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忠一家子四口就趴在地上,头也不抬地等着。
程家的客堂里就是静得吓死个人。
程木槿手指被程小杏攥的生疼。
小丫头这时候满脸都是泪,圆圆壮壮的小身子哭的直抖。
程木槿也只能叹息。
老爷子的想法,她晓得。不用说,程老爷子这次是实在没办法了,才拿着一个孝顺的名声来说话,说他自己要和四儿子过去,程忠是长子,按道理说应该跟他一起过,如果撇开他,那就是他不孝顺,要被人戳脊梁骨。程老爷子寻思着他为了自己的名声也会答应不分家。
这话说白了,其实就是有带着威胁的意思,可奈何老大程忠却不听他这一套,那是打死也要分家的。
嗯,分家就分家。
程木槿虽是为程老爷子老两口叹息,可也并没觉得惋惜。
天下那么多大事,都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何况只是一个小小的庄户人家?那更是能在一处就在一处,不能在一处就分开,没什么大不了的。相反的,分开了,大家都自在,其实更好。
她也不怕程家老两口过不去这道坎。那都是穷日子过惯了的老人儿,这样的人没有受不了的罪,只有享不了的福。且老两口都是性子刚强的人,这点儿困难压不倒他们。
倒是程义那两口子,性子软弱人又木讷,怕是这个关口不好过。
只是难为小杏了,这倒是个好孩子。
或许她应多说两句话,帮帮她?
程木槿略一思索,便松开了程小杏的手,轻悄悄走到程老爷子身前去。
对着老两口施了一礼。
屋子里没人敢动,她这一个举动,所有人就都看过来。
程老爷子也睁开了眼。
程木槿沉着眼轻声道:“祖父祖母,程家分家与否全由祖父做主,孙女只是有一句话告知祖父祖母。孙女昨日曾说过,若是真分家,那四叔的债银孙女也必当承担起来,这其中也包括为祖父祖母尽孝道。祖父祖母莫要忧心过度,伤了身子。”
她的声音轻柔温和,半点焦急之气都没有。就仿若这分家只是极平常的一件事,而像她这样的一个孤女,被分出去另过也毫无难处。
程家一家子有一个算一个都听的直打愣怔。
程老爷子虽是听过了,可也还是觉着有些不相信:那跟他们老两口说和当着这一大家子承认,那能一样吗?
于是两只老眼就紧盯着这个大孙女看。
程木槿清亮的杏目沉静如常,又对着程老爷子微微一颔首。
“祖父,孙女所说皆为真,祖父莫要疑虑。大伯分家一事,按道理讲孙女是个晚辈,没有插嘴的道理,可因着孙女承继了三房,家里又没有了长辈,是以孙女才会出头为三房拿主意做主,还请祖父知晓。”
程老爷子听着,弯着的身子就又稍稍直了起来,神色也郑重了。
程木槿继续道:“既是三房由孙女做主,孙女便可以在此立誓,无论分家与否,四叔的债银孙女都会全心出力,绝不推诿!古人有云,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孙女虽非君子,可也是个说话算数的小女子,既说了便一定会做到。”
小女子清清亮亮的声音落在程家的客堂里,每个字都真的好像能砸出个坑来。
所有人都听的直犯迷糊,就连趴在地上的程忠一家四口也是一样,直接抬起了身子,满眼不敢相信地看着程木槿发愣。
不是,她怎么敢说出这样的大话?那可是二百两银子!
眼前高高瘦瘦身条儿纤细的小娘子,一双清亮的眼睛也看向地上的一家四口。
不知怎地,程忠一家四口被那清亮亮的眼睛望过来,就都忍不住转了眼睛不敢看。
于是,那小女子就叠着双手给他们轻轻蹲了一礼。
好似在说:对不住了,让你们丢人了。
程家一家四口不管懂没懂这一礼的意思,就都涨红了脸臊得慌。
程木槿礼毕后就没再看那四人,而是云淡风轻地转回身来。
她微微弯了腰,轻轻扶住程张氏的手臂。琇書蛧
轻声道:“四婶莫要难过焦急。我是小杏的堂姐,小杏小丫妹妹是我的亲堂妹,四叔四婶一家本性良善,又是我的亲人,如今四叔有难,我作为侄女是定不会撒手不管的。也或许将来还会有很多更大的难处,可只要人还在,再难也会过去,四婶且莫要忧心。”
槿丫头……
程张氏听的就是喊了一声,眼泪又哗地一下流下来。
自打男人惹下了那样大的祸事,她一直都是强撑着的,都快被压的喘不过气来,整个人也是木的发麻,浑身冰凉,现今听得大侄女这一通暖心话,不知咋的,这冰凉的心窝子一下子就又热乎起来了,浑身也好似有了些力气。
当下里,程张氏就不由自主地顺着程木槿的手站起身来,紧紧握住她的手,又是哭的说不出话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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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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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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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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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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