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来的两个舞女与新来的两个侍者之间的眉来眼去自是没能逃过碧池的眼睛,他一下便明白过来,有心替他们几个掩饰,遂不停地与身旁花琉璃柔情低语,斟酒碰杯。
冰若眼见夏弦看自己的眼神从惊到喜再到嗔,又打量了一下座上那一身华服罗裙,风情万种却又霸气侧漏的花琉璃,联想到她已有至少六个夫君,不禁产生了一种不好的猜测,兀自打了个寒颤。
一曲舞罢,花琉璃似乎也微醺了,她美目含笑,朱唇轻启,用一种如梦似幻的妩媚声调说道:“这一班舞伎跳得不错,今年还别出心裁安排两个舞娘提篮于两侧,芋娘真是有心了。”
“这都是碧六郎提点芋娘的,六郎才真是心思灵巧之人。”芋娘婉转又道:“岛主若是喜欢,不如让她们再为您跳一曲碧六郎专为您谱写的《花鸟琉璃乐》?”
花琉璃点点头:“如此甚好。”
她话音刚落,身畔碧池却微微侧身对她柔声道:“琉璃,这曲子中有一处作得不大好,还是容为夫修改后,让她们重新排练了再跳给你看吧。”
“也好。”美妇娇嗔道。
冰若暗叹这碧池说的果然不错,岛主微醺之后便是极好说话,乖顺无比。
芋娘示意众舞伎退下,冰若和白名正在犹豫是随她们一起先退下,还是趁着花琉璃现在迷迷蒙蒙心情不错干脆直接求问。他们还没决定好如何行事,那花琉璃却伸出手来点了点左边冰若,又点了点右边白名,“让这两个提篮舞娘留下吧。”
冰若和白名皆被这突如起来的点名惊得一怔。
碧池也微微吃了一惊,他本想给机会让冰若二人问询花琉璃带走她们同行的朋友是为何故,然而刚刚他察觉到几人的眼神,明白了这新来的两位英俊侍者便是冰若二人要找的人。而碧池深知,每次花琉璃看上哪个少年郎,便会先安排他们侍立,过不久再收为夫婿,而且她看上的少年郎是断然不允许拒绝的。遂碧池担心冰若她们若是提及此事会激怒花琉璃,引来麻烦,便想赶紧把她们打发走,不想花琉璃却点了她们二人留下。
碧池的笑容有点僵硬,他问道:“琉璃,这里已经有那么多人了,还留下她二人何意?”
“此二人容貌绝美,留下她们斟酒。”花琉璃又笑盈盈偏过脸看了看夏弦和肖凤年,“你们两个,来与我和六郎喝酒,其他人都先下去吧。”
岛主发话,谁敢不从,芋娘带着众舞伎和奏乐丝竹班子齐齐退去,屋里只剩下两个舞娘、两位侍者、还有一对夫妻。
花琉璃面带笑容扫了扫堂下的两个舞娘,指了指冰若道:“你过来给我们斟酒。”冰若连忙躬身上前站到案边。
花琉璃又指了指白名,吩咐道:“你去帘子后面挑一些吃食糕点过来,注意颜色搭配得漂亮些。”白名旋即转身步入厢房一侧的纱帘门揭帘而入准备糕点。
冰若开始给他们四个人斟酒,心里不停打着鼓,夏弦的酒量很是不济,这回怕是要醉倒在这里了。醉倒之后呢?这花岛主会不会……不对不对,今日是她六郎的生辰,再怎么着也不至于今晚就下手其他新欢吧……
她正胡思乱想着,突然耳边传来夏弦一声轻唤:“溢出来了……”
冰若一惊,定神一看,原来自己刚刚开小差,竟将夏弦的酒杯斟得满溢而出,酒都到桌案上了。
完了完了,他这么不济的酒量,如今自己却给他斟了满满的一大杯!
夏弦满眼无奈,肖凤年不动声色伸手拿过那满满的一大杯酒,对花琉璃恭敬道:“岛主,我这弟弟酒量实在不行,我怕他喝醉扫了您和碧六郎的兴,这一杯还是我来替他喝吧。”说完,他一仰脖子一口气就喝完了一大杯。
花琉璃似乎对肖凤年很满意,微笑着朝他点点头。
冰若赶紧又拿了一只杯子给夏弦,斟了半杯。夏弦连忙拿起那半杯酒敬花琉璃,然后也是一饮而尽。
接着冰若又去给其他人斟酒,还没斟完一轮,夏弦眼睛就微微眯了起来,然后脑袋晃了晃便倒在了桌案上。
冰若惊了,夏弦酒量差劲她是知道的,但还不至于喝了半杯就醉倒吧,这可如何是好?
碧池见状,伸出手轻轻搂住了花琉璃,咬耳柔声道:“琉璃,让他回去休息吧,为夫陪你好好喝。”
花岛主也有点喝多了,目光迷离道:“六郎身子不好,还是少喝为妙,那个你,来,干杯!”她拿起酒杯与肖凤年碰了碰,肖凤年又是洒然一饮而尽,笑道:“岛主,让人送我这兄弟回房休息吧,在下今晚一定陪岛主喝痛快。”
花琉璃依偎在碧池怀里,面色潮红,向肖凤年点了点头,又转头面朝夏弦和冰若的方向,有点含混不清道:“送他回去吧。”说完又扭过头与另外二人对饮。
肖凤年迅速向冰若使了个眼色,冰若旋即领悟,扶起夏弦往门边走,路过侧门纱帘,正遇上端着各色糕点盘子走过来的白名。
“怎么了?醉了?”
“你去给那边三个人斟酒,我先把他弄走。”
……
冰若自然很快明白夏弦没有醉,因为她并不觉得扶着的这个人有多大负重,其实夏弦只是装模做样倚在她身上。
出了厢房门,他俩一路小跑到楼下,躲到院子里一方僻静处紧贴着院墙。
冰若背靠着院墙,夏弦目光灼灼,双手伸出撑在墙面,将冰若笼在身体的阴影之下,一字一句道:“梁冰若,还记得我之前说过什么吗,你若再吓唬人,我就吃了你!”琇書網
冰若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娇笑道:“我怎么知道船会突然沉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
“你大半夜的,干嘛不好好呆在船舱屋里睡觉?”
“我出去散心啊,想事情啊。”
“是嘛,想谁?我吗?”
“才没有!”
……
晚风习习,月华如水,二人蜜糖般斗着嘴,夏弦忍不住伸手去触碰冰若的小脸,气氛暧昧非常。这时,他们不远处“嗖”的一声破空长啸,打断了夏弦还未触及的动作,夏弦心中沮丧,冰若却暗暗好笑。
他们并肩遥遥望去,竟是一枚焰火腾空而起,那枚焰火升得极高,笔直升腾,在黑色的天幕中拉出一条耀眼的金色光弧,带着喜悦的呼啸,闪光夺目。
焰火升到最高处,又听到“砰”一声闷响,火焰绽开一朵朵亮粉色的烟花,纵横四射的光羽割裂开黑丝绒的天际,交错绽放出各色炫目的弧迹,炸出细碎的五色光粉,久久绽放,越来越绚丽辉煌,将半际天边都映成了如彩虹汇集。
四周传来人们的欢呼喝彩之声,彩色天幕下渐渐映照出一方高台,这高台是四个极高的大柱子顶端绑上无数道红绳做成的。一片绚丽之中,伴着悠扬的笛声,一个窈窕轻盈的身影踏着灵巧的舞步出现在红绳之上。她一身紫红罗裙,踏歌而舞,神情静谧。
“铃儿!”
“铃儿!”
冰若和夏弦异口同声惊呼起来,台上女子也已远远扫见了他们,但是却保持着不变的表情,仿佛她根本不认识他们,她就是一个在漫天烟火下,为岛主和碧六郎生辰助兴的舞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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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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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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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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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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