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可劲儿拨拉人群往外跑的程小杏一听,立马站住了脚,回头瞪着两只虎生生的大眼看着伙计不放,一副他要是敢不给拿回来,她就立马又跑出去的架势。
事儿都到这会儿了,伙计还能说啥?还有啥可说的?只得转身又吩咐那两个抬木板的苦力:“你们俩过去,把骡车带过来。”
两个苦力忙答应了,拔脚分开人群跑出了院子。
那两个闲汉一看有热闹可瞧,也忙嘻嘻笑着紧追着跟过去了。
剩下的院子里外的人就都轰的一下又嚷嚷开了。
咋?这原来还真是伙计带了那盆花过来却不给瞧?
这咋现在才拿出来?这啥意思?这要是老程家那大孙女不逼着,他还不给拿过来瞧咋的?
这时围着的村里人就瞧明白不少事儿。这事儿说不得里头还真有门道,倒不像是老程家多心赖账了。
就这一出一唱,那些刚刚还埋怨老程家带害小李村名声的村民们顿时又倒了个个儿,纷纷嚷嚷着伙计咋那奸滑?是不是想赖上老程家,欺负他们小李村没人?
村里人说话野性,那骂人的话就不带重样的。只把个伙计听的脸上又青又白,恼怒的不行,却也不敢回头跟他们呛声。
只能恨恨地盯着对面的高个小娘子看。
恨的牙痒痒。
有人恨就有人欢喜。
程小杏这时就噔噔噔跑回来,望着她大姐姐傻笑,不停嘴地问:“大姐姐,你咋知晓的?晓得那人把花儿也带过来了?”
是啊?她咋晓得的?
不管是院子里的程家人,还是院子外看热闹的村里人,听到程小杏的大嗓门儿也都安静下来,竖起耳朵听。
“这是你爹自己说的啊。”
就听那个清清淡淡的声音慢慢说:“就在刚才,你爹说他一定能把花侍弄活了,让他们放手。你想一想,这会是什么时候说的话?再想一想,依着你爹的脾气,若是按了那个手印儿,不管是被迫的还是他自己愿意的,那这盆花他也就是认下他要赔了。既是认下了,那他能放着那二百两银子的花不管不顾,就自己回家来?他一定会想办法抬回家来,自己再侍弄着瞧瞧,说不准侍弄好了,不是就能省下那二百两银子了吗?”
着啊,可不就是这回事儿咋的?
听着的所有人都心里直点头:依着程义那个性子,不,就是换了他们自家也是,不管是被哄骗了还是咋的,那哪能舍得把二百两银子的物件儿就放到那儿不管了?那指定得拿回家来呀。
又听小娘子继续道:“接下来的事便容易了。这花草既是如此贵重,那花行没得了银钱赔偿也不能随意让人就拿走,这不就是一个要拿一个不让吗?于是,就是争吵起来了。”
说到这里,那个瘦高的小娘子就去看伙计,慢慢道:“若是我猜的不错,定是花行掌柜刚开始答应了,我四叔才按的手印,可后来掌柜又反悔不让带走了,我四叔这才又急又气体力不支,一下子晕过去了,对不对?”
伙计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大家伙儿一看,就没有不明白的:啥,还真是?这,这咋这坏!Χiυmъ.cοΜ
就听老程家小娘子又说:“你们花行叫也叫不醒,也没给请大夫,掌柜的又生怕闹出人命来,这才不得不吩咐连人带花一起先送回家来了。”
瘦高的小娘子语气更加轻柔了。
“而你,这位伙计小哥自己,又或是掌柜的吩咐过的,觉得我们不过是穷庄户人家,人送回来就是格外开恩了,要留下花草那可是痴心妄想,白日做梦了。再有一宗,那就是我四叔这一路上又叫不醒,这命还不见得能不能保住呢,于是就想着不如找个旁的地方卖了出去,到时候即便是我四叔醒了过来,那也是死无对证的没办法,也更不怕我们家跑回花行去闹,闹又能怎样呢?没凭没据的,说什么都晚了。这位伙计小哥,不知我说的可对?”
啊……
刚刚一进了程家院子就一直比手画脚拿鼻孔看人的伙计,此时却只会张着嘴白着脸,一个字儿都崩不出来了。
真是见了鬼了,这丫头咋啥都知晓?就跟亲眼瞧见了似的。可不是咋的,东家倒说这花折了根,县城里的人都知晓,说什么也是卖不出去了,程老四实在闹腾得厉害就拿走。
可他不这么想啊。
那县城里卖不动了,东家也不敢拿去别处卖给贵人招祸,可乡下别处又不是没有想充大头的土财主?
左右这花虽是折了根,可一时半会儿也还能看着长的挺好,那不就得了?
他就想着把这花拿到别处的村子,找个冤大头卖了,好把银钱自家留下。
至于程老四,左右一个穷棒子,他可不怕他到时候再跑到花行里去闹。到时候他就说是他想赖账不给银钱,故意找茬生事,哼,死无对证的,谁信他呀?到时候还不是白闹!
可这咋?这个庄户丫头咋啥都晓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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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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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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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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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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