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杏目看着程何氏的眼睛。
轻声问道:“那李姑父怎么说?”
程何氏听了就更生气了,使劲一拍大腿,骂道:“别提他,那就是个没良心的,凭我和你爷怎么问,就是不吭声,再说急了,就说他都听他爹娘的,这个混账东西!”
老太太这次说话就不敢那么直白了,硬是把难听的都咽回去了。
程木槿就淡淡颔首。
这个其实她已然猜到了,那李银什么作派一看便知:不过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男子罢了。
要说一定要纳那个什么表妹的也未必,只不过,若是老程家真败家讨饭去了,那纳纳也无妨。
甚且,休妻另娶又如何?
端看老程家会是怎样了。
于是,她便轻声淡淡对程何氏道:“祖母莫要忧心,不过就是看着我们家没有以前的日子好过,开始逢高踩低罢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既是银钱上的事,那便用银钱解决吧。等我们家的大院子盖起来了,一句话不用多说,到那时怕是李姑父一家就要把宝姑姑当佛像拜起来了呢。”
程何氏眼下正焦心着,听了大孙女这清清静静的一番话,这心里就是一定顿,也觉着有道理,这不知咋的,一颗心忽然就有些定住了。
心道这孩子咋这沉得住气呢,咋啥事都难不住她似的呢?
当下就拉着木槿的手,直盯着喃喃问:“这,这真能成?”
那理儿是那么个理儿,可这咋就听着那么别扭,不得劲儿呢。
程木槿就微微点头。
说白了,这就是拿银子砸人,能得劲儿才怪呢。
可,那又怎么样呢?许得他们欺负人,就不许得她们还回去了?
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程木槿就又温声道:“祖母其实心里都明白,那个家里为何对宝姑姑这样?话不说明大家却都明白。祖父说盖一座大院子需得用百十来两银子,我还要盖的再好些,那怕就是要花得更多了。李姑父家里都是精明人,宝姑姑怎样好或许看不到,那银钱摆在那里也看不到?且他们又不是这一时半晌便要让人进门的,咱们却是开春就要盖房子,祖母且放宽心吧。”
大年初五就开春,正好过了破五,盖房子正好。
正月腊月里既不娶妻也不纳妾,说是对家宅不好,这是周武朝的规矩。
那李家老太太既然那样疼爱她的外甥女,那应是不会让亲亲外甥女受这样的委屈吧?
程木槿难得把话说的这样明白,就是为了安抚程何氏的心,程何氏还真是被安抚住了。
老太太就啪的一声又拍了一下大腿。
精神头都上来了,连声道:“哎呦,可不咋的。还是我大孙女会说话,这理儿辩得明白。那老李家再势利眼子,话也说不通,不就是得用银子把他们的嘴堵上嘛!”
程木槿便微笑。
老太太是个明白人,有句话说得好,世上银钱能解决的事都不是难事。那若是姓李的姑父真的就是看上那个外甥女了,死活非要娶,那还真就没办法了。要是只是为了银钱欺负人,那拿银钱把他兜回来便是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程木槿不会说让程宝桂和离之类的话。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对程宝桂和李银这样的夫妻讲什么情投意合,比翼双飞,未免太过可笑了。
程何氏到底是岁数大了,程木槿能想到的,她自然也想得到。
于是就又叹气:“唉,真是咋也没想到,那一家子人是这样式儿的!当初来求娶你宝姑姑的时候,那可是千肯万求的,好话都说到天上去了。还赌咒发誓说一定会对你宝姑姑好,不然我咋能把她嫁那老远去呢?咱这不说村儿里,那就是县里也有好人家,也离得近,可到了成这样了。真是没想到,看着面皮儿老实,骨子里却是个奸的,唉,这都是啥事儿啊。”
老太太就是心里憋屈,念叨念叨罢了,也不指望谁安慰,木槿便微笑着在一旁陪着没言声。
这时候,就有声音在外面喊:“娘,肉馅都弄好了,就等着您过来呢。”
这是程董氏的声音。
程何氏就抬头喊回去:“弄好了就调馅子包,咋还偏等着我。”
外面就是一顿,然后就是程董氏陪笑的声音:“晓得了,娘,是怕宝桂爱吃您调的,这就去。”
说完就再没了动静。
程何氏就低头嘟囔了几句没用之类的话,就又抬眼看程木槿。琇書蛧
程木槿就柔声问她:“祖母要不要过去?”
程董氏过来这一趟是探听消息来的,可程何氏掌管调馅这件大事是真的。
况且,老太太疼闺女,生怕委屈了闺女吃不上口可口的,这也是真的。
程何氏却摇头,也盯着她的眼睛问:“可是就怕长远呐。长远要是再起了那歪心思,就麻烦了。这事儿有一次就有第二次,可他就是这人性了,那该咋整呀?这就是没有这事儿,兴许还有别的事儿呢,到时候该咋办哪?”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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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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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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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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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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