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朱雀十分执拗,见着冰凝便纠缠不休,自始至终只问着一个问题:“凤凰可曾来过?”
冰凝自是清楚凤凰不想让朱雀知道是谁救的他,亦不愿朱雀知悉自己的行踪,遂保持缄默,闭口不谈。
朱雀君毕竟没有狐狸那死缠烂打纠缠聒噪的能力,见冰凝绝口不提,也只能作罢。
是夜,冰凝在弥罗宫一方庭院里踱步,琢磨着如何才能跟那凤凰去到魔界,去搞清炎燚族与冻天城冰火不容的根本原因,忽地余光扫见一个白色毛球滚了过来。
“小白,大晚上不去睡觉,来这干嘛?”
她蹲下身抱起白泽兔,手指敲着她的小脑袋问道。
白泽兔挣脱那双手,利索跳至冰凝肩膀,对她咬着耳朵:“冰凝,你最近可曾得罪什么人?”
这话问的冰凝满心疑惑,自己这么随和仁善,哪那么容易得罪人,遂问道:“何出此问?”
“今日你一回来,小黑就觉得不对,他去宫里宫外都仔细闻了,确实有人使了隐身术一直跟着你!”
三道天雷哐哐哐!
冰凝第一反应是苍狼族的探子,看来他们已经准备再次来拔掉自己这根刺了。
她丢开白泽兔,拎起寒月,直直往弥罗宫大门冲。
身后白泽兔紧紧跟着,边蹦边问:“你去哪儿?”
“出去宰了这狼崽子!”
“小黑在地上比划的是一个火字!”
火?红莲吗?不对,她在天牢。炎烈吗?不可能,魔尊怎么会亲自做这偷偷摸摸的跟踪勾当?
但是火,不得不防,冰凝披上火红的狐尾斗篷,大踏步向弥罗宫门口走去。
宫外,万籁俱寂,只有一轮弯月挂于夜空,今日这弯月像极了她手中的寒月冰剑。
“何方妖孽,现出形来!”
周遭景象毫无变化,依旧是片片薄云弥漫。她凝神作法,开了天眼仔细查看,竟真的发现有红影在四周晃动,可惜现下修为还不够将其看真切。
冰凝举起寒月寻着那红影一阵儿乱砍,却因看不真切他,总是剑到之时影已闪到别处。折腾好久,红影终于彻底散去。
一直开着天眼十分耗费灵力,外加挥舞寒月一次次扑空,冰凝已经精疲力竭,遂收了法术,返回厢房。
翌日清晨,天还未全亮,她便急匆匆赶往火云宫。昨夜红影必是炎燚族魔灵,敌人都找上门了,她岂能继续坐以待毙?今日说什么也要找凤凰问清楚!
炙弦不在,凤凰也不在,只有天米一人在宫中。
“炙弦君呢?”
“神君天还没亮便送凤凰护法去血河了。”
血河?他们要离开天界!
冰凝赶忙驾云向血河飞驰,操纵灵力以最快速度驱动脚下薄云,周遭风声呼呼咆哮,身旁景象飞速掠过。
赶至血河,两团红影正面向河面立于岸边,凤凰面前已经等着一只摆渡龟,冰凝急急于空中便向他喊着:“凤凰,等等!”
他二人齐齐回头看见了她,皆是一脸惊讶。
“我和你一起去魔界。”冰凝坚定对凤凰道。
“什么?”
此二人又是默契地异口同声。
炙弦登时腮骨动了动,似是咬牙切齿,将她拽到一边,愤愤道:“好啊,这么快就变心了?都想要私奔了?”
冰凝无可奈何,不与他解释,直直又跑上前拽过凤凰,严肃认真道:“炎燚族的人找上门了,我必须先去搞清楚!”
凤凰眼尾挑了挑,说道:“魔界不安全,算了吧。”
“我有火灵狐尾斗篷,不怕火。”
凤凰闻言,眼睛圆了圆,嘴巴略略张了张,复又抿起双唇,斜了一双长眼望向不远处的的炙弦。
炙弦面露一丝不好意思的笑,微微低头,一只修长狐狸爪捏着眉心。
少倾,炙弦挪步行至冰凝面前,执起她的双手,温和道:“冰凝,你这么信任我的实力我甚感欣慰,只是之前与你说的过于绝对,火灵狐尾能抵挡低于本君修为的火属性攻击,炎烈的九尊冥火,本君现下,呃……还是没有绝对把握……”
这厮……险些坑惨了本仙!
如此一来,冰凝便真的不能冒险去魔界了,狐狸这厮现下的修为怎么可能比得上魔尊炎烈?
冰凝与炙弦辞别凤凰,凤凰将将要一脚踏上摆渡龟壳,空中又一个急急喊声响起——
“凤凰,别走!”
他们仨回头向半空一望,竟是那朱雀君!
朱雀降落云头停至他们面前,凤凰转过身不再看他,直直要将脚踏上摆渡龟,却被朱雀从身后一把拽了回来。
“我就知道是你,你我兄弟骨肉相连,我怎会识不出你的灵气?”朱雀声音略带沙哑。
“我要回去了,本想呆到救出公主和三位护法,可是你打乱了我全部计划。告辞了,你自己保重。”
凤凰依然背对朱雀,边说边抽出被朱雀拽着的一只袖摆,决然踏上了摆渡龟。
炙弦与朱雀无奈看着渐游渐远的摆渡龟,淡淡忧伤中带着疑窦。
“朱雀君,他方才说你打乱他什么计划?”炙弦偏过脸问朱雀道。
“我也没明白……”
冰凝啧啧叹道,哎,此二人真正迟钝至极,凤凰这番为了救朱雀损耗那么多灵力,哪里有气力继续潜伏伺机劫狱?
“冰仙,你飞得也太快了,要不是听见天米提到血河,定是要把你跟丢了……”
冰凝猛然醒悟,原来让她紧张半天的跟踪她的火灵隐身人竟是这朱雀君!
冰凝一时气不过,扯了他到一边就开始盘问,一本正经的朱雀君自是全盘托出。
原来朱雀君醒后便感应到注入自己体内的如此契合身体的火性灵力,必是来自兄弟凤凰。而他也知道凤凰少了这么多灵力必是虚弱得无法立即离开天界,遂向府里仙侍打听得那日夜间是冰仙替他守的夜,直觉定然是她藏了凤凰。
后来冰凝去探望他,他怎么追问都得不到回答,遂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测,便隐身一直跟着冰凝回了弥罗宫,直到早上继续隐身跟着她到了火云宫,再跟着她往血河飞,只是冰凝飞得太快,半路便把朱雀甩了,还好朱雀听见天米说了血河便追踪至此。
冰凝抬手抚了抚额,无奈道:“朱雀老弟啊,你跟就跟了,竟还装神弄鬼与本仙过招?昨夜万一本仙失手伤了你,岂不造孽!?”
朱雀君眉头微蹙,表情茫然,讷讷道:“昨夜?过招?我昨日跟着你到弥罗宫未寻得凤凰气息便去花厅呆着休息了,第二日你醒后方才跟着去了火云宫,何曾与你过招?”
冰凝登时脊背上升起一股凉意。
他们三人面面相觑,谁也不再说话,因为他们都已感受到周遭一股奇怪的火气正在逐渐汇聚,步步紧逼……
第四十五章迷笛(补在这里)
一弹指顷,天界渡口血河之岸,乌云密布,一片漆黑。
突如其来的黑暗,让炙弦、朱雀、还有冰凝,顿生警惕。
他们三人成三角之势面对面站着,焕焰、陵光弓、寒月,各自光芒大盛、蓄势待发。
“嘶……”
一声可怖的蛇吐信子之音,不响、却清晰地从冰凝身后幽幽传来。
炙弦和朱雀登时瞪大双眼,死死盯住冰凝身后,电光火石之间,炙弦已将她一股疾风摄至自己身侧。
旋即,朱雀拉满弓,一个箭步跨至另一侧,他们三人立即变成一字阵型面朝那蛇信之音的方向。
朱雀炙弦将冰凝夹在中间,他们仨紧紧靠在一起,不敢出声,努力在黑暗中寻找对手的方位。
不远的黑雾中,缓缓亮起了两盏闪着红芒的大灯笼,灯火奇怪,竖立的椭圆形,那中间绛紫的两道细缝,毫不避讳地张扬着冷冷凶光!
“是什么?”
朱雀用气声极轻地问着另外二人。
炙弦惊道:“是眼睛!”wWW.ΧìǔΜЬ.CǒΜ
他们紧张地望着那越来越近的两团灯笼,朱雀君声音夹着一丝惧意,道:“可能是火焰蛇。”
火焰蛇?炎燚族四大护法之一火焰蛇?
冰凝讶异道:“那厮不是被关在天牢吗?”
朱雀急道:“不知她怎么出来了,但是她年岁久远,修为极高。据说在魔界灵力仅次于炎烈,连凤凰都不是她的对手。因是女子,她不愿意当大护法,自愿位列凤凰之下,你们千万小心。”
“再厉害,之前不还是被关进了天牢吗?朱雀君莫要长他人志气灭我们自己威风。”炙弦不屑道。
“那日是天兵有备而来,带着梦姬女神的迷笛才降了她,我们此番……”
冰凝心想,迷笛,想必是一只十分厉害的,可以用来迷惑人心的笛子。
“那我们现下如何是好?”
“你先披上我那斗篷再说。”
…….
双方对峙着,敌不动,我不动,他们几个几乎都摒住了呼吸。
那两盏灯笼越来越近,一股热风扑面而过,带着铺天盖地的焦灼火气,直呛人鼻。
灯笼越逼越近,他们步步后退,不知不觉已被那双红灯笼逼至血河边缘,退无可退!
“嗖”的一声,朱雀君的陵光弓飞出一支燃烧的火箭,那箭扎入前方一盏灯笼中,那灯笼竟像被点燃一般,火焰蔓延,由上至下,转眼看,一条浑身火焰燃烧的巨蛇,长尾盘着,上半身与蛇头挺立在半空,离地七八丈之高,闪着火光红芒的蛇眼,正在从上方俯视地面上的三个人。
不知是不是错觉,冰凝觉得她的眼睛一直在盯着自己看。
那火焰蛇忽地开始甩动蛇头,在他们面前近在咫尺地掠过,却并不接触到,如同在吓唬他们一般。
接着她又高高昂起蛇头,那大嘴里居然发出得意而恐怖的笑声,尖细的女子笑声……
炙弦被惹怒了,提起焕焰就往那蛇头上刺,那蛇又发出一声嘲笑,闪避开炙弦的一刺。
“我们快撤!去找梦姬女神拿迷笛再降她!”朱雀急急叫到。
“哈哈哈哈哈……啊哈哈……”那蛇笑得更加夸张,身子都在抖动。
他们正纳闷着,那蛇身上的火焰竟忽而熄灭,接着,又是一片黑暗,再接着,乌云散开一些,能够看清一些周遭事物。
“迷笛?朱雀君这么爱听笛乐么?”
尖细的说话声把他们吓了一跳,伴着这说话声,眼前雾气里现一个蛇尾女身的妖物,正是火焰蛇!
“朱雀君,不若,让小女子吹给你听吧,哈哈……”火焰蛇话毕,竟真的拿出一只横笛,吹奏起来!
那笛音虚虚幻幻,缥缥缈缈,朱雀惊呼:“迷笛!”
冰凝顿感滑稽可笑,暗叹不想凡间是人吹笛子训蛇,现下他们这里竟是蛇吹笛子降仙!
“谁要听你吹笛子,老实受降,好好跟着朱雀君回天牢呆着!”炙弦怒视火焰蛇,厉声说道。
那蛇不理他,继续吹着笛子,不一会儿,冰凝便觉得不对劲,眼前各种景象不停切换,渐渐还有了声音——
“你为何不信我?我何曾害过你?”
“我不在乎你心里还有他,也不屑,只要最后陪着你的人是我,我便知足。”
“八条足矣,我的命,就是你。”
……
“这九重天界,我该如何安置你?”
“只有和我在一起你才能活命。”
“凝儿,等我。”
……
混混沌沌、恍恍惚惚、她知道自己定是被这火焰蛇的笛声所迷惑,遂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将手中寒月化作一根银针,猛得往额心扎去,一阵剧烈刺痛,驱散了所有幻象。
她慌忙看向炙弦与朱雀,他二人相隔约摸五六尺距离,都面色惊恐地趴在地上,往血河方向艰难地爬着!
一边爬,一遍还在念念有词。
“凤凰,别去魔界了,回来!”
“冰凝,他可能已经死了,你别去找他!”
……
眼见这二人都快要爬进血河里了,冰凝吓得浑身冷汗,转过头冲向火焰蛇去夺她的笛子,她闪避开来。
冰凝又紧张又恼火,挥手甩出数道冰凌砸向那蛇女,冰凌速度极快,其中一道砸中了她手中迷笛,打断了笛音。
蛇女冷笑着收起迷笛,缓步向冰凝走去,面带阴森而意味深长的怪笑,令人毛骨悚然。
冰凝慌忙转过头去寻找炙弦凤凰,他二人已经在血河边缘昏迷过去,双双还保持着一只手伸至前方,想要触碰什么的姿势。
还好,还好没掉下血河……她筋疲力尽心绪混乱,一下子跌在石子地上。
火焰蛇慢慢挪至她面前,弯下腰,一双妖眼狡黠眯起,红唇蛊惑人心般轻轻开合:“不愧是天寒玄冰,心,真冷。”
冰凝愤懑抬眼,蛇女的脸是夸张的倒三角,那如锥子一般的下颚都快要戳破冰凝的额头。
蛇女又缓缓直起身子,居高临下冷冷道:“六界之内,无人没有软肋,冰仙居然心冷至此,能轻易破了这迷笛乐阵,本护法,甚是佩服,钦佩至极。”
接着,她将那迷笛往冰凝面前地上一扔,勾起一抹邪魅的笑:“烦请冰仙替我还给梦姬,代我说声感谢。”
话毕,她头也不回向血河挪去。
少顷,一只鲜红鲜红的摆渡龟冒出河面,火焰蛇轻易挪上那火红的龟壳,冰凝分明没有看见那奇怪的红色摆渡龟问她任何问题,也未见她与这龟说出半个字,就这么轻易地让她上了龟背。
摆渡龟,不都是黯褐色的吗?摆渡龟,不都是以秘密为渡资吗?她,年岁久远,不知与这奇怪的红龟是何渊源……
冰凝捡起地上的迷笛,回过头,远远望着河边长眼紧闭的炙弦君,回想起他刚刚的呼唤,思绪万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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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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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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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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