蹊跷了——小胡子和那个被他害了的男孩干扰了我?们的调查。尤其那小胡子,简直是用?生命给毕春生打了掩护,这才把我?们勾搭到?东川,揭开了月德公家的龌龊事。否则镜花水月蝶寄生症状那么隐蔽,巫人?塚又在地底下?埋着,就算阿洛津横空出世,谁知道他是什么?谁找得着他的老窝?这两起事件,尤其第二起,给我?的感觉是,幕后的人?在引着我?们发现?他的阴谋,顺便拔出萝卜带出泥地牵连出一帮违法犯罪分子,如果不?是阴沉祭太丧心病狂,我?可能会觉得这个幕后人?是正义感十足的活雷锋。”
月德公这事绝不?是孤例,私下?里缺乏约束、谋财害命的特能不?止他一家,现?在月德公东窗事发,那么那些没被发现?的呢?担惊害怕之余,他们会干出什么事?再?说异控局,镜花水月蝶的事情不?断发酵,闹到?这种?地步,已经不?是“内部?处理”可以解决的了,姑且不?说黄局打算怎么处理,那些做贼心虚,曾经参与过瞒报伤亡人?数的外勤又会怎么想?
宣玑想起从宾馆出来之前,那位陛下?跟他说过的话——
盛灵渊说:“你和贵司统领……唔,叫什么?哦,局长,你们想把人?面蝶一事盖住,这打算十分明智,但也别忘了,此事并非偶然,而?是背后有人?处心积虑,不?是你们想盖就能盖的。何况你们想息事宁人?,下?面那些各怀鬼胎之徒未必能体会你们的苦心,小心他们‘恶向胆边生’,先下?手为强。”
肖征问:“你的意?思是?”
“快刀斩乱麻。”宣玑从兜里摸出一张纸,就是从酒店便签本上撕的,上面用?铅笔写着一种?非常圆润的未知文字。
肖征接过去的瞬间,纸面上发出荧荧的白光,刚被雷劈过的肖主任心有余悸,脱手把纸条扔了:“这又是什么!”
“巫人?古咒,你干什么?它又不?咬人?,”宣玑“啧”了一声,捡起纸条,吹了吹上面的灰,“镜花水月蝶又叫人?面蝶,也是古巫人?族的一种?咒术,古巫人?族大部?分咒术有解,禁止用?恶咒害人?,相传他们认为这种?蝴蝶能沟通死者,而?生死是很神圣的事,除了族中领袖,任何人?不?能随意?植入这种?蝴蝶。这道咒就是用?来检查的,凡事滥用?过蝴蝶的人?,碰到?这道古咒,眉心会露出蝴蝶纹路,最适合查内鬼——你很干净啊,肖主任。”
肖征:“……”
打从他认识宣玑那天开始,想砍了这货的心愿就一天强似一天。
“不?用?谢。”宣玑做了个“嘘”的手势,一笑扯下?房门上的符咒,“这张咒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好了,希望老王还没走远,我?还得蹭他车回去呢。顺便听他讲完‘刀灵知春’被海毒腐蚀的故事。”
“后来那把叫‘知春’的刀就被销毁了,残片收到?了地下?六十层的隔离室里。”酒店餐厅里,平倩如依宣主任的指示,带陛下?去楼下?吃饭——以免他再?把停车场拆个洞出来。
餐厅是自助餐厅,但陛下?并不?肯“自助”,他大爷似的往那一坐,一点也不?觉得自己?一个有手有脚的大老爷们儿使唤小姑娘有什么不?好意?思。
好在平倩如脾气好,也愿意?照顾人?,团团转地照顾他。
盛灵渊饶有兴致地观察茶壶里的茶包,随口问:“那是为何?”
“海毒成分不?明,我?们没法彻底根除。当时想尽了各种?方法,净化?速度跟不?上腐蚀。而?且那个海毒的腐蚀性还不?单是物理方面的,知春后来就失控了,他越来越不?清醒,燕队只能把他锁了起来。没想到?有一次还是被他劈开禁制,跑到?了闹市区,伤了六个路人?,还有一个差点没命,当时闹得挺大的,没办法,只能销毁知春。燕秋山也因为这件事不?辞而?别了,到?现?在下?落不?明——所以现?在局里对你们剑灵管控很严。”
“啊,”盛灵渊擦了擦手,心想,“那就更不?便久留了。”
平倩如说:“其实我?觉得,局里有时候挺能和稀泥的,有时候又挺无?情的,处理什么事,不?是看对错和情理,就只是看结果。不?好收场的,就拉一条被子盖住,等实在盖不?住了再?说,比如这回的蝴蝶事件,就要?讲什么‘大局为重,慎重处理’,至今还想隐瞒。至于那些处理了也不?会有什么后果的,销毁决定下?得可麻利了——反正知春不?就是一把刀么,燕队一条光棍,也没有什么背景,销毁就销毁了。”
说话间,她看见盛灵渊瞄了旁边的小牛排好几眼,都快放凉了也不?动一下?,就知道他是嫌牛排块大,于是端过来帮他切了。
切完,平倩如发现?盛灵渊有些惊诧地打量着她,脸又一下?红了,小心翼翼地问:“您是要?吃这个吗?我?那个……顺手就……”
她怯懦又内向,长得也不?好看,从小到?大,好像总是和周围的人?格格不?入,如果不?肯夹着尾巴小心做人?,就有要?沦为“怪胎”的风险。她不?想显得不?合群,所以总是小心翼翼地试图团在别人?身边,默不?作?声地伺候一个又一个的公主病。
本以为进了异控局就好了,反正这里都是怪胎,她可以回到?“怪胎星”做自己?了,没想到?“怪胎们”的明暗规则也并不?比普通人?少。
方才盛灵渊那个“我?想要?那个,但是我?不?说,你得领会意?思,主动给我?送过来”的矜持眼神太熟悉了,平倩如一不?小心就把大佬当公主病对付了。
盛灵渊眼角轻轻一弯,平倩如脸更红了,甚至有点耳鸣。
“您……您有剑铭吗?”她结结巴巴地说,说完,又觉得“剑铭”这词的发音听着像骂人?,又慌慌张张地改口,“不?是,我?、我?是说您怎么称呼?”
盛灵渊想了想,“灵渊”这名字,当时他在赤渊报过了,既然宣玑那小妖替他遮掩身份,他也没必要?在后面拆台,于是说了自己?的另一个名字:“吾名‘潇’。”
好在平倩如是个学计算机的理科生,早在高中会考过后,历史就还给老师了,“盛潇”她还能想起是跟齐武帝重名,单独说个“潇”,她就一点也反应不?过来了。
盛灵渊温声问:“你也是‘特能’吗?”
“是啊,身份证上是这么说的,不?过我?也不?知道我?的特能是什么,他们稀里糊涂地把我?招进来了。”平倩如苦笑,“搞不?好是那天检测仪器坏了——要?不?然我?现?在应该留校做研究员了。对了,您不?知道什么叫研究员吧……”
盛灵渊好像从头到?尾也没说几句话,但一顿饭以后,平倩如莫名其妙地把自己?生平都交代了,连隔壁家狗的“个狗隐私”都没保住。
她性格内向怯懦,一开始明明很害怕这个男人?,相处一段时间后,却?莫名忘了她最初的恐惧。吃完饭去签单,平倩如整个人?还晕晕乎乎的,怀疑自己?有什么隐秘的花痴倾向,遇见个长得帅的就刹不?住舌头。签单的时候,她无?意?中一回头,看见那个自称“潇”的剑灵若有所思地注视着自己?,但目光并没有停留在她身上,而?像是在透过她,看着别的什么。
那眼神平静而?欣慰,但似乎又含着一点渺远的悲意?。
平倩如一愣,再?要?仔细看的时候,男人?已经回过神来,冲她笑了一下?,注意?力?被一个小孩手里的冰激凌球吸引走了,好像方才只是她的错觉。
十分钟以后,盛灵渊终于在平倩如的指点下?,明白了怎么从酒店正门出去。他举着个花花绿绿的冰激凌,坐在酒店楼下?城市综合体前的小广场上,看人?。
商场拜他所赐,地板漏了个洞,紧急施工队正在那抢修,但这天是周末,广场上来来往往的市民还是络绎不?绝。
盛灵渊将长发绑成一束,坐在喷泉旁边,他的模样实在太扎眼,弄得来来往往的人?都忍不?住回头看他。陛下?是从小在众人?视线焦点里长大,不?怕人?看,谁对上他的目光,他还会冲人?家一笑。
半个广场的路人?都被他把脸笑红了,没一会工夫,好几个女孩走过来问他要?“微信号”。盛灵渊不?知道“微信号”是什么,但不?妨碍他巧妙地跳过话题,照样跟人?相谈甚欢。
宣玑从医院回来,从停车场坐电梯上了露天吸烟区,靠着栏杆往下?一看,一眼就看见了此情此景。
他摸出从肖爸爸那新蹭来的手机,不?熟练的用?工号登陆了异控局的内网。
总局的电子办公做得还不?错,架构清晰,“器灵”备案登记可以直接在线填表,宣玑一目十行地看完了那个“全责协议”,看得胃疼。
真是全责,事无?巨细,连“出差时额外食宿费用?由负责人?自理”这种?规定都写上去了。
“什么鬼东西。”宣玑没骨头似的往栏杆上一趴。
这玩意?他是绝对不?可能签的,“负责”,前提得是他能控制。
控制人?皇?想什么呢!
再?说盛灵渊又不?是真剑灵。
至于把陛下?送到?总局隔离室,那更是开玩笑,他老人?家一个不?满意?,还不?得把总部?大楼掀个底朝天?
这时,他看见盛灵渊冰激凌吃完了,有个小姑娘被朋友推出去,上前羞羞答答地问了句什么,盛灵渊欣然点头应允,那小姑娘就捂着脸跑了,一阵风似的颠到?附近的甜品摊上,点了一大杯热饮,塞给他,又一阵风似的跑了。
宣玑:“……”
他感觉陛下?也不?用?有什么身份了,以后在路边卖笑就能活。于是他退出了系统,把手机锁了屏,决定干脆不?备这个案。
反正盛灵渊也不?会老老实实地留下?,到?时候就说自己?剑丢了就得了。
他没再?问盛灵渊以后有什么打算——问也没用?,那老鬼不?可能说实话,一不?小心还会被对方套走不?少信息。他俩虽然一起进出巫人?塚,又几次被迫战斗在同?一阵营,但到?目前为止,基本还是一搓就裂的塑料友谊。更麻烦的是,他俩一沾上对方的血,大脑还会自动连蓝牙,混在一起本身也不?方便,宣玑推己?及人?地想一想,如果他是盛灵渊,那巫人?塚的事情一了结,他应该就准备走了。
这时,盛灵渊好像感觉到?了他的目光,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宣玑耳边就响起那人?的声音:“多谢款待。”
宣玑一愣,趴在栏杆上没动,垂下?视线注视着盛灵渊。
“人?面蝶的查验方法给你们留下?了,记得快刀斩乱麻,以免夜长梦多。”盛灵渊站起来,“小妖,不?如就此别过吧。”
他说完,端起那杯热巧克力?,抿了一口品了品,不?知尝出了什么心得,眉梢微微一翘。然后转身汇入了茫茫人?海,显眼的白色运动服和长发闪了几下?,旋即不?见了。
宣玑没反应过来之前,已经先一步站了起来,下?意?识地就想追上去,可一条腿刚跨上栏杆,他又回过神来,心想:“这不?是正好吗?”
这神鬼莫测的人?皇暂时看来,没有要?和他们敌对的意?思,打也打不?过,控制也控制不?了,还不?如干脆互不?干涉,万一将来有缘,查到?阴沉祭文的幕后黑手,还能借一借对方的力?量。
历史书上的功勋,就留在高台上受人?敬畏挺好的。
就在这时,肖征发来信息——被隔离了二十四小时的肖主任这会刚想起来问他剑灵的事,宣玑一边走一边把电话打了回去,“我?正要?跟你说这事呢老肖,本命兵器丢了需要?备案吗?唉……可说的呢!一回来就找不?着了,大概是嫌我?穷,离家出走了吧……你说这事……我?第一个月工资还没领,已经赔进去好几身衣服好几个手机外加一把剑了!能不?能报销?我?看那个月德公他们偷出去的‘秘银’就不?错,比我?那破剑炫酷多了……”
卷二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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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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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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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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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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