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都市小说>专治邪魔外道[重生]>18.出逃
  女儿节是农历九月十五,月圆之夜。

  童殊将头发放下,只挽上一半,系了根碧色发带。碧色的长衫颜色偏柔和,乌黑的长发捞一绦到胸前,他面容俊俏,眉眼间顾盼生辉,十八九岁的美少年一时有些分雌雄难辩。

  辛五见他这副打扮,微微一怔,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不知想起什么,目光沉沉,待童殊走到他跟前时,他猛退一步,微微蹙起了眉。

  童殊看辛五又避着他,疑惑道“我这样很难看吗”

  辛五眉峰稍聚道“为何做此打扮”

  童殊道“男子也没有都束冠的啊,有些宗门、还有那些个散人、真人、世外高人偏爱随性飘逸,也不乏有人常年披头散发。”

  辛五道“不是这样。”

  童殊知道他所说的不是这样指的什么,莞尔笑道“一样的装扮,别人就是仙气飘飘,我就是不男不女么”

  辛五凝目不言。

  童殊道“看来你对我的了解不够全面啊,难道你们没听说不知男女陆魔头么”

  辛五摇了摇头。

  童殊道“你大概不踏足魔邪道。我从前在魔境,每月十五都要披下一半头发,酒卿姐姐总取笑我男生女相,笑我生的风流莫非本就是名女子。”他目光微微放远,回忆起十分遥远的事情,“我出生时,母亲为我算过命格,说我命格过硬,多劫多难,过刚易折。她通玄学命理,便寻了破解之法,每月十五将我打扮成女孩,好让我命格柔弱些,取刚中带柔、金中取水的意思,少些灾殃。待我长大,男子天性使然不愿再扮女装,每逢十五总想尽办法逃脱。母亲见我抗拒,便做折中,只挑些颜色布料柔软些的男子款式衣服叫我穿。后来,我离开芙蓉山,便没人管我了”童殊哽了一下,沉默片刻,似乎生生掐掉一断回忆,无言良久,他接着着道,“之后没人管我,有几年,我是碰都不碰这些装束的,直到我母亲仙逝,我才悔不当初想来,我前生早逝,也有不听母亲教诲的罪过。”

  他说话时真时假,叫人难辩,此时他说着阵年旧事,脸上时而淡漠,时而戚哀,时而又轻笑,实在不知他哪句话是真心,哪句话是假意,只到最后一句,他才露出郑重的神情来,“我连母亲这小小要求都做不到,真是不孝极了。”

  辛五沉默地听着,童殊说完时抬眸遇上上辛五等着他的目光,愣了一下,童殊忽而婉然笑道“说起来,我少时那般打扮还真的诓了一位少年。”

  辛五睫毛微微颤动,沉声问“何人”

  童殊歪着脑袋想了半日道“不知道唉,是他莫名其妙闯进我院子,正巧扰了我一场好眠,被我嗔怪几句,他刻刻板板地赔不是说姑娘打扰了。我觉得有趣,便也将错就错,逗趣要他负责,后来还请他吃了点心,只是没问他姓名,也不知他是谁。师兄弟们总拿女装之事取笑我,每逢十五总要想方设法看我笑话,那日大多都是躲在院子里闭门谢客,师兄弟们不敢来我母亲院子,我才能安生些,也不知那少年如何误闯进来的。”

  辛五凝视着他问“后来呢”

  童殊被他莫名严肃的目光看得一怔,想了想摇头道“没有后来了。后来我母亲给院子加了童氏秘禁制,谁也进不来啦。”

  辛五听完,沉默地扭过头,直视窗户,也不知在看什么。

  夜色降下,他们正要出发,窗子外突然发出诡异地“噔噔噔”三声,稍过片刻,见无人开窗,又连着三声。

  像是有人在敲窗户,可窗户离地三层,正常人是不可能在外面悬空敲窗的。

  童殊与辛五对视一眼,突然噗嗤笑出来,道“它真的找来了。”

  说着推开窗,一道黑影跃出一条流星弧线,它落在层子正中大摇大摆绕了三圈,最后停在童殊脚边徘徊不去。

  它通体乌黑发亮,眼珠莹绿,耳朵威风地竖起是往生谷那只山猫。

  童殊看它丰满健硕了不少,低头问它“你在往生谷中的事情解决了么伙伴们都好”

  山猫长长地“喵”了一声。

  童殊又问“这次来多久”

  山猫咬着童殊裤腿不放。

  童殊笑道“我可不是什么上人和神仙,没能耐帮你修成灵,你跟着我也落不到什么好处,可能还会一路麻烦,这样也要跟着我么”

  山猫还是咬着他裤腿不放。

  童殊展颜一笑,这一笑才似扫尽了一日阴霾,他道“那么,你是猫,能修到生出灵性,年纪肯定比我长,以后我便叫你猫兄,往后风餐露宿,吹风喝雨,有我一顿总少不了你的。”

  山猫咧开嘴,喵了一声,碧绿的眼珠发着光。

  就这样,两人一猫融入了女儿节多情斑斓的夜。

  猫是桀骜不驯的动物,不会像狗那样紧跟着主人,一入街道,它身轻一跃,黑色的身影便不知蹿到哪一处夜色中人。

  童殊与辛五一前一后走着,看俊男靓女们眉目传情秋波频送,也有不少女子往童殊跟前凑,他长的俊俏,打扮偏柔,第一眼叫人惊艳,再看一眼便又被他眉宇中的英气神彩惊叹,认出他是男子,年轻的女子们通常是对见一步三回头,他会客气地回人家一个笑,就这样,一条街下来,女子们都纷纷扬头来看他。

  要论相貌,其实辛五那般的才是顶出众秀致,但他冷峻,而且似乎天生对秋波不敏感,女子看他,他面无表情,生人勿近的气场叫人连对他笑一笑都忐忑。

  童殊在一处点心摊流连不去,摊主是个颇有风韵女郎,说不要钱也要送小公子一包点心,童殊去接,被辛五冷着脸拉开了。xiumb.com

  行走中,童殊撞到一名女子,那女子穿一身妃色宫装,容貌清秀,神色却甚是恍惚,被撞了也毫无反应,双眼无神直直前行,童殊心中一提,正要追过去问话,一男子追过来,拉住那女子道“九妹,你不要这样。”

  被叫九妹的女子,回头时已是泪流满面,道“三郎,我今日背着父母出来与你相会,并不是来听你苦衷的。你若有意娶我,今夜你我定终身,明天便到我何氏宗门提亲,若无意,此生此世,莫再相见。”

  那三郎道“我有苦衷的。”

  何九妹道“你有什么苦衷无非就是王氏女是长小姐,王氏又比我小宗门风光,李三郎去找你的王大小姐吧。”说完抽出衣袖,掩面而去。

  李三朗再追上道“九妹,我离不开你。”

  两人纠缠一路,童殊瞧他们最后胡乱拉扯着往一处客栈去了。

  又是一对痴男怨女,童殊叹了一声,心中警兆般一阵微微不安。再看那客栈,客流不息,门前正对大街,料是没什么问题。

  回身,见辛五也正望着那个方向,童殊笑了笑道“你有你的九妹吗”

  辛五冷冷瞥他一眼,他摸摸鼻子,觉得辛五些人实在无趣得紧。

  两人在一处汤圆摊停下。摊上支着三盏油纸灯,明晃晃的很是喜庆,灯影下童殊又吃掉一粒汤圆,满足地眯上眼。隔壁桌有新客人吆喝掌柜过去伺候,他和辛五之间再没有隔着别人,童殊似笑非笑地望着辛五道“能告诉我,你是谁吗”

  辛五与他对视,并不回答。

  他们对面而坐,中间隔着两碗热腾腾的汤圆,周围是彻夜欢庆的行人,他们之间却很冷。

  “不肯告诉我啊。”童殊状似苦恼地道,“我的底细你们摸得一清二楚,你却连真名都不肯告诉我,不太公平。”

  辛五不为所动。

  童殊道“交朋友应当坦诚,你这样我很难跟你继续交朋友啊。”

  辛五一针见血道“你并不想与我交朋友。”

  童殊干笑两声“你这样说,就很伤人了。我一片赤诚,你却对我遮遮掩掩,怎么反而是我的错呢。”

  辛五听他阴阳怪气,直接扭开脸,起身要走。

  童殊不依不挠地伸手去拉他,抓住一片衣角,拽住就不肯放,道“那我能猜猜吧,若我猜中你是谁,你至少不要否认。”

  辛五居高临下看他一眼,童殊以为辛五又要走,没想到辛五回身望住他道“你猜。”

  童殊道“你大费周章接近我,只可能是两种人,一种极爱我,一种极恨我。”

  辛五掀开眼帘看向他。

  童殊道“先猜极爱我的,你是童氏哪位失散的族人”

  辛五冷淡地摇头。

  童殊道“我母亲说过,童氏虽人丁稀薄,祖辈曾有一支分支离去,约定这百年间定会团聚,原想着,你莫不是童氏族人不远万里来救我,想要一起重建上”说到这里他咬住了紧接着要出口的“邪”字,想到既然辛五不是族人,他便不能将童氏的秘密说出去,眼珠转了转道,“那你是令雪楼的什么人吗”

  童殊问出此句时,心跳蓦地加快,眼睛警惕地眯了起来。他与令雪楼的关系十分微妙,说不上多亲密,但对方确实有理由在后事里对他有安排。

  辛五还是摇了摇头,面色更冷了些。

  童殊有点意外了,他不由坐直了身子,神色顿时严肃起来,道“你是大师兄安排来的”

  他问话时,眼里微微发亮,像是很期待,又像是不敢相信。大师兄柳棠,长他几岁,照拂他长大,是他极为重要的人。

  辛五在他这样的目光之下,缓缓地摇了摇头,神色变得冷淡至极。

  童殊这下真猜不出来了,猜疑道“那是酒卿姐姐让你来的”

  “不要猜了。”辛五在他期许的目光之下,缓缓地阖上眸,盖住了眼里一闪而过的痛苦之色。

  童殊追问道“那只能是极恨我的人了,可这天下恨多的人多了,我也说不上谁恨我多,谁恨我少,谁又恨我到恨不得让我再遭一回罪”

  “我说不要再猜了”辛五突然抬高了声音喝止了他。

  明明之前还好好的,突然又生气了,童殊不明所以,但他知道辛五一旦生气,后果不堪设想,识时务地闭口,不再纠缠此问,而是状似烦恼地道“五哥,你这样,我很害怕啊。”

  辛五已经扭开头,听到他这句,條地回头,盯住他的眼睛,冷沉地问“你真的害怕过吗”

  童殊柔弱状道“我怕啊,我现在每天都害怕,你看,我身上又是锁魂钉又是缚灵绫的,还有脖子上这根怎么都解不下来的镇元珠链,哪天眼一闭,被那些宝贝一锁一捆,就再也睁不开眼了,我怎能不害怕呢”

  辛五一字一句冷声道“你并不害怕。”

  童殊认真状“哈哈,可是我现在就特别怕你我神秘的五哥。”

  辛五不言声,深望了他一眼,之后再不理他。

  童殊并不意外是这个谈判结果,他苦笑地摇了摇头,其实他自己也说不出为何心中竟有一丝苦味。看着辛五走出几步,童殊并没有像往常那样跟上,而是低下头一手扣住的手腕上的奇楠沉香,以某种特殊的指法拨了拨,手钏极轻的“叭”了一声,有一处断开了。

  确实,这世上,只要仙籍有载的术法,没什么是他童殊不会或是解不开的。这一段时日,他修习不缀,终于凝聚了足够的灵力,虽然解不开手钏,但也找到了断开手钏的法门,手钏一断,追魂索失效。

  逃之夭夭,此夜,此间,正好。

  他眸光一暗,突然瞥向暗处不知名的角落,随着这个暗示,突然人群里传出一声尖泣,那是猫嘶声吼叫时类似婴儿哭声的声音,不明就里的人群以为谁家摔了孩子,哭声忽东忽西,大家脚下错乱,生怕踩了幼童性命,人群混乱,有人挤到这汤圆摊上,撞翻了锅,热水热烟腾地而起,人仰马翻,童殊与辛五原先只隔几步距离,被这变故生生隔出十几步。

  辛五不知在看什么,尚未回头。时不待我,童殊身子一矮,指间散开淡淡血雾,拉出蜃像,叫人难分真假;又在一位受伤行人身上揩了一把血,化在自己气息里,掩去自身行踪,他掩在人群里,跟随着在人群脚下蹿来蹿去的山猫,消隐于人海。

  在幸存的没被翻倒的汤圆桌上,有一串断了线的奇楠手钏,静静躺着。

  没了这只追魂索,童殊便来去无踪了。

  直到童殊身影不见,辛五才缓缓回过头。

  他缓步来到汤圆桌前,拾起那枚断了线的手钏,目光阴沉,半晌,抬眸望着某个人潮流去的方向,用冷如冰霜的声音道“事不过三,这是第三次了,陆冰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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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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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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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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